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戰馬聲轟鳴,監箭矢如雨一般,彙聚戰陣法相之力,洶湧落在城牆之上,堅硬的城牆本來就沒有了陣法的庇護,被這般軍陣攻殺招式狠狠衝擊,根本阻攔不住。
猛虎的咆哮聲震動四野,響徹天穹。
騎著自己小馬駒,緊緊跟著巴圖爾的薩阿坦蒂瞪大眼睛,看到了那彷佛真實的神虎衝出,黃金彎刀騎兵們揮出的刀芒組成了這猛虎的爪牙,朝著前方撕扯。
在她印象裡,高大堅硬,不可靠近,如同天塹一般將城裡和城外區分開來的大城,就這樣在猛虎的利爪之下,如同切開豆腐一般被撕裂開來。
碎石揚起落下,過往阻攔在他們和這城池之間的壁壘不複存在,猛虎的身影不曾消失,薩阿坦蒂聽到了如同龍吟一般的馬嘶聲音,震動著的小姑娘抬起頭,
看到此生難以忘卻的一幕。
巨大青石紛紛落下,一匹如龍的異獸戰馬淩空踏在這碎石上,然後猛然用力,舒展身軀,騎乘在上麵的人右手握著一柄混鐵重槍,戰袍翻卷著,眉宇飛物。
就如同傳唱在西域每一處角落的史詩裡的英雄。
在這城池城牆的一角塌陷的時候,淩空地越過了這大城,天穹的風暴,轟然劈落的雷霆,垮塌的城池,十萬大軍,化作了這淩空躍馬的背影。
深深烙印在眾人的記憶之中。
李觀一騎乘的戰馬穩穩落地,昂首嘶鳴,似乎是被戰場氣勢和法相所激發,
這戰馬體內的特殊血脈揚起,其呼吸粗重,奔騰的時候,足下似有雷霆。
軍勢大陣的氣勢方才一擊,消耗過半。
畢竟不是頂尖軍隊,隻是零散著的狀態,雖是因為提前蓄勢,以及那種高昂無比的士氣,完成方才一擊,但是卻難以繼續持續下去。
李觀一就藉助這一股磅礴的大勢催動坐騎發動最後的衝鋒,元神鎖定了季宗誠,渾身內氣和血液似乎都已沸騰,掌中沉重的混鐵重槍微微震顫著。
中原名將軍勢的第二重用法。
先前虎嘯,是以陣破城。
而此刻,以兵形勢之奧義,西域王印為中樞,十萬軍陣,大勝,破城之軍勢,彙聚於一人之身,李觀一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短時間內飛速提升。
提升,暴漲!
暴漲!!!
猛虎的咆哮不絕。
隻是一瞬間,李觀一就感覺到自己彷佛已經踏破六重天的境界,抵達了更為廣闊的層次,元神活潑而浩瀚,可以調動周圍的天地元氣,可以藉助軍勢之力。
天下名將。
可以以自身之元神,掌控軍勢,為不可思議之妙法。
也可以凝聚大軍之勢,加持吾身!
哭尺之間,一人敵國。
有我,無敵。
季宗誠正和釣鯨客對峙,眸子轉過,聽到猛虎之嘯,肉眼看到那軍陣猛虎忽然變,化作了雙通淡金,龐大無邊的西方白虎之相。
白虎馳騁,名將縱馬。
季宗誠瞳孔劇烈收縮,本能防禦。
金身佛像琉璃體魄,放無邊光芒燦爛,雙手猛然合十,此刻他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壓迫感,那種幾乎烙印在魂魄深處的恐懼,那種對於死亡的恐懼瞬間暴漲的強烈性,讓他本能避開了陣魁。
而是全力對時這一道氣息。
在刹那之間就拉滿的殺意麵前,他幾乎本能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琉璃金身體融合法相凶神相柳。
刹那之間,顯腳踏熾烈火煉化,療牙露出,麵容青紫之憤怒明王像,背後更有佛光無數,用出了江湖第一流絕學,是三百年前西方佛國不傳之秘。
「掌中佛國!」」
「我佛慈悲!」
金光琉璃體魄,綻放無邊佛光,而後,隻刹那之間,在猛虎氣魄之前層層崩碎。
掌中佛國,一瞬貫穿!
那白虎昂首猛然咬下,獰威嚴,咬碎金身,季宗誠眼前恍惚,看到一人身穿重甲,袖袍翻卷,手中握槍,隻是瞬間前來,李觀一將那十萬人破城大盛之氣徹底灌注入手中長槍。
摧山!
