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張宏城所料。
才過了兩天。
外貿公司的幾個同誌先後找了張宏城三次。
都被張宏城故意躲開。
直到舉辦招工考試的這天,張宏城才“無奈”的被幾個穿著西裝的同誌堵在了幼兒園大門口。
“幾位外貿公司的同誌,你們看看,”張宏城指著被裝得滿滿當當的三個教室,“這考試馬上就要開始,四百多號人都在等著我。”
“有什麼事,咱們考完再談行不行?”
外貿公司的幾個人笑著點頭,對於張宏城抗拒和他們談事情,他們其實是能理解的。
這年頭,誰都不想和國外的任何事扯上哪怕一丁點關係。
要不是他們招呼的那幾個外國客人反複提要求,他們也不會這樣到處堵人。
平日裡,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妥妥的精英,吃穿供給都是一流的,而張宏城是什麼?
一個知青小科長。
但這一切在賺取外彙麵前都是浮雲。
苗佳新領著兩個同事筆直的站在幼兒園門口,他們不去休息——怕張宏城又跑了。
早在他們準備接近張宏城之前,有關部門已經把張宏城調查了個底朝天。
烈士子弟,優秀知青的代表,兵團重點培養的年輕乾部!
為人老實敦厚,兄弟單位的評價都頗高。
屬於整個招待所裡唯一可以了解到這項對外業務內容的人選。
苗佳新還記得自己幾人過來的時候,領導還千叮嚀萬囑咐。
“把你們以往對付外國人的那一套都給我收起來,這是個淳樸的年輕乾部,你們可彆習慣上頭就把人給坑了!”
“人家有所抗拒那是必然的,要好好溝通,千萬彆嚇著人家小夥子!”
所以說張宏城給自己偽裝的那層人設,用處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幾個幼兒園教室裡,每張課桌都很小,但所有人都坐得筆直。
每個考生都得到了兩張答疑白紙和一張草稿紙。
沒有試卷發下來。
在三個考試教室裡,張宏城、楚描紅和簡勇,分彆手裡拿著一張紙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合計二十五個題目。
張宏城在黑板上奮筆疾書,身後一片如同春蠶吃桑葉的沙沙聲。
包智慧站在教室後麵,拉著臉充當監考。
這年月不是沒有想作弊的,但作弊帶來的後果遠超過後世,很少有人敢於嘗試。
考試時間是九十分鐘。
沒有任何人提前交卷,甚至在考試結束時,還有人試圖多寫幾個字。
考試結束,幾百人圍在幼兒園門外沒有立即散去。
男女青年們互相緊張的小聲對著答案。
張宏城仿佛看到自己和楚描紅幾年後參加高考的樣子。
看卷的事情由楚描紅去組織,張宏城接下來的任務是搞定苗佳新幾個。
這種在計劃經濟下的商業談判是張宏城最拿手的事情。
在張宏城的嘴裡,這種簡約主義的家具是為了響應“節儉”的號召,由兵團駐滬招待所下屬木工車間自己設計組裝的。
苗佳新聽說木工車間是招待所下頭的小集體,連文件都是嶄新的。
他和兩個同事都偷偷鬆了一口氣。
小集體是有部分經營權的。
這樣的話,他可以直接和木工車間進行合作,而不是去和兵團談。
要是直接去和兵團談,這筆業務他們三個肯定是插不了手,而且這種大單位的辦事效率和顧慮一般都很......。
這其實正是張宏城要的效果。
外貿公司肯定會傾向於和自己談生產計劃和價格,但又礙於自己的背後是兵團,他們也不好提出拿走設計圖自己找單位去加工。
這點業務量,他們沒必要和兵團杠上。
苗佳新三人費了兩個小時的口水才讓張宏城“被迫鬆口”。
外貿公司會給招待所下屬木工車間排計劃,至於價格麼,嗬嗬嗬嗬,張宏城報給對方的成本自然是有些虛高的。
東北運來的木頭和本地家具廠自用的木頭成本能一樣麼?
