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到底會去哪裡?
剛剛死掉了的人如今有福了。
闊彆了人世千百萬年的地府在今日重新開張。
頭套枷鎖的獄卒,一邊哀嚎著,一邊帶著惡鬼行過鬼門關。
死去的人則如同新生的羔羊,好奇而驚詫地注視著這一切。
曾有人聽說過西京上空的地府虛影,此刻便不禁一一對照起來。
“巍峨的宅邸,高聳入雲的鬼門,門上雕刻了了一副提醒過往生魂的對聯,”身著破爛的道士袍的乾癟老道士喃喃自語,他自不是那些將靈魂賣給了道祖的真道士,隻是個披了個道士皮在這個人世間混口飯吃的騙子,他沒想到那些口口聲聲從西洲那等地方傳來的傳言竟是真的!
道士不由停下了腳步,愣愣地抬起頭,望向鬼門關內裡一座又一座莊嚴的異獸,該異獸頭生獨角,似鹿非鹿,似羊非羊,但當他看見這異獸之時,卻猛然知曉了此奇珍異獸的來曆。
“公正嚴明”與“明辨是非”的代表,地府唯一的法度象征——獬豸!
“我還以為是假的……”道士頓在原地,一抹冰冷的涼意從後心一路躥上頭皮,整個人都不自覺發起了抖,這等瞬息之間便叫人知曉事物來曆的能力,顯然並非什麼普通鬼怪所可企及之本領。
難不成,這“地府”真的是那勞什子“人死後的鬼處,以鬼身受儘刑法審判之地”?真不是在蒙他?
道士:“!”
道士一嚇!
一個陰森森的腦袋被提著從身後猛然鑽了出來,隻見身著獄卒之服的鬼怪正輕飄飄道:“想跑?”
“不,不不!”道士有眼力見,便是半點不敢觸這刑官的眉頭,他連忙用自己那張巧嘴,哄著,捧著獄卒。
押送他們這一行魂靈的乃是兩個獄卒,一人著白,一人著黑,兩人高聳的官帽之上,一個印著天下太平,一個印著一見生財,皆一副祝願世間大同之貌,但他們一個頭捧在手裡,頭還總是說著點瘋癲之話,行動間,手還會偶爾扶扶官帽,一個雖然頭在正確的位置了,但偏生就是不說話,一副沉默寡言,陰鬱到極點之態。
道士哪怕表麵上小心地捧著他們,背地裡卻仍然是心有恐懼。
但是道士顯然有一張巧嘴,比起周遭那些惶恐不安,半點話也不敢說的人,道士已經能與白獄卒說得有來有往,甚至稱兄道弟。
“是啊,是啊,剛冒油花的時候最嫩。”白獄卒砸吧砸吧嘴,回憶起記憶那些肉的滋味,過去並不覺得難得,甚至還要挑肥揀瘦,現在自己都要吃自己了,也隻剩記憶裡那些東西能安慰他了。
過去,道士這種江湖騙子,與他說不上一丁點的話,如今卻能夠站在他的麵前,白獄卒搖搖頭,地府的日子太過難熬,時無年歲,一晃竟覺幾百年之久!便是過去在自持高貴,來個能聊天的,便是大幸了,何況還是這種樂意捧他臭腳的,那他便更是樂嗬。
“我瞧你倒是合本官眼緣,說話間也
算是有點見識,你這等人倒是少見,”他言語間便指指點點起來:“等下要去之地,名為閻羅殿,實為斷你等平生之地,判案之人是一個少年,麵生臉嫩,還未及冠,卻千萬莫要對其不恭敬,少年身邊跟著的,是做記錄留檔的判官……”
白獄卒看道士興奮地一一謹記,恨不得刻進腦海之中的模樣,嘴角的笑意便意味深長起來,他將自己的頭拎近道士的耳畔,見道士咬牙不敢閃躲,便興味愈足:“判官手裡的筆,多添或者少添一點,這其中對來世的影響……判官他啊,愛財……本官的話就說在這裡了,其餘的也不需要本官提醒吧?”
道士鼻翼翕張,整個人激動得不行,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把金瓜子塞進白獄卒手裡:“小人多謝貴人相助啊!大恩大德,來世必銜草結環來報!”
“嗬,收回去吧,”白獄卒瞧了眼金瓜子,輕哼一聲:“本官可瞧不上這三瓜兩棗的,興起的提醒罷了,要上綱上線,敗興!”
“你留著用到更有用的地方去吧!”
望著道士感激涕零的臉,白獄卒意有所指道。
聽聞白獄卒此話,黑獄卒莫名挪開了眼,看了白獄卒一眼,他冷聲道:“押送期間,莫要交頭接耳!”
白獄卒撇撇嘴:“不會找樂子的家夥,這一路上這麼漫長,尋個伴這麼了?”
黑獄卒冷瞪白獄卒一眼,白獄卒才噤了聲,不再與道士胡天侃地。
越往地府內走,空氣便越是濕冷,寒氣似乎要從骨頭縫裡鑽進魂靈之中,不少人擠挨在一起瑟瑟發抖,其中有些和道士同道中人的,便趁著大家夥都不清醒之刻,瞅準一條羊腸小道奔走,試圖逃跑。
可黑獄卒與白獄卒儘皆冷冷地掀了掀眼皮,隻見那魂驟然撞上了空中不存在的,虛無的牆壁,他們的勾魂鎖才猛然拖拽而去,將那魂重新拘了回來。
白獄卒嬉笑道:“若是罪人,路上逃跑怕是要罪加一等!”
道士忍不住問道:“若不是罪人呢?”
白獄卒瞥他一眼:“那就義務勞動!給鬼添加工作量!地府鬼手本來就緊缺,少得是那一根筋的愣子,多得是待填的崗位!”
白獄卒一說到這茬,整個人都神經質起來,說什麼自己一直都在勾魂,沒有停過,豬都比他要歇得多,當豬都比當鬼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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