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餘的拖鞋,你讓趙月橋不用換了,直接進。
李青源繃著臉斜瞥一眼那個男的的鞋麵,嗬,還算乾淨。
他從口袋拿出耳機,慢條斯理戴上,一尊陰冷冷的擺件似的,在客廳鎮著。
《愣嚴鎮心魔》
顱內有詭譎的邪神念咒誦經,咒的含義卻是求十方諸佛加持庇佑,使所造一切惡業可消,一切惡鬼不可近身,一切心魔可退。
紅色盤曲的耳機線是外露的血管,潺潺地向身體最重要的器官提供養分,李青源冷眼瞧著你湊近那個男的耳邊講話,你們之間樹立了無形而難以打破的隔閡,像隻能從外麵打開的鋼製監獄門,他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嘗試從裡麵突破,僅是嘗試前杞人憂天的心理暗示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個男的在詢問你貓的事情,貓
李青源靠著抱枕,厭煩地用手撐腦袋,緊閉的嘴巴裡牙齒來回磨動,仿佛他磨的不是牙齒,而是案板上的刀具。
姐姐你怎麼還要分心養貓?
因為貓不會把你當玩具嗎?
你又開始對那個男的笑了,為什麼討論做什麼菜也要笑,他並不覺得有趣,一點也不好笑。
歌曲持續循環播放,第二遍都已經放一半了,你和那個男的還沒有停止耳鬢廝磨,可你昨天晚上對時間那麼有概念,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秒都覺得煎熬。
李青源把手指放進嘴裡,曲起的指節被怨毒地咬出齒印,留下醜陋的不連續的弧形短節。
你們一起進入廚房,他看不清楚了,可是他不能起身跟進去,那樣就意味著服軟,你會更加輕視他,這比赤裸著跪爬向你的腳邊還要難堪。
他隻能用耳朵留意聽你們的動靜,想象在他看不見的廚房裡你們在怎麼樣苟且,但是他還帶著耳機,放著掩耳盜鈴的音樂,他不能摘下來。
等待的過程漫長無比,聽著清心的經咒,效果卻適得其反。
手指麵目全非,堪比淩遲後的殘軀。
終於……終於出來了。
你端著盤子出來,熱氣騰騰的飯菜,跟外賣還是有很大區彆的。
李青源聽到那個男的問你還要不要盛你家那個小孩的飯。
他腦子有病嗎?
非得要說一些心機試探的話。
姐姐能聽出來那個男的挑撥離間的話嗎,姐姐會怎麼回答?李青源悄悄按下暫停鍵的下一秒,他聽見你說:隨便他,餓了自己來吃。
不應該期待的,不應該的。
真是惡心透頂的男人,姐姐也真是愚蠢又可憐,被這種男人的嘴哄得團團轉,什麼都聽什麼都順從。
可憐的姐姐,你一定沒有見過真正的感情才這麼容易三言兩語就被迷惑,自己可沒有讓你變得言聽計從,甚至昨晚還讓你在他的身上發泄,那個男的會允許你用鞭笞的方法向他發泄嗎?
不會的,他隻會反過來壓在你的身上,狗一樣頂胯聳動。
想到這裡,李青源心情輕鬆多了,姐姐沒有錯,隻是經驗太少了,他願意放下自尊,幫一幫你,讓你明白什麼才是你應該擁有的姿態
你覺得趙月橋不對勁。
主要體現在他的話變多了。自從到你家後,他就嘰嘰喳喳不停,什麼都要多嘴問一句,好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無非是一些明知故問的沒營養話題。
如果你超過兩句沒搭理他,他就要擺臉色,一定要等你主動才會順著台階下來繼續詢問下一個沒有營養的問題。
他真的很有毅力,你猜他小時候是不是還會和媽媽慪氣,直到在商場裡如願買到想要的玩具才肯從地上爬起來。
這個猜想有漏洞,因為趙月橋絕不允許自己在地上躺著,做如此不體麵的事。
還好你摸索到一些應付他的訣竅,軟硬都吃,隻不過大部分得多哄著點,才能壓他一頭。
由於你時不時盯著他眼角的淤青看,趙月橋十分生硬地彆過臉。
不能讓你知道這個傷是因為什麼原因來的,他默默在心裡編了好幾個理由,但是你並沒有想詢問的意思。
你不關心他,趙月橋察覺到你不冷不熱的態度,胸口好像碎了不止一塊大石,骨頭折斷插進肉裡,是動彈不得的痛感。
“你看我乾什麼?”他悶悶開口,假裝很熟練實際很笨拙地切胡蘿卜,這是你剛剛讓他分擔的活。
“誒?我沒看。”
“哦。”
你被問得一臉懵:“我在看天黑沒黑,窗戶就在你旁邊。”
“哦。”
“切得真不賴,再快點,不然天黑透了都吃不上飯。”你探過身子檢查他的進度,朝他比大拇指。
你們離得很近,趙月橋努力下壓忍不住漾起的笑容,“還行吧。”
胸口頓時不痛了。
手下的動作又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