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術士當斷絕長生,釣鯨客已見觀一(求月票)
侯中玉?
這樣強?
李觀一聽到了那麽一大串的名號,心中驚訝,雖然從侯中玉配備的藥方效果驚人的時候,李觀一就已經知道這老術士不會是個泛泛之輩。
畢竟陳鼎業多疑,而陳鼎業之前的兄長,父親卻都有其所長之處,侯中玉能夠在數代不同性格的帝王治下,始終坐穩陳國皇室第一術士的名頭,占據麒麟宮,已很能說明問題。
術士所長,是配備藥方,奇術和大陣。
本身境界高低,不能說明問題。
卻沒有想到,他還是小覷了侯中玉。
若不是侯中玉沒有料到李觀一和麒麟的關係,被麒麟火強控,李觀一怕是殺不死這人,在他於陳國擊敗,殺死的眾多對手當中,雖然有陳皇私生子,天下前十的殺手司徒得慶這樣,身份武功皆有特殊的人。
但是此刻回頭去看,倒是這侯中玉含金量最高。
可李觀一摸不準這老術士對侯中玉的態度。
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怎麽樣回答,老術士把丹藥化水,遞給了瑤光,瑤光判斷之後,小口吞服下去,似乎頗苦,少女臉上出現了一絲絲僵硬,然後還是小口吸了口氣。
微微一揚脖,一下把這丹藥全部飲下。
李觀一道:「我對侯中玉,倒是有一番緣分。」
老術士看著他,道:「哦?」
「有多深?」
李觀一坦然道:「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不過,晚輩更尊重侯中玉的老師,還從侯中玉那裡,得到了他老師給朋友的信,前輩這裡有紙筆嗎?我來把這一封信給前輩寫下來。」
這術士緘默,自去取了紙筆給他,李觀一從懷裡拿出一個糖丸,塞到瑤光嘴裡,少女身子晃了晃,然後李觀一才微笑,提起筆來寫下當日從侯中玉所藏之物裡記的書信。
李觀一的書法和字跡,是慕容秋水親自指點。
他沒有什麽天賦。
成不了自成一家的大宗。
但是,模仿筆跡這樣的事情當然是基本功。
李觀一把那位不知名術士的信寫下之後,頓了頓,在另外的白紙上一口氣寫下了繁複的文字,方才把兩件東西齊齊交給了這術士,坦然道:
「剛剛寫下的是那位前輩的親筆信,至於這個,則是信中所提起的功法。」
「他將您的功法盜取之後,藏匿於陳國的皇宮之中。」
「耗費了一甲子的時間,才終於把這一門功法之中的戾氣都撫平,耗儘,又結合了長生不死藥一路,創造了一門武功,名為《萬古蒼月不滅神通體》。」
術士緘默,他翻看信箋。
看到自己的弟子信箋裡麵所說的,『我等方士,並非世外三宗,也不是道門玄宗正統,行走於善惡最中間的部分,隻有一處禁忌。』
『曰:不可過,善不可過,惡不可儘。』
又見後麵又說:
『純善為道,純惡為梟』
『我等隻求一個術,知一個【止】,明一個【足】。』
這些都是他曾經對自己的弟子常常說的話,老術士恍惚間,回憶當年自己從亂世之中把這孩子撿回去了,一把手一把手把他教導長大,那一日落雨大,見外麵行人,心善邀那人來避雨。
之後的事情,就如同一場大夢。
醒過來之後,弟子已死去了,屬於他的時代結束。
術士緘默許久,看到了之後的《萬古蒼月不滅體》,那是癲狂時的他結合青袍長生客的學說所創的武功,那孩子耗費六十年的時間才將其中的邪氣破去。
名為師徒,情猶父子。
術士道:「你可以不把這一門武功寫出來的。」
李觀一坦然回答道:「那位前輩耗費了一輩子把這功法完善,還好好保存著,應該是想要對您賠禮吧,晚輩修行這一門武功,度過了好幾次大難,而今有緣見到前輩。」
「如此,也算是物歸原主。」
術士摸著這信箋的墨字,李觀一模仿了侯中玉的老師的筆跡,老術士撫摸這文字,一時間倒是沒有什麽悲痛,隻是恍惚而已,他問道:「我那弟子,如何了?」
「我隻是聽聞,我這一脈而今的傳人喚侯中玉,倒是很久沒有聽過他的消息。」
李觀一遲疑了下,回答道:
「為其弟子,侯中玉所弑。」
「侯中玉,是他在數十年前,亂戰之時救回來的孤兒。」
老術士緘默許久,道:「是命數如此,我猶如何?」
「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我那一脈不死藥的味道,你有這信,又有這功法,還有不死藥的氣息,如果我猜測的不差的話,侯中玉那逆徒,應該是被你所殺。」
「不死藥,也被你吃了,對吧?」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坦然回應道:「是生死之鬥。」
