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淞君輕輕上前嗅了嗅味道。
有股淡淡的臭味。
那種臭味很不好形容,但足夠讓人明白這起偷雞背後或許隱藏著什麼東西。
鄧大娘不安地問道:“小公子,發生什麼了嗎?你怎麼不說話?不會有什麼東西在上麵吧?”
小老百姓最是敏感。
鄧大娘總覺得楚淞君突如其來的沉默不是什麼好事。
楚淞君拍拍王佑魚的手臂,讓他把自己放下,安撫道:“大娘,是發現了偷雞賊的腳印,我估計啊,這人是從牆外翻上來了這破屋的房頂……”
他仰頭環視這間破敗的木屋。
手指向一個豁口。
“或許,就是從那裡翻進來的雞窩,然後在房梁上往下丟了點藥粉,讓雞好好睡下,而後才將那三隻雞偷盜走,他身手矯健,又是老手,可能常年偷盜,利索得不得了,如此,才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那三隻雞。”
隨著楚淞君格外篤定的話,鄧大娘揣揣不安的表情也漸漸平複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憤怒和唾棄。
“狗賊子!”
她大罵道。
“大娘,找個時間把這房頂修補好。”
楚淞君提議道。
“是,是,是,是該補好!是該補好!”
鄧大娘連聲道。
她塞了張烙過的餅進王佑魚手裡,熱情地送走了來調查的二人。
他們等會兒去另一家被畫了血字的人家。
楚淞君咬了口烙餅。
王佑魚卻還在琢磨楚淞君那語言的藝術,他了解自家公子,不禁好奇道:“公子,那賊沒什麼說頭?”
楚淞君嚼著餅:“有,我懷疑那賊愛跟不是人的打交道。”
王佑魚心裡一緊:“那咱們趕緊通知家裡啊!”
“是要通知家裡。”楚淞君腳一拐:“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
偷雞賊每過三天必然行動,而今晚,正是他行動之日。
“啊?”
王佑魚傻眼。
***
長安街養雞的人家有很多。
這個偷雞賊基本上每家都偷了三隻。
卻又並非每家都寫下了血字。
不管是特定的數字三,和特殊人家才會有的血字,都讓楚淞君感到稍許腦回路崎嶇的熟悉,他一聽就覺得和詭秘的裡世界有關聯。
隻是這個乾出這些事的偷雞賊,卻不知到底有沒有惡意。
楚淞君參觀了每家寫有血字的人。
並不是每個房梁上都留有偷雞賊踮起腳走路的印記。
那個偷雞賊寫了一手鬼畫符,不管他怎麼細看,都沒看明白寫得什麼,隻是偶爾能從中讀出幾l個數字。
而被畫符了的人家,本身似乎並沒有因那些血字,產生什麼改變。
該吃飯便吃自己的飯,不是吃莫名其妙的東西。
該睡覺
也是睡自己的覺,並不會在夢中看見什麼恐怖的物種。
平平凡凡,安安全全,如同西京之中每一個小老百姓。
這鬼畫符並沒有精神汙染,倒也隻是汙染了牆壁。
王佑魚提出了猜想道:“公子!說不定是他想要嚇人呢!你看他這麼一嚇,街坊們都不敢來抓他來了,他愛怎麼偷雞就怎麼偷雞唄!”
“是嗎?”
真的是他想複雜了嗎?
天色已暗,西京夜禁即將開始。
楚淞君牽著大郎和決明在大街之上行走,隱沒於黑暗之中。
王佑魚緊張地跟隨其後,與公子相處那麼久,他自然也清楚公子的能力。
他倒也並不擔心他們在夜禁之後被捉,誰讓公子背景大,公子與司徒大人們乃是從小玩到大的友人,被捉了也無甚事。
王佑魚緊張的乃是公子牽著的東西。
他王佑魚,有點怕鬼。
楚淞君對自己醫童的內心活動沒有揣測:“上屋頂瞧瞧吧。”
這起偷雞案雲裡霧裡,線索不明且雜亂。
況且這還有與空氣鬥智鬥勇的風險。
楚淞君動作利落地爬上幸運人家的房頂,觀察端詳著長安街的布局。
夜風蕭瑟,王佑魚站在風口給楚淞君擋風。
不時打個冷顫。
“無序且毫無形狀可言。”
楚淞君套了好幾l個公式。
始終沒能看出來這些點能夠連出什麼糟糕的形狀。
他低下頭征求鬼怪的意見,鬼怪們一溜煙地搖頭。
大家都沒什麼想法。
楚淞君呼出一口白汽:“那咱們下去,去……等等。”
此刻,遮攔圓月的烏雲掙紮著散去。
銀白的月光一點一點照射於鱗次櫛比的屋脊。
楚淞君突然注意到某一個方向。
漆黑的屋脊之上,陡然升起來一個人影!
“看那裡……”
影子裡的鬼們睜著猩紅的眼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圓月之下。
一個格外消瘦的身影從屋脊處緩緩爬起。
他低垂著頭,撐開自己的雙臂,手肘關節猛然提拽起,左小臂便格外詭譎地於黑暗之中轉了個半圈,隨後抻直,緊接著便是右小臂。
而後,他的左腿猛然抬起,左小腿如同毫無力氣一般在空中搖晃,卻很快如手臂一般抻直!
楚淞君慢慢皺起眉。
那種姿勢,在房脊處太過扭曲,太過恐怖。
那看起來並不像活動自己的身體在熱身,反而更像是在……
——穿衣服!穿人皮衣!
他輕盈地在屋脊上蹦了兩下,似乎在踩實衣物,那雙腳點在屋脊之上,踮著腳。
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
頭顱在脖頸的連接下緩緩轉了個圈,猛然抬起,朝後看去!
那雙
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盯過來!
“追——”
楚淞君率先帶著大郎衝了過去。
偷雞賊臉上的人皮仍在皺起,卻沒有波動。
他陡然向外躍起。
帶著顆向後的人頭奔逃而走!
楚淞君臉色白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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