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在物質極其匱乏的情況下忽然獲得了一點可以自由支配的金錢,那麼大概率會陷入短暫的自我獎勵之中。

埃洛伊斯深知,她自己就有這樣的毛病,仿佛不花,就像白努力了。

傍晚,陰沉沉的,依然有積水的紐約街頭,冷風送來一股淡淡的麵包味道,隔壁的雜食店也大門敞開。

裡麵的女店員在暖色光暈裡穿著赤紅色的圍裙,這配色在冷調的街衢中十分醒目,埃洛伊斯不自覺就走進去。

再出來時,她的懷中抱了一隻鼓鼓囊囊的紙袋。

裡麵有幾塊醃漬過的雞胸肉,有一罐子綠油油的混合了幾種香草的醬,還有塊陳了三年的乾酪,以及一大罐砂糖。

想想都能知道,這些食材隨便混合混合,柴火烹調,就會是將人整個身子烘暖的美味。

埃洛伊斯準備跨過街道回家,忽然駛來一輛馬車,幾匹油光水滑的棗紅駿馬呼嘯而過,車輪濺起泥濘,完美的沾到了她的裙擺。

她衝那馬車豎起中指,暗罵一聲倒黴,便提起裙子飛快地朝家裡奔去。

車內,喬約翰.本傑明戴著藍寶石戒指與家族徽戒的手指正在擺弄他新買來的鑲牙描金的放大鏡。

這小玩意兒做工精細,造價不菲,是貴婦們看戲劇時用的,他打算拿回去贈給他的母親,以求寬恕。

“…溫斯頓,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選擇一位既富有智慧頭腦,又有美麗容貌,最好還對藝術有自己的見解的妻子。”

窗外的景色飛速轉逝,溫斯頓翻動了自己手上厚厚的紙遝,他蘸一蘸筆尖,在一長串賬單上簽下他的名字。

聽見表弟的話,溫斯頓把臉抬起來,他的眼波平平,似乎不動聲色思索了些什麼。

“喬約翰,我記得你那套間裡似乎有鏡子,怎麼?出門之前忘記照照了?”

他的嘴唇上下一碰,如此刻薄的話將喬約翰擊中,喬約翰張了張口,臉色發青,對此感到不理解:

“好吧,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你作為我親愛的表哥,怎麼能用這樣刻薄的話語對待我?這一點也不禮貌。”

喬約翰又喋喋不休的控訴著。

“況且,雖然我看起來不是個好東西,但你看起來還挺像個好東西的,你應該提出合理的要求,彆那麼快就答應我母親跟那個什麼小姐見麵。”

“你在長輩麵前這麼好說話,顯得我就像個不聽話的混蛋……”

誠然,喬約翰一句假話也沒有。

但溫斯頓卻沒有給半分眼神,他出言打斷耳畔的聒噪:

“我對未來的妻子沒有任何要求,也沒必要有。”

忽然,溫斯頓.默肯將他手上的東西收進箱子裡,擰緊了墨水瓶。

溫斯頓記得,他母親,被世人號稱倫敦野玫瑰的伊莎貝莉女士曾說過。

她年輕的時候,可謂倫敦貴族閨秀的典範,凡是社交場上追捧的,就沒有她不會,做不好的。

但這並不影響她後來,經在北美闖蕩的弟弟介紹,跨海嫁到紐約成為年輕有為的銀行家的夫人,轉眼,又與他的父親兩國分居足足二十年。

如今變成一個整日隻知道養男伴,為那些小白臉一擲千金,每月讓珠寶商給他這個兒子寄來厚厚的賬單的怪人。

幸虧在倫敦的助手會把他母親那些男伴的健康狀況和社交圈背景調查清楚,否則溫斯頓真害怕有人把他母親綁架了來要挾他。

更彆提他的父親,幾十年前也被報紙大肆讚美,但如今,卻也是醜聞纏身,溫斯頓連見這個人都不願。

可見,結婚這件事情,是一場風險極大的賭博,沒人能預測賭博的結果,隨波逐流就好。

想到這些,溫斯頓太陽穴便突突的跳,他垂下眼眸,又低聲補充道:

“我隻希望對方能是個正常人。”

喬約翰聽了,嗬嗬笑了兩聲,又很快收起揶揄之色。

“那祝你好運吧,老兄。”

畢竟,在如今的上流社會環境中,他這要求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馬車在利茲酒店靠邊,喬約翰的父親大人從奧爾巴尼州府回了紐約。

他因此不敢回家,隻能厚著臉皮,借宿在酒店這近乎寒酸的套間裡湊合兩天。

喬約翰為自己的人生歎了一口氣,他要是回家,必然逃不過被父親追問在大學裡都學了些什麼…

第二天,陰翳的光線透過窗子照進來,埃洛伊斯蹲在公用浴室清理她裙子上的汙泥。

冬天已經結束了,但春季顯然也還沒那麼早來,管道裡的自來水冰涼,她用一把毛刷將衣服清理乾淨,晾在屋裡。

像這樣的長款女裙,即便不是巴斯爾裙,也十分難以清洗,如果不是太臟,她隻會清理表麵。

至於貼身穿著的衣物,那自然是一天一換。

埃洛伊斯今天的工作不多,隻需要跟隨安柏瓦帶著樣衣去費索夫人家裡試穿,她計劃下午再請半日假期,往安東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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