隻要賺到的全部利潤在賬上,誰也沒理由說他,小集體多賺點錢怎麼啦?他又不會貪W。
張宏城給苗佳新三人的成本表格裡,成本總價寫的是四十五塊六毛八分,最貴的是木材和鐵路運費,這都是真實的數據。
苗佳新和他的同事,還有他們的領導都信了。
畢竟關於張宏城的性格背景調查都擺在那裡,最是厚道的一個人。
再說這個成本價格,對於外貿公司的人來說太友好了,根本就懶得去繼續深入調查。
給招待所的計劃調撥價是五十二塊五毛,但外貿公司轉手報給看上這種極簡風格家具的外商價格是:二萬五千日幣一套!
約合一百五十多塊rmb。
200%的利潤。
苗佳新還等著本子人繼續討價還價,可誰知本子人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筆生意竟然出乎意料的順利。
直到過了大半年,苗佳新才接到消息,這幾個鬼子把沙發運回本子島,批發出去一套賣的價格是5萬日幣!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而本子國市場上的零售價格是七萬到八萬一套,而且供不應求。
因為在本子國市場上,一套最便宜的沙發套件也要四百米元左右,約合十萬日幣。
沒辦法,國內的成本,尤其是人工成本實在是太低了。
在這個貿易鏈的最下端,張宏城的招待所也血賺了100%。
就算加上自己人組裝的成本,一套沙發製作完成的實際成本也才二十七塊左右(這是屬於計劃生產,從原料到勞動都是最低成本,這個時期家具廠賣給私人一張大床的價格是二十五左右,而簡易沙發套裝的其實成本不高——歡迎指證)。
張宏城立即把幾個廠子又跑了一遍。
“批文下來了,不過東西要得緊,大約有三千套的總數,能不能貴廠先排計劃?”
“一個月交付三百套就行。”
兵團招待所報的計劃價格讓幾個廠長都很眼紅,甚至幾個廠子上頭負責審批計劃的科室,都想私下勸勸張宏城。
“小張,你可彆太厚道了!這價格,他高了!”
消息擴散開,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幾個廠子沒等張宏城這邊的資金到位,直接開始墊資生產。
這種造成既成事實的做法,當然不地道。
在計劃價格批下來的當天,幾個廠長都非要拉著張宏城去喝酒。
張宏城才不會給他們彼此見麵的機會。
楚描紅在招待所的電話裡一一予以了婉拒——她說小張科長因為這件事被兵團領導訓了。
幾個廠長那叫一個愧疚。
三百套零部件送過來比預計的早了一個星期,張宏城帶著新招收的十五名臨時工,連夜用外貿公司提供的包裝包好。
大卡車運走家具後的第四天,外貿公司那邊的劃撥的RMB便到了招待所的賬上。
張宏城留了個心眼,帶著楚描紅取了現金給幾家廠子分彆送去銷賬。
十天血賺七千六百五十塊。
到了這個時候,張宏城這才裝作急不可耐的給李部長掛電話。
“部長,外貿公司看上了我們木工車間做的家具,對,已經給了計劃,不用恭喜我們,都是領導給的政策好啊,啊,那個要是他們回款給我們,嗯嗯,明白了,我們留著發展招待所?好的,明白!”
打完電話,張宏城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嗯,舒服!
李部長那邊剛掛了電話,正準備讓趙秘書準備一份批文給滬上那邊,忽然間他略微遲疑了一下。
剛才那小子應該沒有晃點勞資吧?
剛剛成立的木工車間......,算了,都怪這小子,讓勞資最近也喜歡胡思亂想了。
李部長所能想到的是:可能這小子靠著一張嘴讓外貿公司接受了木工車間的幾套家具,大約是拿去當贈品之類的。
拿到的劃撥款才幾個子?
電話鈴忽然又響了起來,李部長拿起話筒。
“喂,是我,老杜啊,怎麼這麼大火氣?你說什麼?要借誰!”
“你個老小子要借我們滬上招待所的張宏城?支援......你們部門在滬上的幾個同誌......。”
“不是,誰把你惹成這樣?竟然要出動我們小張。”
“至於嘛,這得多大的仇啊?”
“啊,這個這個,讓小張完全放開手腳,會不會......太殘暴了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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