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一次的葵水,她不是沒疼過,但像今天這樣,疼的她恨不得拿頭撞牆一樣的煎熬還是頭一回!
挽月被折磨的痛不欲生,隻想要一個解脫,此時此刻,理智全無,隻剩本能。
“賀宗明,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疼下去了。”
剛剛那些大夫的話她也聽見了,要真是一直讓她這樣生忍著這份疼痛,她寧願死了算了!
賀宗明沉著臉說:“彆說傻話!”
他又去問了一次醫生,在得知大夫們確實束手無策後,從家裡拿出了一大罐的糖果蜜餞。
他坐到挽月床邊,粗糲的手指撬開她因疼痛而緊咬的齒關,把糖果和蜜餞子一個個往她嘴裡塞。
挽月眉頭緊皺道:“能止疼嗎?”
賀宗明也皺著眉:“不能,我隻是希望這些能讓你心裡好受點。”
這世界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
有痛苦,有仇恨,有欺淩,有壓迫。
可這世界也有很多值得人留戀的存在。
對他來說,他目前最大的留戀就是她。
而對挽月來說,賀宗明覺得,眼下她喜歡的而他也拿得出來的,應該就是這些蜜餞和糖果。
糖雖然不能止疼,但對安撫挽月來說,還真的異常有效。
甜味從嘴巴裡散開,一直不斷打滾折騰的她,就神奇的安靜了下來。
閉著眼睛在床上靜躺了片刻,聲音小小的說:“做人真的太苦了。”
賀宗明又往她嘴裡塞了個話梅,語氣淡淡的:“眾生皆苦。”
挽月索性是被疼痛折磨瘋了,也知道再怎麼哀求,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便乾脆也不再示弱,冷嘲道:“你一個生下來就什麼都有的公子哥能懂什麼叫苦?”
賀宗明沉默了一會兒,手摸著她濕潤的鬢角,黏濕的發絲停留在他指尖。
“我比你苦多了,至少你不會遇見,有人嘴裡含著你給的糖,然後還要張嘴辱罵輕視看不起你。”
挽月:“……”
她不再說話了,閉著眼睛安安靜靜休息,賀宗明就像在她嘴裡也放了個眼睛似的,每當她口中的糖果或蜜餞吃沒了,他就及時的再給她塞進來一個。
各式各樣的糖果味道下,挽月漸漸散開了集中在疼痛上的注意力,迷迷糊糊睡過去前,腦中深記的,反而是滿嘴的清甜。
她睡過去了,賀宗明卻沒睡,一被褥的血終究不是個事,他動作輕輕地脫掉挽月衣服,拿毛巾沾了溫水給她擦拭,清理。
事實證明,男人如果不懂女人,就最好直接去問,而不是要自己想當然,在那紙上談兵。
賀宗明隻當挽月的病跟戰場上受了傷的人一樣,把血跡擦乾,再上點止血的藥,裹上繃帶就行。
於是挽月第二天醒來,麵對著自己身上的繃帶,一張臉幾乎都氣綠了,來葵水的人本來就脾氣大,再加上她還被疼痛折磨,以及被強抓回來。
她真是越看賀宗明越不順眼,不僅一把打翻了他親自端過來的早餐,還指著他破口大罵,言辭之粗鄙,用句之大膽,甚至是根本過不了審。
賀宗明臉色青一塊白一塊,聽她罵了快半個時辰,才明白自己是好心做了壞事,這回他徹底老實了,不敢再托大,出門就吩咐下人,趕緊出去找幾個丫環婆子回來做工,就負責照顧挽月。
……這養女人的事,實在是太難了!雖然他想事事親力親為,不過世事無常,未必就能事事都如人意。
賀宗明見挽月一個人罵的來勁,話又多又密,連個給他插話辯駁的空隙都沒有,便知道她隻是心裡不痛快想發發脾氣,並不需要他的互動。
於是他便趁著挽月沒留神,長腿一邁直接從她屋子裡溜出去了,戰場上麵對洋人的槍炮都沒畏懼過的鐵骨錚錚漢子,卻在自己家,麵對一個不講道理的女人時,幾乎是落荒而逃!
聽聞昨天挽月被抓回來,擔心賀宗明會一怒之下把人打斷腿,想要過來勸勸的小宋震驚地站在二樓樓梯的拐角,驚悚地看著賀宗明灰溜溜出門這一幕,耳邊還回蕩著挽月火氣十足的大罵聲。
“我在蘇家十八年,十八年都沒有疼成這樣過!一定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糟蹋我,所以我的身子才壞了!你個騾子托生的混蛋,假仁假義的畜生,欺男霸女的淫賊!我要去告你,你誘拐無知少女,你禍害良家婦女,你欺淩弱勢群體……”
賀宗明實在是聽不下去,步伐匆匆從門中走出,迎麵就撞上表情一言難儘的小宋,兩人驟然對視,雙方都有些沉默。
小宋嘴角抽搐著。
賀宗明神情尷了又尬。
片刻,還是小宋先開口,努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行了個軍禮。
“司令!”
賀宗明這時才也把神情恢複如常,淡淡嗯了一聲。
頭也不抬地朝樓下走,示意小宋跟上。
“蘇小姐在跟我鬨著玩,說胡話呢。”
小宋心裡道,如果都罵成這樣了還叫鬨著玩,那估計貓兒和狗兒湊成一對,也能叫做佳偶天成。
臉上卻恭敬謹慎的樣子:
“有嗎?我最近耳朵背,剛剛什麼都沒聽到。”
他已經不想著再為挽月去求什麼情了。
蘇小姐是個勇猛的女子,想必此時的她並不需要他再畫蛇添足。
就他今天撞見的這樣子,彆說是挽月逃跑被賀宗明給抓回來了。
要說是賀宗明在外麵找了狐狸精,被挽月給當場抓住了還差不多!
小宋就彙報了軍中一些可有可無的瑣事。
昨日在點兵出去找挽月之前,賀宗明已經跟他留在這裡守城的副官周九河見過麵。
該知道的他早就全都知道了,而且必然比小宋知道的還要詳細。
但小宋還是又說了一遍,給自己無端來司令府找著借口。
賀宗明麵色不冷不熱地聽完,臉上始終看不出什麼喜怒。
等小宋把要說的話都說完,正準備找個借口麻溜走掉時,他才終於開口。
語氣中,帶著從未有過的疑惑。
“我記得你跟你太太,是三個月前成的婚?”
小宋一愣,很快就意識到他真正的意思。
小宋委婉道:“司令,我太太是戰場上被我救下來的,我們雙方對彼此都是一見鐘情,我們兩個是兩情相悅,心心相印,天作之合……”
賀宗明臉色一沉:“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