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小棧周遭。

陰雲集聚。

空氣之中的水分正在不斷彙集。

這是西京東城區,往來行商過客,魚龍混雜之人在此駐留。

一賣著鍋貼的小販走街串巷,叫賣而過。

推車的輪子咕嚕嚕滾過,濺起水坑之中的汙水。

大理寺中人壓低草帽,銳利的目光射向一扇合上的窗。

窗內的女子雙手交叉置於胸前。

朝著包袱之中的一打開的玉盅低低垂下頭顱。

盅內正棲息著一點通體雪白,唯有中心留存一點殷紅的蠱蟲。

輕輕看去,竟顯現出些許聖潔。

溫韶嘴裡輕念著南方俚語,溫柔的目光比皎潔的月色還要多情。

可就在此時,那蠱蟲卻突然支起身,殷紅的蟲頭朝著溫韶左右搖擺。

“——”

溫韶臉色大變,猛然合上玉盅。

她變了臉色,冷得像一塊冰。

溫韶突然注意到,房間裡似乎冷了許多。

她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不動聲色且極其迅速地打開了包袱之中所有玉盅。

南州蠱女警惕的目光掃射過臥房。

門外,楚秉天的步伐一頓。

他微微側了側頭。

手驟然抬起,大理寺眾人悄無聲息地停下腳步。

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雙方都在心中默念。

楚秉天當機立斷,也不顧埋伏,抑或打草驚蛇,猛然咬開指尖,指尖血霎時點燃線香。

溫韶手抬起,暴戾一揮,手中衝出來的鐵鞭瞬間卷住臥房之中的木架,轟然擋於門前,她反身朝窗外撲去。

楚秉天立刻大喝:“追——”

空氣陰冷下來。

***

長壽宮鬼宴圖中。

皇帝隻覺荒謬絕倫:“你不過一黃口小兒!有什麼資格審問朕!連你父大理寺寺卿都不敢!你居然敢審問朕!”

皇帝一頓,瞪大雙目:“朕才是軒轅朝的主人!”

皇帝話音一落,卻突然頓住,他像是意會了什麼,咧開嘴:“朕明白了,明白了,世家!果真狼子野心!你們果真想謀朝篡位!可恨的逆賊!”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朕果然沒猜錯!”

“可恨的碩鼠!逆賊!”皇帝咬牙切齒,青筋爆出,格外猙獰:“這是朕的軒轅朝!是朕的軒轅朝!”

楚淞君微微皺眉。

“不對,不對,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世家謀朝篡位隻派你一……”

皇帝突然道。

他立刻收斂住了暴虐的情緒,他格外大起大落的表情襯得他更加瘋癲。

皇帝嘴角突然勾起:“哦——朕明白了,是你自己的主意,哈哈哈哈哈,朕就說嘛,他們誰願意軒轅氏離開!誰願意登上這無上皇位!他們不敢!他們不

敢的!”

不敢?

楚淞君立刻抓住關鍵。

所謂的不敢是何含義?

軒轅氏當選為帝,其實另有隱情?

他或許應多讀些西洲的史書,好在這種東西世家有的是。

楚淞君思忖道。

“把朕放出去!雜種!”

皇帝卻又怒喝。

“朕乃軒轅朝的主人!西洲至高無上的皇帝!”

楚淞君抿唇。

冷意閃過。

厲鬼們發出尖銳刺耳的哭叫,鮮血從畫幕之中汩汩湧起!

到處都是陰寒,要將人凍裂的冷撲打在皇帝的臉上,他的呼吸粗重起來,胸膛強烈起伏,發絲亂散。

劇烈的疼痛從皇帝的五臟六腑之中滲進,皇帝逐漸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他妄圖如狂犬般亂吠,卻無法出聲,耳畔隻剩厲鬼恐怖的嬉笑。

生命的威脅和□□上的痛苦,讓他瞬間意識到,眼前的人當真能夠支配他的壽命!

他艱難地痛呼,試圖博取楚淞君的注意。

楚淞君卻沒有理會,反而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極其長久。

深黑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下如同漩渦。

皇帝臉上的怒意逐漸消散。

驀地,他心口一涼,那個恐怖的猜測如同藤蔓一般纏上他的心臟。

他一直都在回避的那個猜測,終於隨著孩童陰冷的視線與恐怖的手段下,徹底回歸於他的腦海。

楚淞君動了動手指。

皇帝劫後餘生般跪倒於地麵,狼狽不堪地大口喘息。

他顫抖著聲音:“你要殺了朕?隻殺了朕?”

皇帝氣急之中又帶著些許氣虛:“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楚淞君微微抬眼,光一寸一寸微弱下去,深深的陰影落於他的臉上,如同索命的厲鬼。

話未出,言卻儘。

皇帝生了無數孩子,殺了他,自有他人頂上,又有何不敢?

皇帝悔不當初!

將《長壽宮鬼宴圖》送到了楚淞君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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