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

使用著“雙月”的軀體,釋千對情緒的感知力並不像本體那樣敏銳,但她卻並沒有從應觀辭身上感受到重獲自由的愉快,取而代之的是僵滯感。

這份僵滯感先是出現在應觀辭的手上,最開始那種因緊張而生的細微顫抖戛然而止,然後如病毒傳染般迅速擴散至全身,直至連帶他體內的寄生異種都一動不動的、仿若死去。

最後,他的思維甚至是靈魂都好像被冰封在這具僵滯的軀殼中,沒有任何反應。

應觀辭的呼吸在這一刻都停滯了,他的眼睛保持著低垂,視線落在掌心上,連眨都不眨一下,就像時間在他身上停滯不前。

釋千最初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比起“高興”,此時應觀辭最優先的情緒應該是“意料之外”。這畢竟是長達四百多年、帶著恥辱回憶和象征的烙印,忽然被解除了,這大概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忽然收到上億元的禮物,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甚至是質疑。

當意識到這是真實的事實後,正麵情緒才會接踵而至。

正在釋千思考該怎麼進行補充說明時,應觀辭自己打破了時間的禁錮,向她抬起眼。

不是那種驀地清醒過來似的抬眼,而是十分緩慢且遲鈍。看向她時,那雙眼睛裡並沒有夾雜著不確定求證的欣喜,而是近乎困惑的茫然,甚至有些放空的意味。

隨後,他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了兩個極輕極輕的音,還是那兩個字。

“什麼?”

隻有氣音,似乎是在刻意壓製著聲帶的震動,就好像帶動聲帶震動就會將什麼東西震垮似的。

“我先把你舌根和掌心的[附骨之花]抹消了。”釋千解釋道。

應觀辭身上有二處[附骨之花],位於舌根、掌心和喉嚨,分彆對應“無法說謊”、“不能產生惡意”,以及“呼吸受人控製”。

舌根和手心的[附骨之花]會對應觀辭的主動性產生乾擾。讓他不能對她說謊、不能對她產生任何惡意,他的行為因此會被限製、失去行動的自由。但喉嚨處的隻要她不調動技能,基本上相當於不存在。

至於為什麼沒有解除喉嚨處的……

她倒是想一次性全解決,但是條件不太允許。

根據她的觀察,應觀辭是依仗[附骨之花]對他精神和大腦的保護,對異種力量進行無節製的吞並,借此不斷提高自己的能力。

所以[附骨之花]對應觀辭來說既是束縛,又是庇護。

雖然這些異種無法侵蝕他的精神,但應觀辭到底是血肉之軀,肉/體總會有到達極限的那一天,不知節製地通過共生提升能力,遲早有一天會像氣球一樣爆裂。

而這二處[附骨之花],在壓製異種方麵起到的作用是喉嚨遠大於掌心,至於舌根的基本沒起到什麼作用。直接解除喉嚨處的[附骨之花]風險太大,抹消掌心和舌根的[附骨之花]則相當於緩衝。

在緩衝之下,應觀辭將體內的那些異種處理妥當後,她再解除最後一道“庇護”是最穩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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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千打算和他商量一下,於是鬆開他的手,遙指他的脖頸處:“不過,你喉嚨處的那一個……”

然而她的手才剛剛抬起來,看起來像是神遊天外的應觀辭卻驟然清明,旋即他迅速捂住自己的脖頸,甚至還向後退了兩步,似乎在躲她。

“不要!”

他開口,語氣全然不似之前那樣平靜,可以說是帶有明顯的反抗意味。

或許是因為這兩個字太過強硬,也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他迅速收了尾音噤聲,然後那失去血色的麵上揚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可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卻是顫抖的,語氣也隱約帶著些哀求的意味。

“不要……會死的,我會死的。”他說,“這個、留下吧。”

最後那五個字甚至脫離了“顫抖”的範圍,簡直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是壓抑的乾澀。

“……”

應觀辭的反應的確出乎釋千的意料,而這大幅的動作也引來不遠處獵異隊的關注,釋千偏頭看了一眼,獵異隊成員的視線便陸陸續續收了回去。

釋千收回懸空的手,看著應觀辭褪去血色的麵龐,配合上他說的話,簡直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這麼怕死啊?

應觀辭的確在不久前才說過他不想死,但是“不想死”和“害怕死”卻是兩種不同的心態。

她猜測應觀辭口中的“會死”應該就是和他體內的異種相關,但從他體內的異種濃度來看,這不像是怕死的人會做出的事。

因為謹慎的人在往刻度不明的杯子裡注水時絕對不會把水龍頭開到最大。

不過這的確也不好說,比方說,年輕時候煙酒都來的斷胳膊斷腿機車黨,長大後也難保不會保溫杯裡泡枸杞並且屢上保健品的當。

可能正是因為先前往身體裡塞太多異種,所以現在每天都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會越過臨界值吧。

“行。”釋千本來也隻是打算商議,這下很明顯是無需詢問了,“沒事,想留著就算了。”

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釋千想了兩秒,覺得甚至可以用“可憐”這個詞來形容。那是一種帶有些許祈求意味的眼神,但“可憐”的感覺卻並非來源於祈求,而是在乞求之下彌散開來的茫然、無措與慌亂。

全然不似應觀辭。

釋千:“……”

明明她是打算幫他徹底解除束縛、迎接新生的,結果看起來反倒像她想搶他東西。

當年他不是也挺不樂意的嗎?

應觀辭的呼吸逐漸平複,隨後他搭在脖頸上的手慢慢落下,視線也跟隨著掌心垂落;那可憐的神色漸漸消失,殘留的隻剩茫然。

他接受了事實,但釋千仍然沒感覺到他的正麵情緒。

() 想了想,覺得應該應觀辭是太過依賴[附骨之花]壓製體內異種,導致失去後反而不安。她本來打算通過這個“禮物”結束話題的,但明明送了禮物,對方卻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送禮人自然不會高興到哪裡去。

雖然這份禮物存有私心,但釋千還是想為它正名。

“我看看。”釋千直接伸手拿過應觀辭的手,肌膚相接時才發現他的手比先前還要更冰幾分,指節僵硬,活像剛從停屍房裡推出來的屍體。

應觀辭一言不發,但也完全沒抗拒。

“如果不再繼續添加新異種的話,就不會出問題,你不用太緊張。”釋千解釋說,想了想又抬眼看向他,“你知道習得性無助嗎?”

應觀辭依舊沒說話,但是遲鈍地點點頭。

“就是這個道理,你體內的異種被[附骨之花]壓製太久,已經完全習慣了,所以它們根本不會有越過這條線的意識。”釋千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輕輕畫了一道線,盯著他的眼睛說,“所以,你是安全的。”

“……”

他眼中的茫然並沒有被驅散。

釋千繼續說:“你或許比較依賴它,但它終究是外物,你可以借此機會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控製你體內的異種。等穩定了、徹底掌握方法了再攝入新的能力。可以嗎?”

她直接拋出了問題,應觀辭不能繼續裝啞了,但也隻是一聲悶悶的:“嗯。”

釋千:“……”

算了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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