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但像是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已經結束了。

年輕的獵人們對加入暴風團非常感興趣，一個個圍在講台上，登記成為備選隊員。

季尋暫時沒加入團隊的想法，走出了獵人工會大樓。

雖然這堂課講的都是些咒卡師的基礎知識，但對他來說收獲頗豐。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工會懸賞大廳。

季尋也駐足看看。

如他預料的一樣，幾天過去了，無罪城裡依舊半點沒有什麼“通緝令”、“懸賞”之類的東西找自己。

那位曹家四少怕消息泄露，大概隻能秘密尋找。

這也讓季尋覺得威脅大大降低。

他一路走來，餘光也四處觀察了一下，倒是看到了一些可疑的家夥。

或許是衝著自己來的，或許是彆的。

但無罪城裡的有秘密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季尋也沒太當回事兒。

畢竟，上次在列車上都沒抓住自己，現在要找到，更不可能了。

季尋沒有多想，走出大樓，繼續在獵人工會外的坊市閒逛。

難得休息一天，他也對攤位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物品十分感興趣，便一路閒逛了過去。

這些地攤雖然看上去簡陋，但都是獵人們從遺跡帶出來的一手貨。超凡素材、古代文獻、古董、圖紙、秘法卷軸...甚至很多連攤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賣的什麼。

好東西不少。

不過撿漏什麼的，就全憑運氣了。

畢竟在外麵，啟迪可不是隨時都管用。

超出認知太多的東西，啟迪不會顯示，又或者隻顯示一部分。

就像是之前的【秘因靈媒】，它不在認知中的時候，你連看都看不到它。

這些日子季尋也漸漸摸清楚了這神秘“啟迪”的一些規律。

他發現每個人看到的啟迪內容都不儘一樣。

這似乎和個人認知有關係。

就像是季尋自己，他認知中有些詞彙，比如“boss”什麼的，是這個世界根本沒這個概念。

但啟迪會顯示。

也就是說，啟迪是一種比超越了人類現有認知，不受限於文字種類的一種更高級的特殊表達方式。

季尋也沒覺得奇怪。

能有異維空間那種“神跡”，這世界的秘密太多太多。

就是這種神秘感，才讓他覺得越來越有意思。

一路逛了幾個攤位，季尋的目光突然在遠處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路邊有兩個乞丐。

那是一個七八歲臟兮兮小女孩，抱著一個像是她弟弟更小的孩子。姐弟倆依偎在一張滿是汙跡的毛毯上，雙目空洞地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把饑餓寫在了臉上。

無罪城的乞丐分兩種，一種是小偷，還有一種就是真孤兒。

這座罪惡之城裡，人命並不值錢。獵人的死亡率很高，這樣的孤兒也很多。

來來往往都是已經看得麻木的行人。

在無罪城的人大都是嗜血的財狼，沒人會可憐弱小。

季尋想到了什麼，順手牽了點東西，走了過去。

他蹲在了姐弟兩麵前，笑著問了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啊？”

說著，他摘下了防毒麵具，像是變戲法一般，臉變成了一張有著滑稽紅鼻子的小醜的模樣。

僅僅臉上的燦爛笑容，仿佛讓人看到了，就會被逗樂開心。

姐姐的眼裡因為饑餓依舊隻有冷漠，而弟弟好奇地伸出手來，似乎想觸碰那張小醜麵具。

季尋也沒在意，反而咧口一笑，“我給你們變個魔術。”

說著，在姐弟兩終於有了點好奇的目光中，他伸出了手，翻了翻魔術花手，示意自己的手裡空空的。

“看好咯。”

這時候，小醜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他把左手橫在麵前像是藏了什麼東西，然後右手做出了一個抓東西的動作，在左手虎口裡拔呀拔呀拔

就是下一秒，弟弟那雙清澈的眸光突然亮了起來，因為他看著一截黑乎乎的東西被拔出來了！

還有一絲麵包剛出爐的麥香。

弟弟仿佛看到了自己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畫麵，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驚呼了出來：“姐姐，是麵包！麵包！”

“是呀~看看它多長呀~”

小醜沉浸在了表演中，他動作卻還沒完。

他不停地抽啊抽，一根手臂粗細的黑麵包就這被他越抽越長。

真像是魔法般，他竟然拔出了一根比自己的小臂還長的黑麵包來。

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弟弟興奮得手舞足蹈，拉著姐姐的衣襟，激動道：“姐姐姐姐，你快看，這位先生真的變出了一條麵包！！！”

