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暴力怎麼樣?你覺得可以一試。
無論李青源跟你講什麼,你都保持不理睬的狀態,就當他是隻活人看不到的鬼。
不過你這麼做的效果好像和預期不太一樣。
他頭也不抬就開始解扣子脫衣服,“姐姐無聊了嗎?”
果不出其然,你還是低估了李青源的無恥程度,你撲過去攥住他的領口,動作幅度之大,你感到自己的手背似乎硌到了他的喉結,李青源悶哼一聲,眨眼間就反握住了你的兩隻手腕。
你還在拚命合攏他不成體統的衣領,說好的冷暴力現在隻剩下暴力了。
肌肉緊繃,小腿卡進他的腿縫中,醫院的薄被搖搖晃晃兜住你的膝蓋,你以一種運動員起跑的奇怪姿勢將上身往他的方向送。
很少看到李青源露出驚愕的表情,或許他一直都有類似的小表情,隻不過之前都沒有靠得像現在這樣近,自然也觀察不到什麼。
現在可不是欣賞他落敗的好時候,你眯起眼睛,快速為他扣上紐扣。
那句詩怎麼念來著,“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如果現在手邊真的有針就好了,你要每個指縫裡都塞滿百八十根閃著寒光的針,李青源不聽話就往他身上紮,哪裡不聽話就紮哪。
李青源扶住你的腰,眼底的驚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完美無瑕的社交麵具,“姐姐,我現在看起來像個傻子。”
雖然他長得俊,但是任哪個長得俊的人將第二顆扣子扣到第一顆的扣眼上也不會顯得有多聰明正常。
你不知道怎麼接話,憤怒地朝下拍他的大腿,有被子緩衝,你的力道聊勝於無,於是更憤怒了。
李青源不安分,把住你的腿根向兩邊掰,你重心不穩一下子就倒在他硬邦邦的身體上。
“打這裡,嗯?”他拉起你的手,你的手背與他的手心像貼,仿佛兩隻正在肆情交配的昆蟲,你被帶著撫上了他的臉,和他的胸膛一樣硬,像沒化開的大塊冰糖,你情不自禁想。
李青源精皮瘦骨,哪哪都攜著銳氣,刀脊似的下頜線橫著剖開你象征生命流向的掌心紋路,就連一頭黑發也格外有棱有角,紮得你手指頭細細密密發疼,你真是怕了他了。
你試圖抽回手,卻不得其法,李青源非要教你怎麼在他臉上發泄怒氣。
“繃直手心打的話,自己的手不會疼,對方會更疼些。”他捋直你蜷曲退縮的指頭,眼睛直勾勾盯你。
虹膜顏色是黏稠的黑,高高吊在眼眶裡,一對冷心冷肺的下叁白。李青源的眼是陰司地府的入口,住進了勾人七魂六魄的黑白無常。
你差點要被勾走了。
見你不答,李青源好脾氣地彎唇,將臉肉在皮裡調了個個,笑著吮了吮你的手掌邊緣。
“那好,以後再打也一樣。姐姐,我們回家吧。”
出了醫院大門,熱辣的陽光像隻劣質的大紅塑料袋,劈頭蓋臉罩到你的麵頰上,你頂著發燙的腦殼,突然明白過來李青源脫衣服是為了換下病服,好像錯怪他了……誰讓他老是想著褲襠裡那點事!
這個人就沒給你留下過正麵印象,是他活該!
“我們得約法叁章,要不然你就滾出我家。”你集中注意力細細篩選有哪些條約可以讓他彆給你搗亂。
李青源握住你的手臂,領著沒辦法把視線落到腳下的你躲車過馬路,他扭頭看著呼嘯而過的車輛,分神問道:“那我被允許提要求嗎?”
“不能。”你回絕得乾脆,但是出於人道主義和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你決定讓他說一個你認為合理的要求,“就一個,多了我不同意。”
“好哦姐姐。”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一副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敷衍口吻。
你靜靜等他會說出什麼花樣,可是一句“好哦”結束就再沒了下文。你姐姐做的不像姐姐,他的弟弟當的不像弟弟。比起清晰明了的姐弟關係,反而更像藕斷絲連、欲言還休的情人間的支配關係,一點都不正經,根本見不得光。
“第一,你不能碰連雲周,所有肢體接觸都不行;第二,你不能多跟他講話,也不能花言巧語引、誘他……”這個詞講起來也太羞恥了,可是你這個表弟最狡猾也最會鑽空子,你必須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誘什麼?”順利穿過馬路,你們並肩走著,李青源裹著紗布的小臂時不時擦過你裸露的皮膚,“誘奸嗎?……像我對你做的那樣,是不是?”
窗外的雨來勢洶洶,數萬顆玻璃珠傾瀉而下,砸得路人哀嚎著躲避。
幸虧你們後半段路隻沉默前行,少耽誤些時間,李青源後來還頗認真地說讓你送走連雲周不是更省事,這樣就不用提心吊膽怕他做不好的事情了。
他一向這樣,說話真真假假,像定在琥珀裡的史前生物,不能完全打開他,隻能靠自己的摸索去從後向前推測,他真實的樣子到底是這樣還是那樣。
次數多了你也不再相信他會是有真心的人,說愛就愛,說送走就送走,你不知道什麼是他能一直堅持的,你突然有些無力,沒打算跟他說完第叁點,都是浮花照影罷了,他人是假的,你再跟他說多少真也沒用,你這樣安慰自己。
連雲周歡快地開門迎接你,你發現他搬了一個小板凳在玄關口,等待你的時候應該端端正正坐在上麵發呆吧。
“雲周哥好。”李青源跟在你的身後,他向連雲周打招呼,說完在隻有你能看到的角度挑了下眉,你分辨不出這是挑釁還是應和你對他的要求,你從來沒懂過他。
“我先回我的房間了。”這話是對你說的,他故意咬重了“我的”兩個字。
你沒理他。
連雲周把蛋糕切得特彆平整精致,他兩手捏著紙盤邊緣,“快嘗嘗!我特彆喜歡這個味道!”
“好吃!”
“你表弟吃不吃?病人應該得忌口吧……我不太清楚誒。”連雲周掃了一眼樓梯。
“他不吃,他挑食,毛病多,吃不了一點帶甜的東西,你不用管他。”
綿密的奶油卷進舌頭裡,連舌底的筋脈都雀躍扭動,煩躁的心情被冰了一下,隨即融化成清甜的乳液,一路滑進喉腔。
你宣布,連雲周是最最乖巧可愛的天使!
“外麵下雨了,我還想我們一起去逛超市呢。”他癟嘴,“不過在家看電視好像也不錯。”
“好。”連雲周此時深得你心,他說什麼你都願意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