夏棠第二天按照假期作息,睡到日曬三竿才起床。
這時候陸霄已經完成了晨起鍛煉,吃過早餐,上過了來自家庭教師的兩小時西班牙語課程。
而夏棠正洗漱完畢坐在公共休息室裡就著牛奶啃乾麵包。
“昨晚我在十二點之前回來了。”陸霄在她身邊,微微抬起下巴說。
夏棠嘴裡塞著麵包,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
“我喝了酒。”他又說,“但是隻有一口。”
半杯也是一口。
麵包和著牛奶艱難地從食道裡滾下去,夏棠才得以開口,奇怪地問:“你不是酒量很好嗎?”
這是真的,陸霄的酒量奇好,極少有像上次那樣喝醉過的情形。
也不知道那回他是喝了多少。
“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喝酒。”
夏棠仔細想了想才想起這件事,她拍了拍手上的麵包屑:“我隻當那是隨口一說,你完全沒必要放在心上。”
陸霄擰起長眉,低頭看她。
“夏棠。”他說,“你可以對我要求更多。”
夏棠咬著盒裝牛奶的吸管,真思考了片刻自己該對他有什麼要求,然後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努力當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三好學生。”
“就這樣?”
夏棠滋啦吸了一口牛奶:“就這樣。”
假期結束,迎來返校高峰。學校門口堵得車水馬龍,哪怕已經開放了校內的地下停車場供家長使用,門口的車隊仍是排了長長的兩列。
公交車司機很有遠見地提前將乘客放下,繞過學校門口的擁堵路段。夏棠背著書包,經過一輛輛汽車,悠哉地抵達了班級。
這個假期她被陸霄煩得夠嗆,好在她自小生活在集體環境裡,鍛煉出了高超的抗乾擾能力。
而且陸霄也不是完全的累贅。
有些科目他甚至還能幫忙講講題。
到校後他們先有兩天的休整時間,期中考試定在周三,以便於老師正好在周末前閱卷完畢給出成績。
周一有體育課,作為轉學生,來之後她被分配進了沒有選滿人的羽毛球課裡。課上夏棠並沒有熟人,同學們都有基礎,一個賽一個的設備專業,甚至聽說曾有同學差點被選上過省隊。
夏棠拿著學校統一配給的羽毛球拍,隻能揣著手在一邊看。
最後她乾脆溜出體育館,去樓下透氣。
體育館背麵的小門後是一片空地,尚且空置,隻長著稀疏野草,人影寥落。住校的校工在空地上搭了兩根晾衣架曬衣物床單。
這裡不止她一個人在偷懶,已經有人先來一步,背靠白牆,目光淡淡地望著陽光裡洗得發白的床單。
難得能見到獨處的林清讓,夏棠心想下次體育課也許該把那兔子掛飾帶來。
“哦,夏棠。”林清讓的餘光看過來,微笑同她打招呼。夏棠衝他點頭,沒話找話地問道:“你也在上體育課?”
“是,過來偷個懶。”
然後就沒彆的話題了。
夏棠覺得自己應該再另尋個彆的地點,發呆到下課。
“你去過教學樓上的天台嗎?”林清讓問。
夏棠搖頭。
她甚至都不知道學校還有個天台。
“教學樓頂有天台,還有一間天文室,從樓下應該也能看到,玻璃圓頂的建築。”
夏棠想了想,好像確實能看見樓頂閃閃發光的圓頂。
“不過都被封了。”林清讓又說。
“為什麼?”夏棠問。
“可能是因為高度和視角太適合自我了斷,”林清讓看向她,嘴角噙著淺笑,“從頂樓上麵摔下來過兩個學生,之後就被無限期封閉。”
今天是個適合曬床單的好天氣,陽光燦爛,男生眼角一粒小小的淚痣,使得笑意在他臉上顯得柔和且文雅。
雖然說的是有點兒驚悚的話題。
他把一枚古舊的鑰匙放在夏棠手上。
“這是打開天台的鑰匙。如果想一個人待著,可以去那裡。”林清讓說,“很安靜,不會有人打擾,可以悠閒地曬太陽。”
夏棠捏著那猶帶體溫的鑰匙:“也可以在想不開的時候用來自殺?”
林清讓笑起來:“我倒是不建議那麼做。”
“上次的事謝謝你。”想了想,夏棠還是說。
“不客氣。”林清讓說,“我之前就猜,你不會喜歡這所學校。”
“說不定能改善呢,托了你的福,現在沒人來找我茬了。”
“你不會。”他搖頭,“如果在人群裡待得難受,不妨找個沒人的地方待著。”
比如現在這地方。
林清讓習慣性伸手去掏口袋,摸了個空,手指在空蕩蕩的口袋裡摩挲一下。
“校內好像禁止抽煙。”夏棠提醒說。
雖然校規對他們連象征性的威懾作用都沒有。
“我正在戒煙。”林清讓笑笑說。
夏棠沒問他為什麼,她隻是在想學校裡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優等生林清讓抽煙,但她想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抽煙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個缺點,雜誌上相親廣告裡的男士都愛把“不抽煙不喝酒”放在優點欄,但對於林清讓,一般的缺點並不算缺點。
甚至能算加分項。
夏棠想,幸好陸霄不抽煙,同住一個屋簷下她不需要被迫吸二手尼古丁。下課鈴聲響起前夏棠又回到了羽毛球場邊,站在隊列裡被老師清點人數。
手在口袋裡握到那枚鑰匙,捏在指尖轉了一圈。
回班級後夏棠把鑰匙給了李子沫,她覺得李子沫比她更需要,作為寄宿生李子沫的私生活空間比她更小,更需要無人的地方獨處。
她知道李子沫有時會在操場晨讀英語,因為一早到教室裡讀會被陰陽怪氣地議論“真是勤奮”。夏棠覺得天台好過操場,起碼距離近,人少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