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鬼臉色陰晴不定地沉默片刻。

一切都在異變。

薑黃的地麵變成詭異的顏色,出現古怪的紋理。

好似人的肌膚。

鮮紅正一點一點染上眾位賓客的衣著。

氣溫正一點一點降下,整座宴會廳冷得過頭。

整座宴會廳此刻狂風大作,燈火驟息。

紅衣鬼哼笑一聲:“你想說什麼?”

楚淞君直接表明需求:“放我們出去,我們幫你。”

紅衣鬼卻哈哈大笑,他殷紅的衣袖一擺:“不過區區凡火,吾覆手可滅,還用得著爾等螻蟻來幫?”

楚淞君嗆咳幾聲:“當真不願?如此優厚的條件,過時不候。”

“你——”紅衣鬼猩紅的雙眼瞪大:“好好好,等吾將你剝皮拆骨,且看你還能放如此大話!”

紅衣鬼手作成爪,猛然就向前俯衝而去。

“是神火吧。”

鬼爪停在楚淞君麵前,撲麵而來的陰風,撩起楚淞君散亂的額發。

他的嘴唇已然乾澀蒼白,楚淞君輕啟唇瓣:“你滅不掉的。”

楚淞君微微上前一步,與紅衣鬼對視,毫不相讓,毫不躲避,他篤定道:“如果你不想死,你就隻能跟我合作,隻有我能幫你。”

“——”

紅衣鬼麵色赤紅,他氣得發抖地手撕開自己另一半麵皮。

“你怎麼敢——”

他的尖嘯引發了厲鬼們的尖嘯。

楚淞君微微一笑:“小聲一點,火好像燒得更旺了。”

“你——”

紅衣鬼猩紅的眼珠之中正如同漩渦一般在他的眼眶之中旋轉,他氣急敗壞地回頭瞥了一眼屏風。

煙霧更重了,正從屏風出爭先恐後地擠過來。

屏風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黑斑,如同瀕臨腐爛的果皮。

《長壽宮夜宴圖》如今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我已經活得夠久了,在死前將人吃個夠,那該是何等一件美事啊!”

紅衣鬼獰笑著再度湊近。

楚淞君毫無露怯,說話重點分明:“長壽宮,宮主,您真的活夠了?”

紅衣鬼動作一頓。

他沒從楚淞君臉上看見一絲懼怕。

紅衣鬼心知,他早已經在楚淞君這妖孽麵前漏了底,怪他一時心神大震。

竟被捉住把柄,楚淞君抓中他的痛楚,絕對不會相讓。

紅衣鬼氣得要死,該死的,人嘴裡的話儘是騙鬼!

若有一日,他能將那家夥邀進《長壽宮夜宴圖》之中,他必將使儘萬般手段,讓他知曉鬼怪手段。

紅衣鬼的眼氣得更加紅了。

如今他恨不得將眼前的小崽們全部吃掉,可惜……他卻不得不和楚淞君合作。

紅衣鬼不甘心到了極點,早知如此,他當時就不該放他們一碼,讓他們走出

了第三幕,可惜人沒有後悔藥,鬼也沒有。

若不膈應楚淞君一下,他寢食難安!

“好好好,你會玩。”

紅衣鬼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你之前可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

楚淞君微微眯了眯眼。

他的左手還在緩緩淌著血,剩餘的手指仍在抽搐。

紅衣鬼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楚淞君:“你得給我點誠意,否則,我很難相信你啊……”

楚淞君輕笑一聲:“好,來拿。”

紅衣鬼卻搖了搖頭,惡劣道:“君何不奉上?讓吾自取,是否有失世家風度?”

楚淞君明白了這家夥的意思,紅衣鬼需要他自己割下中指,然後在自己拿給他吃。

楚淞君沉默地注視他片刻,而後溫良地笑道:“可以,希望這個額外服務能夠得到他應有的報酬。”

紅衣鬼挑眉:“當然!”

