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將,軍情可屬實?陸家軍一向紀律嚴明,應……不該有此事發生。”
周永在軍中的職務是軍事中郎將,擁有軍權,可以獨自領兵,與忌酒等軍中參謀不同。
拓拔術朝也點頭附和道:
“以陸沉親自治軍嚴謹,確實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事出反常!”
周永笑道:“齊王殿下所言極是,因此我們又派出了第二批斥候前去再探。”
“稍等片刻,就會有新的消息傳來。”
周天成對周永的表現滿意地點了點頭,殿內再次陷入了沉寂。
眾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前線的軍情,此事關乎重大,不容有絲毫馬虎。
不出半炷香的時間!
有軍士急匆匆地來報:
“治水之畔,確實正在舉行聚會,軍營之中到處都是丟棄的酒瓶,河邊有不少士兵在洗馬,大營之內全是劃拳喝酒的聲音。”
此言一出!
周永似乎早有預料,畢竟第一波的探子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可靠之人,不會出現大的紕漏。
麵如紅棗的的何勝,作為周天成的心愛之將,已經笑出聲來。
“軍中酗酒,陸沉真是好大的排場。”
殿中年輕將領也是一陣發笑。
周天成摸了摸胡須,沉吟片刻後,沉聲道:
“拿地圖來!”
隨即!
一副越州的地形圖在眾人眼前緩緩舉起展開。
周天成的目光在地圖上逡巡,最後將眼神定格在治水兩側,他用粗糙的大手指著地圖上從原崇城到治水的路線,仔細審視著。
他再重新看了幾眼,但仍舊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周永,你來看看,是不是陸家軍二十萬人都在治水西岸展開了軍勢?”
周天成還是習慣稱呼那支軍隊為陸家軍,儘管如今他們已改旗易幟。
周永快步走上前,仔細研究了地圖幾遍後,確認道:“回周帥,確實在治水西岸。”
拓拔術朝久曆軍務,聞言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沉吟道:
“六十裡的西岸,根本展不開二十萬的大軍,除非是……”
周天城沉聲接過了他的話:“除非分兵兩路,在兩側渡河。”
拓拔術朝也湊上前去看治水的地形,眼中不由一亮,仿佛看到了某種可能性。
堂下的探子也稟告道:“燕北軍,確實把兵馬布置在兩岸。”
此時!
何勝挺身而出,高聲請戰:“周帥,末將願領兵出城,突襲燕北軍,為我軍奪取先機!”
周天成並未立即應允,而是篤步回到了主坐,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拓拔術朝則繼續看著地圖,微微沉思。
周天成抬眼望向周永,沉聲問道:“周永,你對此有何看法?”
周永冷靜開口道
“若此時發動突襲,六十裡地,快馬瞬息即至,燕北軍中此刻正聚會,防守必然鬆懈。”
“治水西岸地勢低窪,我軍居高臨下,占據地形之利。隻要我們銜尾追擊,二十萬大軍在他們來不及展開陣形之前,必會大潰,渡河而逃。”
周天成聞言,默默點頭。
此時,殿內又有年輕的將領挺身而出,請命出戰。
這兩個月的守城經曆,讓他們對燕北軍的畏懼大大減輕。
在他們看來,燕北軍並非如傳聞中那般不可戰勝。
周天成並未立即下令,而是有意無意地等待著拓拔術朝的意見。
他自然明白,在這個場合下,詢問這位親王的意見,無疑是在增強對方的“勢”。
一方勢弱,便是折了自己的威望,不能隨意開口。
尤其是如今這種決定。
他坐在主位上沒有出聲。
拓拔術朝,身為朝中的“都察”,亦是皇兄在軍中的代言人。
自北風京都啟程之時,皇兄親自送他三十裡,沿途多次緊握他的衣袖,語重心長地道:
“賢弟,此戰關乎北風六百年基業,全係於你一人之身。”
“隻需守住原崇城,陸沉必敗無疑。”
皇兄選擇周天成為帥,正是看重他守城經驗豐富,而非勇猛善戰之輩。
周天成絕不會輕率出城迎敵,這是皇兄對他的信任,也是對他的期望。
此刻,拓拔術朝必須站出來,重申北風從始至終對燕國的決策。
他轉過身,聲音堅定道:
“此時絕非出擊之時。”
“以陸沉之智謀,怎會犯下如此錯?我們若出城,恐怕正中敵人下懷。”
“陛下高瞻遠矚,五年前便在此地修建堅固工事,正是為了應對今日之戰。”
“我們隻需堅守原崇城,不使其失守,燕北軍自然會因糧草不濟、士氣低落而不攻自破。”
何勝聽聞此言,眉頭微蹙。
周永聽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讚同道:
“齊王所言極是,陸沉狡詐多端,我們確實不得不防。”
周天成此時才緩緩開口:“堅守城池,不予出擊,此乃上策。”
“陛下給我的明確命令就是守住原崇城,任何私自出城者,都將依軍法處置,絕不姑息。”
眾人聞言,齊聲應命,氣氛一時肅穆。
周天成又笑道:“今日燕北軍退去,陛下特地下令犒賞三軍,以表嘉獎。但城中守衛亦不可懈怠,需輪班輪守,確保萬無一失。”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皆露出喜色,士氣為之一振。
拓拔術朝道:“有周老爺子在,原崇城固若金湯。”
周永見此情景,也是微微一笑,這位在軍中素以鐵血著稱的親王,今日給足了麵子。
後堂就侍女呈上開好酒好菜。
眾人開席!
到了下午。
這時,突然有斥候匆匆來報。
“稟告各位大人,燕北軍已渡過治水,正在向後撤軍。”
“更有消息傳來,陸沉準備在博州和許州屯田,組織農事活動。”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嘩然。
“什麼!”
周天成語氣驟變,顯然對這一消息感到意外。
拓拔術朝也沒有預料到,陸沉會做出這樣的決策。
燕北軍去博州和許州屯田,他們之前確實有過討論,乃是不可能的決策。
但誰也沒想到陸沉會真的這麼做。
周永微微沉思,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陸沉的用意。
何勝的聲音此時響起,帶著幾分不屑:
“陸沉真乃蠢貨!”
殿內一陣騷動,眾人麵麵相覷,議論紛紛。
似乎是“天賜良機”!
然而!
周天成卻顯得異常沉穩,他緩緩說道:
“我們先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