「晚輩再來一次,也會吃那不死藥!」
老術士笑了笑,道:「痛快。」
他卻似乎沒有如侯中玉那樣,對於不死藥的執著。
隻是道:「吃了嗎,那就吃了吧……不死藥啊不死藥,死過去活過來的,卻又有什麽意思?」術士伸出手拿著手中功法,道:「把這簫拿來給我。」
李觀一拿起竹簫遞給這老者,老者拿起來一串朱紅色的線,隻在竹簫上纏繞一圈,明明朱紅之線,卻在瞬間泛起了金色的光華,密密麻麻,猶如符籙,老者起了數個手決。
竹簫之上,泛起了金色的烙印,旋即隱沒下來。
碧色的竹簫上,纏繞著朱紅色的繩索,看上去比起之前的樸素多了些靈動感,老術士嗓音沙啞,道:「就算是回報罷。」
「你把我那徒兒的功法送還給我,我便給你這一枚竹簫之上,留下了些許封印……神兵有主,你手中這神兵若是不加以處理,很容易被那青袍找上門來,而今這樣,隻要他不靠近你到一定距離內,也難以被他察覺到。」
「小娃娃,你的傷勢如何了?」
他看向瑤光,瑤光回答道:「已有暖意。」
術士道:「我和這青袍人糾纏了百年時間,我的一切都被他毀了,自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久病成醫,對於他的功法和手段,也算是有些領悟,隻是彼此克製罷了。」
他木著臉道:「病也看了,鄉野地方,就不留你們了。」
李觀一告辭,和瑤光一起離開了這裡,兩人騎馬遠去了一段距離,回過頭來,看到這個樸素村落裡麵,夕陽幾乎落儘了,池塘之中,陣陣蛙鳴,兩人都是鬆了口氣。
沒有想到,會在這村落之中,得見如此的隱世之人。
瑤光傷勢已痊愈,李觀一心下輕鬆,再加上腰間的竹簫也被加以類似於赤霄劍的封禁,就連天下公認絕頂神兵的赤霄劍,這老術士都可以封住,這竹簫自不在話下。
非但解決了瑤光的病症,更有意外之喜。
李觀一便帶瑤光回歸公孫世家不提。
那村落之中,老術士劈柴,喝茶,做飯,一切如常,也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隻是夜裡,忽然下起了雨來,雨水頗急切,劈裡啪啦打在屋簷上,滑落下來,落在積水坑裡。
術士點著了燈,翻來覆去去看那信箋,初時沒有什麽心痛的感覺,照理說是該要感覺到悲傷,然這老術士心中隻是麻木而已,隻是讀到那一封信上的某一句話。
『我等隻求一個術,知一個【止】,明一個【足】。』
卻不由想到自己當年教導這個弟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旁人看了隻道是尋常,對於他來說卻是惆悵彷徨,來回去看,不覺心痛,落下淚來。
直至此刻,那種巨大無比,令人窒息的孤獨感才湧上來了。
這位驚才絕豔的術士此刻終於清晰地認識到。
把自己困住的弟子,已經死在了徒孫的手裡。
而自己那弟子收下徒孫的緣由,就如當年自己收下他一樣——感情複雜的徒弟死了,殺死徒弟的仇人卻死在了其他人的手裡,於是這一脈往前沒有了祖師,往後沒有傳人。
天地偌大,隻他自己孤零零的老朽在此。
往外看去,天地一片漆黑,星辰點點,遼闊寂寞地讓人發瘋,老術士潸然淚下,想著若是那一日不曾心善留下過客,之後自己不會癲狂百年,自己的弟子會收下一個更好的徒孫。
自己會在隱蔽的地方修行術士奇術,煉丹,安然去世,而不是吞服人血,癲狂如魔,茹毛飲血數十年,本來該死,卻又稀奇古怪地活了過來。
手掌撫摸弟子信箋,卻隻咬牙切齒:「青袍長生客……」
「我這數十年,已知如何破壞你的功體。」
術士把弟子的信留下了,但是卻把記錄著《萬古蒼月不滅體》的書卷拿起來,引燃為火,火焰倒映在這個老邁術士的眼底,「苟活於此世間,再無其他所求。」
「我此生,必殺你!!!」
「長生之夢,當該由追求長生不死的術士一脈。」
「親手斷絕!」
……………………
李觀一在公孫世家又逗留了數日時間,隻是不知為何,司命,劍狂始終不曾抵達,李觀一有拜托公孫世家的勢力去打探消息。
得到的消息並不真切。
司命老爺子不知道所在,但是江湖之中盛傳,有劍氣衝霄類於慕容龍圖者,追殺一青袍男子,遇山劈山,遇水斷河,且戰且走,不知道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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