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網搖晃,帶起銅鈴陣響,周圍狐狸帶有敵意地齜牙威脅聲如同螞蟻般爬上她的身心。
她清澈的眼眸注視著門,門在她眼中被敲響。
咚咚咚——
聽起來就很有禮貌。
門被人撬開了,被用來撬門的劍鞘上還帶著些斑駁的黑漬,有點像是常年用來捅火堆的火鉗。
莫名的富有生活氣息,很像個人。
她的心瞬間就有些放鬆下來,仿佛那跟著進來的,不會是狐狸頭,而是一碗湯,一碟糕,帶著米的香氣邁進來。
一個帶著劍的少俠走了進來。
他仿佛有著火眼金睛,瞬間就鎖定了她的位置。
她的頭往殼裡猛然縮進去。
灰塵在空中的光束之中亂舞。
屋內有一種格外潮濕的水汽,與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仿佛在哪裡見過這種場景。
一個小人鑽在了床塌之下,小小的腦袋縮進了那低矮的床底下,滴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
“小崽?”偶爾發出幾聲嚶嚶聲的白糖糕從王裕背後探出頭,雪白的狐耳抖了抖,被劍客一劍鞘頂了回去。
“她害怕。”王裕言簡意賅,他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小孩對狐狸耳朵的懼怕。
“嗷嗷,抱歉啊,當我沒來過。”白糖糕挪到了油炸鬼身後企圖讓油炸鬼單薄的身體擋住他,兩隻耳朵尖尖在油炸鬼的後腦勺頂了出來。
她緊張地抿起了唇。
好像不是那種要把她騙出去殼,然後一口一口吃掉的狐狸。
她又忍不住從殼裡探出了點頭。
“吃點?”
那個佩劍的大俠手裡是一張薄餅。
她叼回了殼裡,啃咬起來。
給她吃東西的都是好人!
“這小姑娘臉上怎麼帶著鱗片?她難不成是變美人魚?”油炸鬼奇道。
小孩從床底下探出來的動作很快,咬了王裕手裡的餅子就往回縮,生怕被拽出來。
“她還會說話嗎?”油炸鬼一撩衣服趴在地上,不知從哪裡掏出一顆用透明材質包裹著的糖果,手指壓著外翹的糖紙,小心翼翼地從外麵推進去。
她的眼睛就隨著亮晶晶的糖果一點點挪動,在挪進縫隙的那一刹那猛然叼走,糖紙被嚼進嘴裡。
油炸鬼大驚失色:“臥槽!那個外包裝不能吃啊!”
他努力指導,終於,透明的糖紙被扔了出來,油炸鬼鬆了口氣。
“哎,好像不會說話。”
油炸鬼爬起來苦惱地撓撓頭:“這怎麼問線索啊?”
王裕歪了歪頭,他遲疑道;“烏龜?”
女孩兩頰生麟,探頭的動作讓他總是想起當年在迷魂林裡的那隻大烏龜,他的直覺隱隱透露其中並不簡單。
“她也沒殼……嗷!”油炸鬼猛然叫了一聲,她現如今的確是一個沒殼的烏龜,但是若是加上床榻呢
?這方形的梨木床榻能將她全身遮住,這不就是一個龜殼的代替品?
玉兄眼睛還真尖!不過她感染到的當真是鬼瘟疫的變種嗎?從一隻狐狸變異到烏龜?這物種跨度也太大了吧?
油炸鬼不禁感歎道。
“這是沒異化完全嗎?殼還沒長出來?”白糖糕在門口揣測道。
王裕下意識搖了搖頭,他若有所思:“說不定,丟了,在彆處。”
白糖糕和油炸鬼對視一眼,皆是一頭霧水。
“玉兄?你的意思難不成是她的殼已經長出來過了,隻是扔在了彆的地方?”
三人的視線都落在床底下的小孩身上,小孩正吃著餅,吃得很香,珍惜得沒掉出一點渣。
“不管怎麼樣,試試不就行了嚶!我有個尋找身體一部分的法陣,若是當真已經長出了殼,那殼丟在的地方……嚶。”白糖糕意味深長地嚶了一聲。
詭秘的紋路在空中張開旋轉。
落在小孩的身上。
小孩啃食的動作一頓,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三人。
一道晃悠悠的紅線,從小孩的身上緩緩冒出,如同具有生命力一般探出頭,左右瞧了瞧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後猛然抽射出去。
“跟上!”
白糖糕叫道,率先跑出去。
油炸鬼後知後覺跟上前。
門被王裕關上,鈴聲晃蕩,清脆入耳。
她疑惑地伸手抓了抓那紅線,沒能成功,她又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挪出自己的殼,這下沒了外人,她慢騰騰地咬住邊上的餅,一口一口吃起來。
那紅線秉承著一種急切的歸家欲望,仿佛下雨天了,要飛奔回家收衣服一樣。
期間各種翻滾,穿梭過無數道墨網織就的牢籠,數隻狐狸因抓不住這惱人的紅線,氣得仰天長嚶。
紅線隻需要一往無前地向前衝撞,而身後跟著的三位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順手揍開數隻身著布衣的狐頭人,撇開數隻身著飛魚服的狐頭人。
白糖糕翻上牆壁,耳尖豎起,猛地呲牙。
他們鬨出的動靜實在太大。
銅鈴聲陣陣,墨繩作得網顫動,狐狸嚶聲入耳,相互交織出一場極其恢弘的交響樂。
半人半狐的錦衣衛一把抄起書桌上的茶色狐狸也跟了出來。
那紅繩歡快地搖晃,翻過高大的城牆,徹底沒進林間。
油炸鬼喘道:“這麼,這麼遠?”
青縣周圍的林子很多,很深。
一走進林間,那股密林不見光的陰氣就順著腳踝灌進來,讓人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白糖糕搖了搖尾巴,將雪白的狐尾蜷縮在腰側。
沒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