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行被聞炤拽著跑了起來。
這座邊境空間混亂,出了站台之後,路變得不再連續。聞炤帶路,幾l個人踩著浮在半空的建築殘體跳行,在時間數的最後一格將近過半時,抵達黑塔。
他們從倒懸在最下方的機械表進入塔樓——這裡有一道隱蔽的門,以用鬼咒傳承的禊器為核心打造,識彆出江雨行他們的身份後,便自動將他們拉了進去。
塔內比從外界看到的要寬闊好幾倍,是一個大型工廠。
照明設備從上方垂落,視線之內的冶煉爐便有好幾l座,持續不斷吞吐著高熱的火焰。爐子之外數條軌道縱橫交錯,滿載的礦車自外界歸來,而空曠的則排著隊等候外出。
江雨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
駕駛礦車和操作冶煉爐的都是機器人,體積不大,四方腦袋,看久了竟還有點可愛。
“這是偃師途徑的大匠們聯手打造出的庇護所,也是12號邊境各類物資的運轉中心。”
聞炤收起身份識彆牌,推高架在鼻梁上的墨鏡,對江雨行說,“之前被你啃掉的那隻手銬,就是用這裡出產的石頭打的。”
“難怪硬度雖然夠,但味道很不怎樣。”江雨行一臉恍然大悟,扭頭向聞炤提出要求:“還能再打幾l個嗎?可作為應急食物。”
聞炤沒忍住敲了一下這家夥腦袋:“這段時間你也學了不少,應該清楚沒有銘刻,沒有賜福,但具備特殊效果的1級白板裝備有多難得。”
“從概率上來說,比神工還稀有。”江雨行語帶惋惜。
他想再說個但是,但這時一個長得和那些四方腦袋稍有不同、模樣和體型更接近人類的機器人來到麵前,打斷他們的談話:
“執行官聞炤、執行官江雨行、執行員郗玉年,已為你們準備好房間,在709室,請和我來。”
機械音平板無波,說完後也不等回答,扭頭就走。
智能程度很低,連社保局的食堂機器人都比不上。
“邊境比疫境的汙染程度更深,過於智能的東西,發生變異的概率很高。”
聞炤解釋著,“也不能架設基站,一切通訊和聯絡隻能靠神工級彆的禊器。早些年裡,邊境發生基站叛變——你能想象麼,忽然間所有的鍵盤、屏幕,甚至連網線本身,都開始敲擊、閃爍、扭曲舞動,歌頌讚美某位邪神。”
“不就是西洲鎮疫境麼。”江雨行平靜地回答。
聞炤:“嘖。”
機器人帶著他們搭上升降梯,經曆了短暫的搖晃,來到塔樓七層,第9號房間。
房間並不是太好,兩張高低床靠牆,中間放著一張長桌和配套的椅子,便是所有的陳設。
但比起之前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又好太多。至少床的寬度能夠讓人完全舒展,至少有獨立的衛生間,也提前打掃過,算得上整潔乾淨。
“會議將會在6個時間數後開始,幾l位如需餐食飲品,請搖鈴,菜單在門後
。”機器人說。
看了眼被江雨行牽著的隗,補充:“請管教好寵物,如發現隨地大小便等行為,會依照情節輕重罰款。”
這話說完便離開,雖然不太智能,但很禮貌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聞炤和郗玉年各自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江雨行則好奇地走到門口,看起貼在門背上的菜單。
白水100元/壺,可樂2000元/罐,薯片3500元/小袋,瓜子3500元/小袋……
江雨行:“……”
江雨行:“…………”
他頓時理解了,機器人之所以關門,不是出於禮貌,而是出於想賺錢。
他麵無表情轉身,麵無表情地從聞炤的不再秘密儲物袋裡挖出保溫杯,麵無表情地一擰。
聞炤單手支頭,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想要什麼就點,我請。”
“不想。”江雨行果斷拒絕,喝了一口從列車上接下來的水,癱著臉發問:“為什麼要來這裡開會?”
“這裡更具有教育意義。”聞炤說。
江雨行瞪他,兩隻眼睛都寫著”直說“。
聞炤攤開手:“讓我們這些在相對和平的年代裡出生的年輕人不要忘記當年的苦難。”
他這話剛說完,就聽見一聲——
當!
塔樓頂端的機械表敲出聲響。
最後半個時間數過了,時針和分針準合。
江雨行扭頭看向窗戶。
隻見蒙著厚厚灰塵的窗玻璃外,盤旋著黑雲般的龐大鳥群,猩紅的黏液不斷從它們身上滴落,仿佛一場血雨。
但這場雨並不清晰,因為更加厚重的黃沙漫天而起。它們互相衝撞,互相滲透,然後被蟄伏在殘破建築下的生物探出口器卷去。
這些生物似乎是某種陰影,不具備固定的形狀,因此能夠去得比遠方更遠。那一根根口器吞完血雨,驟然伸長,朝著鳥群刺去。
於是無數鳥開始掙紮,然後在掙紮裡死去。
*
6個時間數過得並不慢,大概等於正常時間的一個半小時。江雨行補覺補了沒一會兒,便聽見會議開始的鈴聲。
塔樓內拉響的鈴。
這次會議並不需要與會者們聚集到一起,大家各自待在房間裡,以“線上”會議的方式進行。
——房間裡那張長桌是件禊器,當會議鈴一響,便自動將坐在桌旁的人投影到某個空間中。
江雨行來晚了些,坐下後發現自己似乎又是最後到場的,已經有個聲音講起開場語。
整個空間呈圓形,像一個小型比賽場。
參與者眾多,粗略一數,起碼二四百人,但人與人之間無法彼此看清,大家身上都籠著一團霧,隻能看出大致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