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部小禮堂裡的氣氛正壓抑到了極點。
郝愛國一頭冷汗的站在講台上,營教導員潘景山滿臉嚴肅的在質問他。(營部是教導員,感謝書友SCP-052的提醒)
與此同時,營長曹伏虎皺著眉在吸煙,並沒有說話。
台下很多來看熱鬨的知青,現在都不敢大口出氣。
葉文明好整以暇的坐在文書的位置上,若有若無的笑意被他強行壓抑著。
在他身邊不遠處,一位白淨的女知青獨自站著,宛如“一棵出塵的白楊”。
葉文明假裝在做會議記錄,實則在自己的本子上寫下了上麵那句形容詞。
女知青叫管玲秋,是與葉文明一個辦公室的同事。
分場部的辦事員。
就是她剛才舉報郝愛國在知青證上塗鴉,還故意撕了證件。
而不善言辭的郝愛國隻能不出聲,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場麵已經僵持住。
葉文明心裡笑了笑,想必教導員派去找東西的人已經快回來了。
撕證件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偷偷的看著。
還不怕臟不怕苦的從垃圾堆裡把被撕掉的證件找了出來,明晃晃的放在垃圾池的後麵。
小劉和小馬隻要不是太蠢,現在應該已經找到了。
他和郝愛國無冤無仇,但今年提乾的名額隻能是他的。
一陣喧嘩聲忽然從小禮堂門口傳來。
營長眉毛一動,營教導員不滿的看向門口。
出去找東西的小劉正憤怒的揪著一個年輕人的衣領,然後......被人同樣揪著衣領拖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群人。
兩人嘴裡都在大叫著要找分場部領導講道理。
郝愛國出了這種事,讓曹伏虎很頭疼,而營教導員潘景山則在趁機落井下石。
辦事員小劉和小馬平時都是營教導員用得上的人手,潘景山沒有叫營長的人跟著去,這是想把事情做成鐵案。
本來場上的局勢很明顯,管玲秋言之鑿鑿,郝愛國不敢回答,潘景山就等著東西找到好下結論。
結果小劉兩個居然是這麼樣子回來的!
潘景山不悅的看向門口在糾纏的兩個人。
他很不喜歡這種節外生枝的狀況。
如果東西沒有找到,那這件事暫時隻能算是管玲秋的一麵之詞。
不過就算是這樣,潘景山倒也不是很擔心。
看郝愛國的樣子,他的證件十有八九是出了問題。
連證都拿出不來,等待他最好的結果也是取消這次提乾。
潘景山已經猜到這是葉文明給郝愛國設的局。
他之所以願意按照葉文明的劇本幫忙追查下去,一來是為了自己的侄女馬上就要和葉文明登記,二來是為了打壓一下五連連長嚴錦榮。
潘景山之前提議郝愛國提乾明年再說,營長不置可否,但五連連長嚴錦榮卻不答應。
嚴錦榮是分場部的小組成員,資曆甚至比潘景山還要老。
葉文明之前有句話說到了潘景山的心坎上。
這次團部之所以最終點了郝愛國,還是因為嚴錦榮的靠山是團長。
陶巨當年調來建設兵團當營長,給他安排的勤務員和警衛員就是嚴錦榮。
所以潘景山覺得自己這回被嚴錦榮打了一記耳光。
“拉扯些什麼!”
“都給我鬆手~~!”
知青們年輕氣盛,又是以務農為主,雖然是兵團知青,但吵吵鬨鬨很常見。
潘景山叫停正在拉扯的兩人。
他先問小劉。
“怎麼回事,不知道這裡是分場部小禮堂嗎!?”
小劉很激動。
“教導員,這個人剛剛把我和小馬騙開,撿走了被撕毀的證件!”
小馬也在一邊附和。
“我們親眼看到他撿起來的!”
潘景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郝愛國,果然發現郝愛國正對著台下新來的幾個人搖頭。
嗬嗬,潘景山的話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你們幾個是五連的?”
剛剛鬆開小劉領口的年輕人一臉的不服氣。
“是啊,我是五連的張宏城。”
聽到這個名字,潘景山和曹伏虎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個人的名字他們兩個自然很熟。
畢竟這小子的文筆那是沒的說,潘景山最近也因為張宏城被上頭誇了好幾句。
潘景山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原來你就是小張,你剛才真的撿了郝愛國同誌的證件?”
“報告教導員,沒有!”
張宏城回答得斬釘截鐵。
小劉指著張宏城大喊:“教導員,東西就在他身上,我們一直追著他,他從沒逃出我們的視線,所以他根本沒機會把東西扔掉!”