隻是一瞬,這把具備了猛虎嘯天戰戟神韻的混鐵重槍刺入季宗誠心口,下戰馬為血氣和戰場煞氣所激,昂首嘶鳴,腳下生出奔雷。
季宗誠雙手合十,用手臂夾住李觀一的槍。
被這一股浩瀚衝鋒之氣頂著。
雙腳踏入地麵,轟隆隆拉扯出兩道長百丈的溝壑,那股可怖的兵家煞氣撕扯他的肺腑,攪亂他的經脈,死死盯著李觀一,確實是,江湖頂尖的豪客。
這般衝鋒,卻被他硬生生止住了。
但是口中鮮血卻根本止不住。
李觀一所用,兵家煞氣,乃是十萬人之眾彙聚而來,當世戰將,哪怕是用諸多陣法,能操控十萬人這樣多的,也不算多,合則為一,此刻散開,就相當於十萬股不同的氣在季宗誠的體內亂竄。
若是琉璃金剛體魄不壞,他可壓製住,
此刻卻先被破了金剛體魄,又有氣機逆流,已是一瞬重創,那年輕戰將握著重槍,俯瞰著他,在這一瞬間,那眉宇脾睨之氣魄,讓他恍惚見到另一個人:
「佛祖。」
「他有多少兵馬?」」
季宗誠口中流出鮮血:「你,你到底是誰!!!』
李觀一抽出長槍,左手一拉韁繩,這在戰場衝陣之中,激發出自身血脈的異獸龍馬人立而起,肩高八尺之異獸,雖然雄壯,肋骨卻突出,敲之有錚錚然鋼鐵聲,人立起來,那戰將更是脾,手中長槍提起,隻如長棍搶高。
戰馬嘶鳴,雙蹄猛然砸下。
手中戰槍猛然劈下。
槍柄都在這一股磅礴力量之下曲折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弧度,而後裹挾雷霆,
狠狠劈在了季宗誠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讓這活了兩百多年的魔宗護法天王直接跪倒在地上。
「我說,讓你跪下。」
漠然的聲音回應他:「所以。」
「我來了。」」
季宗誠瞳孔劇烈收縮,昨夜所見的畫麵和眼前這戰將聯絡起來,那湧動著的沙暴,就彷佛是昨夜所見翻湧的黑袍一般,但是最後,那彷佛是吐穀渾般的幻象消失了。
眼前是這個時代出現在西域的名將。
季宗誠張了張口,噴出鮮血,徹底倒下。
李觀一深深呼出一口氣,腰間的黃金王印上那無比恢弘明亮的流光散開來,
十萬大軍,大勢洶湧,彙聚在李觀一身上的那種加持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了直線下降。
很快的,那彙聚十萬人之氣勢於一身,彷佛可以搶起長槍,打爆城池,戳死宗師的強悍感覺消失了,李觀一又恢複到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六重天根基。
充其量,隻是根基稍微紮實了那麽一點點。
而旁觀一切的老司命咧了咧嘴,有些腦殼兒嗡嗡的。
為何說名將不多—————·
不提那種能夠駕馭十萬人這個量級大軍軍勢的統率能力,就是真有這樣的統率,可也大部分是【謀將】,想要承載諸十萬人之氣勢,加持一身的體魄要求,
比起統率更苛刻。
「這小子的體魄怎麽越來越強了?」
「誰給他搞出來的?」」
老司命頓了頓,然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自語道:
「啊,好像是我。『」
李觀一原本是老司命相助,借黃金王印之中吐穀渾氣機淬鏈了的猛將之軀,
後來又有諸多奇遇,先後修行了白虎大宗一脈的《虎嘯鍛骨決》,西域活佛的《佛說力士移山經》。
一身筋骨,體魄,也是越發地強大。
而這般強橫,也不能承載十萬大軍的軍勢。
他的徹底蛻變,還要在去年,於江湖之中,學宮諸多宮主,以及釣鯨客攔殺那生機第一的青袍長生客開始,得了一縷長生不滅功體之後,才是剛柔並濟,能有此般體魄。
老司命咧了咧嘴:「十萬統率———」
「乖乖。」
「打幾個大戰場,可以留名後世了啊。」
「「畢竟——·
當年吐穀渾巔峰期也就是這樣了。
這個時代,比起三百年前更加洶湧了啊。
老司命看著遠處,抿了抿唇,薑素,陳皇,草原上那一頭老獅子,幾乎要在兩年內從無到有,把黨項國給滅掉的攝政王,以及宇文烈,賀若擒虎,嶽鵬武,
李觀——
這個時代,能夠率兵發動大規模戰役的名將們,幾乎要比起過去三百年,甚至於五百年內,所有名將加起來還要多。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氣運之道,盛極必衰,亦有回光返照。』
「若不能在這一個時代裡完成一統,接下來,恐怕就是綿延數百年的黑暗動亂了吧—————.
嬉笑怒罵的老者眼底有一抹擔憂,隻是歎了口氣。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來,從那種彷佛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狀態,滑落回常態,多少是有些不適應,可是他很快從這種不適應當中清醒過來,微有所感,回過頭來。
背後大軍已順勢衝入此城,還有一部分留在城外,皆是肅然而立,等待著李觀一說些什麽,結束這一次冒險的戰略,李觀一看著這些人的眼晴,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他勒緊韁繩,戰馬踏著細碎的步伐轉過身來。
握著手中的混鐵重槍抬起指著天空。
銀發陣魁看李觀一破城,衝陣,敗敵,一氣嗬成,下手猛烈,氣勢如虹,心中總算是稍微覺得這小子不錯起來。
不,不是不錯。
釣鯨客立刻扭轉自己心裡出現的想法。
冷笑起來。
隻是,稍微,有那麽一點點,還可以。
至於不錯?
哈?!這小子還差得遠呢!
釣鯨客目光垂落,自然而然地尋找自己的女兒,然後看到在大軍之中,帶著兜帽,如同觀星術士打扮的銀發少女,瑤光的位置處於絕對安全的中軍。
被李觀一強行要求穿看一身軟甲。
少女不習慣這些,李觀一用點心要少女披甲,再在鱗甲外麵穿著觀星術士的寬鬆長袍,釣鯨客注意到瑤光沒有受傷,稍微呼出一口氣。
而後注意到了瑤光懷裡,化作長毛貓兒的火麒麟。
釣鯨客眼底的神色終於徹底緩和下來。
如此,倒是———
還不錯。
既然如此———
釣鯨客心中微動,陣法自然變化,於是,就在李觀一麵對著所有人,提起手中之兵器的刹那,那彷佛天地神威,籠罩著整個阿耆尼城的巨大龍卷沙暴,就這樣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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