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時夏棠和同伴在地鐵站分彆,微笑著告彆後,她扭頭,迅速從地鐵站裡跑了出去。
車停在門口,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開車的是陸霄。
一想到有可能和他一起因為無證駕駛被帶去交管局問話,夏棠就覺得臉都要皺成一團。
隻能期待今天運氣彆這麼背。
陸霄熟練地踩下油門帶著她飛馳出去。
“聶叔知不知道你自己開車出來?”靠在副駕駛,夏棠問。
管家姓聶,乾了許多年。陸霄父母還把他留在那座宅子裡,就是用來管陸霄的。
“待會回去他就知道了。”陸霄滿不在乎地說。
夏棠覺得他目前還能勉勉強強維持在直線上沒能長歪,姑且算是一個奇跡。
“到時候你要記得說,這事跟我無關,我已經竭儘全力地勸阻你了。”
陸霄不知怎麼的笑了一聲,他說:“我知道。”
連神態都柔和下來。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橙黃的路燈一盞盞從車窗上經過,映著深黛色的晚空。
夏棠想起什麼來,問他:“你吃過晚飯了沒有?”
“沒有。”
“你午餐該不會也隻吃了那麼點?”
看來就是了。
夏棠看了看路邊,這裡靠近她原來的學校,所以算得上熟悉。她於是說:“要不要停下來先吃點東西?”
中學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各類小吃攤和蒼蠅小館。
夏棠帶他去了從前常去的餛飩店,陸霄為店裡油膩的環境皺起眉,但還是紆尊降貴地坐下了。
她給陸霄點了一碗大份海鮮餛飩——說是海鮮,其實也就是湯裡飄了幾隻小蝦米。夏棠喜歡皮薄肉少的餛飩,飄著長長的紗,抿在嘴裡能化開。
儘管是假期,附近仍然不乏穿著校服仍要回去上晚自習的學生。夏棠四處張望,沒能在他們之中看見從前的同學。
兩個月前她也是穿著耐臟又好洗的寬鬆校服,和朋友坐在街邊小店裡吵吵嚷嚷的普通高中生,每天最大的憂慮隻有考試和作業。
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活。
陸霄坐在她對麵吃餛飩。
雖然麵上嫌棄,但還是一口一口地全部吃了下去。
“我記得你從前給我煮過麵。”中途,他忽然說。
“哦,我也記得。”夏棠托著腮,“那天好像是你生日,是吧?”
夏棠唯一通曉的廚藝是煲飯、煮麵、煎雞蛋和蛋花湯。這四樣顛撲不破的食譜可以保證她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不會被餓死。
那天是陸霄生日,來了很多人辦生日派對。八月份,正值暑假與酷夏,未拆封的生日禮物堆成了一座小山,仿佛在過聖誕節。喝醉了的人在起居室裡把奶油蛋糕當雪球丟,牆壁和沙發上都是奶油,滿地黏黏膩膩,仆人不得不在大廳臨時鋪上冬季防滑用的地毯。
那一天真的有點太吵,以至於早就習慣喧鬨的夏棠都睡不著。她爬起來,坐在廚房看故事書,陸霄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和外麵的人一起胡鬨,而是獨自來了後廚,朝她伸出手,皺著眉,仿佛討債似地說:“禮物。”
夏棠本來想說她才沒有禮物給他,但她忽然有點餓,於是她說:“你吃麵嗎?長壽麵。”
如果有陸霄和她一起,她就能名正言順在後廚私自開火,並且拿白天剩的雞湯當湯底了。
她可以在陸霄的默許下用他的泳池遊戲室,但食物、以及其他東西並不一樣。
夏棠從小就知道,不能拿冰箱或者廚房裡的東西,不能拿擺在她房間之外的任何東西。
那都是屬於彆人的。
她知道派對上有很多好吃的餐點,她想陸霄在外麵吃飽了蛋糕,一定吃不下什麼東西,整鍋麵都能是她的。她想得有點太好了,陸霄坐在廚房裡,把一鍋麵吃掉了大半,最後她隻來得及分到一小碗。
“夏棠。”餛飩店裡,陸霄忽然說。
“嗯?”
“如果我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你要直接告訴我。”陸霄說,“而且你要告訴我,該怎麼做你才能滿意。”
餛飩湯上飄著蔥花,白瓷碗和勺子映出稀薄的油光。夏棠看著陸霄在昏黃燈光下的臉,懶洋洋地說:“我當然會告訴你啦。你覺得我像是會一聲不吭委曲求全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