潘景山不悅了起來。
“張宏城同誌,郝愛國同誌的證到底在不在你的身上。”
“在我身上!”
聽到張宏城的回答,營長曹伏虎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
“那你剛才還說沒撿!”
張宏城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報告,因為郝愛國同誌的證本來就在我身上啊,我不需要去撿。”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一個紅本本被張宏城從兜裡掏了出來。
他打開對著眼前的小劉一晃,小劉的眼睛登時成了牛眼睛。
小劉和小馬幾乎同時揉了揉眼睛。
不可能!
見鬼了,這是!
小劉語無倫次的把知青證送到潘景山的手裡,嘴裡還念叨著:“這、這不可能,我明明見到他把撕成幾片的證件塞進,對!”
他忽然扭頭看向張宏城。
“我看到你把東西塞進了一個信封!”
小馬也急忙附和。
“沒錯,就是一個信封。”
張宏城似乎很無奈的從大衣內袋裡取出老信封。
“你們倆是說這個?”
小劉和小馬齊齊點頭。
“對!”
張宏城當著所有人的麵,把老信封倒了倒,幾張紅色的紙片飄飛出來。
那是幾張紅色的糖果紙......。
這年月很多人都喜歡收藏的東西。
小禮堂裡頓時一片哄笑。
讓小劉和小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作為營教導員,眼前的證件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真就是郝愛國的證件!
潘景山先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郝愛國,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葉文明。
最後潘景山陰森的看向了慌亂不已的“舉報人”——辦事員管玲秋。
“管玲秋同誌,你知道不知今天是什麼場合?對於郝愛國同誌來說又有多重要!”
“你怎麼誣陷自己的同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居心?!”
已經陷入了徹底恐慌的管玲秋無助的看向葉文明。
葉文明臉色一白。
傻啊,你這個時候看我乾什麼?
但很多分場部的人都不善的看著葉文明,心裡的鄙夷都掛在了臉上。
事情一點也不難猜。
“砰~!”
營長這回終於發話,他先狠狠拍了桌子。
“管玲秋!你老實交代,誰指使你陷害同誌的?”
葉文明的臉色更白了。
管玲秋哀怨的看著葉文明,一咬牙正準備自己扛下來。
誰知張宏城卻奇怪的大聲“嘀咕”了一句。
“這麼和善的女同誌,怎麼會陷害人?莫不是誰想要故意讓她犯錯誤,所以才故意誤導她吧。”
他這話有點傻,大家都沒往心裡去。
往心裡去的隻有一個人——管玲秋。
她忽然明白過來。
郝愛國的證件是葉文明親手動的手腳,可現在卻完完整整的,隻能說明是某人故意撒謊。
他為什麼要撒謊?
因為不管是郝愛國還是自己,隻要有一個倒黴,都對葉文明有利!
葉文明如今最在乎什麼?
失去提乾機會的他,最在乎的當然是他成為教導員侄女婿的機會!
所以從一開始,葉文明最想除掉的人,從來就不是郝愛國!
管玲秋捂住胸口看向了一臉煞白的葉文明。
好毒的男人,現在的她怕是再說自己和葉文明有什麼,估計也沒幾個人會信了。
張宏城招呼幾個莫名其妙的同伴自己找地方坐下,而他則笑嘻嘻的坐到了葉文明的身邊。
“是葉文明!是葉文明指使我的!”
管玲秋大聲的控訴著。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
葉文明立即站起來,冷汗直冒。
他此刻的內心完全是崩潰啊。
不可能!
那東西是自己親手塗黑,看著郝愛國撕的,怎麼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
已經被憤怒和背叛衝昏頭腦的管玲秋不管不顧的大叫起來。
“他答應和我談對象!他要我拉郝愛國下馬!”
“我、我、我已經和他那個.......。”
滿場一片嘩然。
潘景山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當場殺了這對男女的心都有。
“她是汙蔑了郝愛國同誌之後,又在汙蔑我!”
葉文明反應很快,他急忙解釋著。
“我覺得葉文明同誌說的有理,”坐在葉文明身邊的張宏城大聲附和,他和善的拍了拍葉文明的肩膀,“除非管玲秋同誌,你能說出葉文明同誌某個不為旁人知道的特征......。”
葉文明看著張宏城,立即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管玲秋眼睛一亮。
“他那個上頭有兩個紅痣!”
滿場炸了。
營長和教導員輪流拍桌子罵娘。
癱軟在座位上的葉文明,朦朧中聽到身邊人依舊很和善的聲音。
“小葉同誌,我覺得寫回憶錄是個好習慣,你以後千萬要保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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