這隻是一個很多魔術師都會變的小戲法罷了。

但此刻在那兩張純真的小臉上，仿佛看到整個世界都有了光，照入了陰雲籠罩的心，仿佛身體一下子就溫暖了起來。

見狀，小醜那誇張的紅色笑臉弧度都拉到了眼角。他把麵包遞了過去，沒有對弱者施舍的憐憫，隻有讓人感受到了平等的善意：“吃吧。送你們的。”

有了個麵包，能讓姐弟兩這兩天不挨餓了。

沒給錢，因為很清楚他們守不住。

捧著麵包的姐弟兩激動得眸光顫動，終於，小臉上那死氣一般的黯然色調漸漸明亮了起來。

小醜看到這裡，也滿意地笑了。

起身，重新戴上了防毒麵具的一刹那，眸光已然換回了凜冽。

季尋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了姐姐的急促的聲音：“謝謝先生。我叫...寧。”

聽到這話，防毒麵具下，季尋微微一笑。

但也沒回頭，徑直就離開了。

明明自己已經過的很不好了，卻見不得他人疾苦。

這就是大概就是小醜吧。

生活以痛吻之，他卻總是報之歡笑。

以滑稽的表演，讓他人快樂。

季尋想著，一念而起。

當初如果不是巡遊的馬戲團裡那個好心的大胡子，大概那個寒冷的冬天，鐵路邊的窯洞裡會多一個凍死的小男孩吧。

就像是生活中遇到了一點小插曲，談不上起了多少意，隨手的善意罷了。

又或者是多年扮演小醜，銘刻在骨子裡的職業病？

大概是吧。

季尋也全然沒放在心上。

他一路走過去，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掛著“本森老頭的古籍鋪”招牌的店鋪。

門口的木板上還寫著：收售各種古籍文獻。

這是一家售賣呼吸法、卡牌製作典籍和各種魔法典籍的小書店。

上次季尋的【大黑暗呼吸法】就是在這個鋪子買的。

小店並不大，但在獵人圈裡的口碑不錯，價格公道，很多獵人都喜歡把東西賣到這裡來，所以好東西也不少。

他這次來是想多看看彆的。

“老板，上次買的【大黑暗呼吸法】很好用。物有所值！”

一進門，季尋先是一通彩虹屁，然後這才道：“這次我想看看其他的。”

“哦。隨便看看。”

這一說，老板也似乎想起了這是回頭客。“不要亂翻”的話咽在了嘴裡，便任由他翻看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典籍了。

季尋也不客氣，就在小店裡看了起來。

那些呼吸法什麼的典籍翻看不了，但石板、古董上那些古代文字可是的展示出來的。

看不看得懂沒關係，關鍵是他“過目不忘”啊！

隻要認真看一遍，這些東西都記在了腦海裡。

在任何時候，知識都是最寶貴的。

而任何文明的文字、符號其實都是有規律可言的，隻要參照夠多，甚至可以慢慢解讀出來。

無論是表形的象形文，表意的符號，又或者表音的各種字母文字...都是如此。

這個世界的各種神秘符號、咒文也是同樣如此。

本質都是用圖案去表達一些書寫者想表達的內容。

季尋覺得隻要自己記下的各種符號足夠多，甚至可以慢慢解讀這個世界的古代文獻。

世界的秘密自然會敞開大門。

看著這些典籍，季尋忽然覺得，他這過目不忘的能力，日後去轉職【5-智慧】序列的幾個學者什麼的卡師職業，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他就這樣快速地在店裡各種翻看，腦子裡像是打字機一樣，刻印下了各種神秘符號。

季尋因為精力分散的緣故，他看得很快，在旁人看來也就是隨便翻翻。

老板也沒說什麼。

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季尋隻偶爾瞥一眼，也沒在意。

不知不覺，門店裡突然又來了一個新客人，人未至聲先到：“老頭子，有沒有新貨來啊。”

季尋原本沒在意。

聽著聲音也是本能地側目看了一眼。

但老板聽著詢問，卻一骨碌站起身來，語氣竟然帶著一絲貴客到來的諂媚？

“哎喲，有！有！有！”

說著，他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大疊的黑白照片，又熱情地講解道：“這都是最近獵人們找到的最新古代文獻。您如果要原件，我去倉庫裡給你找。”

