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幽暗,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夜色中,男人們短暫的在竹屋中聚集,又悄無聲息地散開了。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多數人都已深陷夢鄉的時候。
黑影們無聲地往外擴散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自有著人手跟他們彙合。
那些人平時在春城也常露麵。
有剃頭磨剪子的,有挑著擔子做買賣的,也有白日裡在碼頭做苦力的。
他們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小老百姓沒有任何區彆。
大概一個月前,他們忽然在街頭上冒出來。
自此走街串巷地討生活,神不知鬼不覺就混進了這座城中。
沒人知道,他們全都是賀宗明提前派來,勘察敵情、打探消息的!
一個月的潛伏試探,一個月的埋伏準備,為的就是今夜!
午夜時分,百姓們大多陷入夢鄉,防範意識最薄弱的時刻。
一道煙火,忽然呈直線式竄上了夜空。
升到最頂,火星炸開,化為絢麗的一朵煙花。
花朵綻放,美麗卻又短暫,稍縱即逝。
很快,便又化為了無數的火星向下墜去。
其中一束火光,不偏不倚,恰好墜入了春城目前的統治者王江的府上。
剛落在牆邊的黑土裡,便由火星變成了火花,一路沿著那黑土,飛快地燃燒了下去!
一路向裡、再向裡。
路的儘頭,便是早已埋伏好的炸藥包的藏身地。
轟隆——
驟然一聲巨響,宛如平地驚雷!
火光滔天而起,驚醒一席春夢。
不遠處,春城軍火庫,守夜的兩個士兵被驚醒,震驚地看向王江府邸的方向。
見到有火光,麵色一緊,就要起身喊人救火。
可剛站起身,隻聽砰砰兩聲。
兩人圓睜著眼,震驚地望著眼前黑洞洞的夜色。
連出手的人是誰都沒看清,便已經一頭栽倒下去。
隔著一道牆的街角,滿身冷酷的男人掀開罩在臉上的眼罩,吹了吹槍口。
走近後熟練地往死透的屍體上一摸,取下軍火庫的鑰匙。
春城北麵,一小隊人手裡抱著乾草,圍在昌家前後左右四個方向。
“點火!”
一聲令下,熏煙四起。
沒多久,便有府裡從夢中被嗆醒,咳嗽著往外跑。
滿臉胡子的雄壯大漢揮手指揮著:
“都給我看好了,看準點,除了家裡的下人不殺,其他的一個都彆放過!”
在他身後,二十幾個手拿砍刀的人,齊齊應聲:
“是!”
一言不發,一句不問。
拿著砍刀,宛如那索命的羅刹,但凡見到身上衣服布料好的人,揚手就是一砍刀。
一身綢緞寢衣的男人剛屁滾尿流罵罵咧咧從濃煙中跑出來,臉上露出些慶幸的神情,可還沒鬆完一口氣,迎麵便照上了冰冷的刀鋒!
刀快,出手的人也快,仗著有王江撐腰,殺人放火,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昌茂,就這麼連一聲慘叫都沒喊出口,頭和身子直接分成了兩半!
四處都在燒著大火,火光照亮了一方天際,幽暗的夜,竟變得亮如白晝。
漫天的紅光在河麵上波光粼粼,微風輕拂,紅光顫動,宛如流動的血。
東南西北,四處都有人在尖叫、逃竄。
可是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
殺人的刀,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轟然的炸藥,甚至連個逃跑的機會都不給。
偌大一座春城,這一晚,宛如變成了惡鬼橫行之地。
今夜,殺星駕到,那些做過虧心事的人,誰都彆想上岸!
挽月在竹床上,酣然地安睡著。
她做了個極為甜美的夢。
夢中,她跟阿立成功私奔了。
兩人組建了幸福的小家庭,還生了個小小的孩子。
阿立在外麵賺錢養家,她就在家裡帶孩子,洗衣服做飯。
他們出了名的感情好,是左鄰右舍都稱讚的恩愛夫妻。
冬天下了雪,屋頂卻漏了,偌大的雪花從房頂上往人頭上落。
那場景漂亮極了。
於是便不急著修。
隻是又往爐子裡加了幾塊碳,一家人湊在一起烤火。
邊烤火邊聊天,他們說著,笑著,真是幸福極了。
賀宗明再回來看挽月,就見她人依舊在床上睡著,可被子被她給踢掉了。
一半還在腿上掛著,可另一半卻長長地拖在地麵。
挽月在床上側躺著,臉朝著門的方向。
粉潤的小嘴隨著呼吸的動作微張著。
這樣子簡直天真可愛極了。
賀宗明朝著人走過去,把被子撿起來,重新給她蓋好在身上。
“就你這樣子還學人私奔?”
賀宗明想著小宋他們回來彙報的消息,眉頭緊皺著。
拿出根手指,戳著挽月白嫩的小臉。
點點她眉心,又點點她臉頰。
漸漸地,又由點變成撫摸,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白瓷似的肌膚。
“蠢丫頭,你惦記著的那個男人根本沒等你。”
小宋他們回來彙報,敲了半天門沒人開。
跳牆進去,裡麵早已經人去樓空了。
謹慎起見,他們還把那院子裡所有的房間都檢查了一遍。
不僅房子裡沒有人,就連鋪蓋卷都沒有一張。
一看是有預謀地收拾好離開。
賀宗明冷冷地想著,算那個男人運氣好,撿回來一條命。
他這趟回來,原本的打算就是把該報的仇都報了,然後去蘇家帶走挽月。
既然半路上把她給遇見了,就說明命中注定他們有緣分。
不用他去找,她自己就上了門。
送上門的獵物,自然沒有再放生的道理。
他不會再讓她走了。
外頭,小宋兩個也在悄聲談話。
“那半路撞見的姑娘是誰啊?司令對她好像很親近似的?”
“親近?你從哪分析出來的?”
“這還用分析?你跟在司令身邊也有一年了,你看他對哪個女人說過那麼多話?”
“這你讓我去哪看,咱們之前都在軍隊打仗,那也沒個女人啊。”
“怎麼就沒有?你忘了方小姐?”
方芷蘭,大帥的女兒,曾經跟著賀宗明的軍隊在戰場待過半年,救過不少傷兵。
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數,但她卻隻有在麵對賀宗明時才會露出笑容。
不過跟她的態度比起來,賀宗明對她就顯得過分冷淡了。
對起話來要麼就是“離遠點”,要麼就是“沒必要”。
這樣一對比,賀宗明對挽月的確就顯得格外特殊。
兩人一時間,不由得對賀宗明跟挽月的關係作出種種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