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夏天,翁鬱卻捂著一身黑,他走近了,這讓你看得更加清楚,越發覺得他像一支削尖的素色鉛筆,孤零零地斜倒在寬大的黑色筆筒中。
中藥的苦辛味以及酷似醫院金屬器械的冰冷氣味從他的兩隻袖口中飄出來,狠狠地朝你的鼻尖和鼻梁上各抽了一下,你的鼻腔瞬間被打通,連帶著舌根都有些發苦發麻。
他是苦的、冷的,你從他身上品嘗到了疾病的味道。
翁鬱的手指曲起,像捏住一把散開的撲克牌一樣捏住麵具的底端,嬌俏地遮住下半張臉,他微微俯身,縈繞不散的悶苦藥味將你裹住,你下意識掩住鼻子向後退了一步,腳跟貼地的瞬間,一隻溫暖乾燥的大手撫上你的後腰,輕輕擋了一下,等你站穩後又很快移開。
心緒恍惚,你知道那是誰的手。
林芝。
“追?你不許追她!”連雲周氣勢洶洶擋在你麵前,挺起胸膛將翁鬱多情的媚眼擋了回去。
“那好吧,真可惜……”翁鬱佯裝傷心地捂住左胸口,“我當時躲在被子裡,光是聽到你的聲音就知道你和我一樣,咱們倆都是享受恐懼的人,那這樣吧,做朋友也不是不行……”
“朋友?她有我就夠了,你什麼你就做朋友?”連雲周沉下臉,他這話說得很重,像是打架的前兆。
你扯了扯連雲周的衣角,他今天很不對勁,隻要一有人接近你和你搭話,他就開始耍脾氣亂發火,不過不是衝你,而是衝那些讓你的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的人。
不知道翁鬱是心大還是根本不在乎,他咧開嘴嘻嘻笑起來,一副非常享受激怒並讓對方失控的舒暢表情。
與此同時,身旁的林芝摸了摸你的頭頂,從包裡拿出一把小梳子,輕柔地替你梳理糾纏在一塊的頭發,他仿佛在用肢體語言告訴你:這個人就是神經兮兮的,不用理,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一個屋子裡火藥味十足,隻有林芝與世無爭,你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後背挨著他的胳膊站定。
等等……他怎麼會隨身帶著梳子
你的頭頂冒出三個加粗的問號,而林芝沒有解釋什麼,幫你簡單梳理完畢後他眯起眼微笑,還低下頭認真欣賞了一番。
……
連雲周和翁鬱打起來還真不一定誰輸誰贏,雖然連雲周力氣小,但耐不住翁鬱身板脆啊。
林芝沉浸在他為你梳好的發型上無心搭理其他兩個人,所以現在就由你來維護和平吧!
你清清嗓子,生硬地轉移話題:“翁鬱你怎麼穿這麼多……哈哈……外麵天氣還、還挺熱的是吧。”
“你乾嘛管他穿多少呀?你不要看他。”連雲周扭頭看你,怒氣還沒消散,隻不過跟你講話時語氣不自覺地軟下來,賭氣般埋怨你。
翁鬱歪頭朝你眨眼睛,眉毛也跟著皺起,他的眉毛好像修過,細長流暢,上揚到眉骨的位置後轉折下彎,絲毫不拖泥帶水,像國畫中兩截被墨浸透的遒勁纖細的竹枝。
“啊這個嘛,我剛從醫院偷跑出來,給樂園開張捧捧場,一會還得打車回去呢,不然護士姐姐又要數落我了。”
他邊說邊外衣解扣子,露出裡麵的淺色病號服,病服衣領開得很大,你看到他的喉結偏右有顆痣,視線下移,一塊刻成葉子形狀的青綠色的玉用黑線穿著,不偏不倚貼到他的胸口正中間,襯得周圍的皮膚更薄更脆了,像片基因突變的白化枯葉,哪哪都泛著糟糕的病氣。
連雲周不說話了,他開始懊悔為什麼要這樣攻擊一個看起來隨時都會死掉的病人,人家隻是想趁著還有點時間來玩一玩……
“我不是故意說你的,剛剛語氣有點不好,對不起。”
連雲周頓時轉變態度,拉著你的手彆扭了一會,最終還是誠懇地跟翁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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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寫到李青源沉澱回來的但是我有些許困意白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