楚淞君從衣袖處掏出小刀。

“淞哥——”

楚淞君眼也不眨,利刃割過,乾脆利落。

鮮血從刀刃處濺出,落在他的右手之上。

紅衣鬼的舌頭貪婪地卷過指頭,笑得肆意:“合作愉快。”

楚淞君也勾起了笑容,笑容漸深,側頰竟出現一個小小的酒窩。

他的臉愈加蒼白了,白得竟好似透出些許陰森森的鬼氣。

他垂下眼睫,微微頷首:“合作愉快。”

楚淞君背後的眾人,此刻的視線有如刀片,正試圖一點一點將紅衣鬼淩遲。

不過紅衣鬼向來不在意螻蟻的視線,如今,也唯有楚淞君能讓他高看兩眼。

既然已經達成了合作,那麼紅衣鬼也就再也不繞彎子,直接道:“你們必須走到第五幕,我才能送你們出去,當然,你,要最後走。”

楚淞君也猜到了這一茬:“自然,我的榮幸。”

“不行!淞哥不走!我們也不走!”

“沒錯!你這惡鬼留下他做甚!”

“放開淞哥!我來當人質!”

謝靜和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上前一步:“我乃陳郡謝氏嫡子……”

紅衣鬼冷淡地瞥了一眼謝靜和,直接當做了耳旁風。

他看向楚淞君:“需要我幫你嗎?你看來情況不妙。”

楚淞君半撩起眼皮:“多謝關心,還不錯。”

他讓天冬帶著他跟住紅衣鬼。

路過謝靜和之時,楚淞君淡聲道:“聽從我的安排……”

謝靜和忍不住抬頭瞧去。

“毋需擔憂。”

謝靜和一頓,他的眼睛再也無法離開前方小小的身軀。

此刻謝靜和手指微曲,好似想要抓住什麼。

***

“公子!讓我最後走吧!讓我呆在您身邊!”

天冬焦急地懇求道。

“您的情況太糟糕了!”

火幾乎將整個第五幕灼燒殆儘,焦黑的痕跡混合著耀目的火光。

楚淞君明明姓名裡攜帶著冰雪,卻總是和火有緣,怎麼都過不去這道坎似的。

他咳得更加用力了,半邊身軀都靠在了天冬的身上。

聞言他終是受不了般點頭。

天冬大喜過望,王佑魚正也要開口,楚淞君卻堅持道:“你去!找到咳咳,大伯!”

“砰——”

紅衣鬼衣袖一揚,屏風憑空而動,擋住愈演愈烈的火光。

楚淞君沒有勸告那些想要留下來的人,隻是微微揚起下巴,讓紅衣鬼直接送他們出去。

簡簡單單的動作,卻直接讓他們不敢造次。

連名滿西京,桀驁不馴之徒此刻都乖如羊羔。

一個接一個人正從古畫之中消失,與之相對的,偏園之中的影子正如同蕩漾起漣漪的湖麵,泛起了微小的水花。

焦黑的畫卷之上,誰也沒注意到,包括畫卷之中的主人公,在第五幕“送彆”片段之中,圍起的屏風處,那左手汩汩冒出鮮血的小人,腳下多了一片陰影。

“你有沒有想過,所謂的火咳咳咳,到底是誰放的?”

楚淞君望著眾人離開的背影。

輕聲詢問靠過來的紅衣鬼。

紅衣鬼冷笑一聲:“你想知道是誰?”

“咳咳——”

天冬連忙幫楚淞君拍了拍背。

“你對此心有猜測?可我覺得你猜的人不對。”

楚淞君咳完卻道。

紅衣鬼雙手張開:“吾乃掌控這幅《長壽宮夜宴圖》的鬼王!”

楚淞君古怪地瞥他一眼:“那又如何?你不想聽聽我的意見嗎?”

紅衣鬼:“……”

紅衣鬼:“那你說來聽聽。”

“你是與什麼人做了交易,才來困住我們的吧。”

現場的人已然不多,謝靜和磨磨蹭蹭,磨到了倒數第二個。

他嘴裡一直背誦著謝氏家訓,希望先祖再給他顯一次靈。

紅衣鬼並不可信,謝靜和需要更多東西,來幫楚淞君渡過難關。

紅衣鬼哼笑一聲:“……是又如何?想知道他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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