那人回應道：“暫時不用，我先看看。”

季尋聽著也一愣：？？？

這老頭平日對誰都是愛答不理的，竟然會對這個客人這麼熱情？

還用上了敬語。

這人什麼來頭？

他餘光一瞥，進門的是一個黑色機車皮衣的女人。身段絕妙，緊致的皮衣正好勾勒出了玲瓏有致。但她戴著半臉防毒麵具，看不清臉，眸光卻很犀利。

季尋對外貌倒是不太在意，而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機械裝備。

雖然很大部分掩藏在了衣服下，但季尋瞥到了一抹細節，他立刻分辨了這是什麼。

這絕對是他見過最精密的機械裝備。

tr-33型軍用單兵外骨骼？這玩意兒都有人能搞到？

沒見過，但聽說過。

據說是目前聯邦軍方最先進的單兵裝備之一，這玩意兒在軍隊之外的任何地方出現都是“違禁品”！

身份不簡單啊。

季尋心中猜測著這皮衣女人的身份，餘光又看了一眼那老板遞出來的一疊相片。

照片上都是各種古籍、卷軸、又或者石板雕刻什麼的，有文字的照片。

而且還有一些圖紙。

季尋看了一眼就看出了，這些似乎都和機械有關的古代文獻。

這個世界的蒸汽機械可不是時代科研產物，而是考古產物。就像是“惡魔十字”遺跡的建築水準，幾千年不朽，即便是放在現在也是難以複製的。

皮衣女人對照片上的內容似乎很感興趣，看得很專注，但也眉頭緊鎖，顯然沒看懂：“老頭子，有找到能翻譯這些機械圖紙的人嗎？”

老板回應道：“沒有。我知道的幾個學者序列咒卡師也僅僅是懂得一些塔倫語皮毛，機械圖紙上很多專業術語，他們也翻譯不過來。要說精通塔倫古語的博學家，大概隻有龍城才有了。”

“...”

皮衣女人聽著也略顯無奈，僅僅是圖紙上的畫已經完全滿足不了需求了。

季尋聽著這才多看了一眼那張照片。

上麵是一些奇怪的符號，這就是塔倫古語。

一個傳說距今幾千年的斷代文明的文字。

直到世界裂隙對麵的舊大陸被發，人們才確定那個傳說中的神秘文明真的存在過。

季尋見過這種文字。

第一次是在407異維空間裡。

惡魔十字其實就是塔倫王朝的城池遺跡。

407副本限製了卡師學徒進入，難度很高。當時他之所以能看懂，全靠空間本身規則的啟迪。

想到這裡，季尋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念頭：“咦...那份材料要是拿到手，豈不是能掌握一些古文字...”

當初在保險櫃找到的那份材料有很厚一疊。

不說內容，單說文字價值，絕對和眼前照片上這些零零碎碎的殘缺文獻簡直是兩回事兒。

而且當時的死亡危機加深了記憶，很多內容季尋現在都還能記個大概。

有了準確含義參考，真要破譯起來就會容易太多。

可惜材料在初九那裡。

也不知道她帶沒帶出空間。

念頭一閃，季尋收斂了心思。

皮衣少女繼續看著照片，不時挑出一些，讓老板準備原件帶走。

季尋可沒這種貴賓待遇，能看的，他很快就看完了。

他沒打算在這個店鋪多耗，還有很多彆的店鋪要去逛。最後想到了什麼，他隨口問了一句：“老板，你這裡有沒有那種可以同時吸收幾種元素的呼吸法？”

換了一個人，老板果然又換回了那愛答不理的神態，冷漠道：“沒有。”

停頓了一下，他還不忘吐槽道：“你倒是奇怪。咒力就是要越精純，釋放卡術才會越安全越高效，進階的時候失控概率也會越小。你反倒想要多幾種？”

“...”

季尋聽著也是意料之中。

他剛才已經仔細看過一遍了，各種呼吸法都是某一種單一元素的。

本來也隻是隨口問問。

他覺得大概就和老板說的一樣，吸收單一元素凝聚的咒力才是正道？又或者店鋪知針對的是普通人，還沒有涉及那些稀有的呼吸法？

但想著無論如何，找不到合適的呼吸法，自己那全元素耐受的天賦就浪費了。

著實可惜。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季尋轉身準備離開小店。

但沒想這時候，那個機車皮衣女人卻突然開口了，淡淡道：“你想需要多元素的呼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