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輪在急救走道上飛速滑動，前方領路的護士飛奔撞開搶救室大門，一台急救擔架飛速而入。

季瑤緊緊跟在擔架身後，一旁的護士見狀急忙將她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家屬現在不能進去。”

“求求你們救救她。”

季瑤拉住一個護士的手臂，聲線難以控製的顫抖。

另一邊，白立河呆滯地站在牆角，看著手術室緊閉的門，冷風呼呼地吹著，被酒精麻痹的神經在那一刻似乎清醒了不少。

但他此刻害怕的不是白泱會出什麼事，而是白泱出事後肯定和他脫不了乾係。

……

差不多在醫院待了幾個星期，【白泱】回去了，於是便有了白泱在監控畫麵看到的那一幕。

未來的她陪著【白泱】過了十一歲的生日。

但誰又曾想，付諸的代價會是生命。

所有的畫麵如同被溶解的水彩畫一樣，場景在【白泱】踏入房門的一瞬間靜止，世界在那一刻回歸寧靜。

事實上，在這裡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白泱記憶中的一部分。

甚至她都已經快要忘卻的一部分。

色彩不斷地溶解，連帶這個虛幻的世界。

白泱不明白這樣設置的用意是什麼，讓她重新回憶一遍痛苦的過往，讓他們深陷其中，從而無法走出副本打造出的幻境?

對彆的玩家或許有用，然而對白泱，可以說是毫無用武之地。

因為她痛苦的記憶太多了。

那一部分重複的記憶，在白泱眼中，隻算得上不足掛齒的小事。

如果不是重複經曆了一次，她都快忘了還有一個叫白立河的人。

畢竟白立河在她十二歲那年就死了，被催債人活生生打死的，季瑤這才知道白立河賭博輸了幾千萬，早就負債累累。

那夜，她和白泱躲在院子裡，隻聽著屋內的慘叫，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冷汗大滴往下落。

次日淩晨，季瑤和白泱連夜逃離了這座城市。

白泱至今記得季瑤的模樣，頭發亂糟糟，淚水不斷從眼眶湧出，麵色憔悴不堪，就像從深淵裡爬出來的失魂者。

那時的白泱說不清心中什麼滋味，後麵跟著季瑤去了一個老破小的城區苟且偷生，住著老舊逼仄的房子，過著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日子一過就是兩年。

兩年或許隻是簡單的文字，於白泱而言，卻恍若人的一世。

好像過了很多年，好像她的人生就該到此為止，然而季瑤後麵不知道做了什麼，突然有了錢。

她們再次住上了大彆墅，而白泱也上了這裡最好的高中。

當時天灰蒙蒙的，白泱進校的第一天就被人倒了一身垃圾，垃圾桶扣在她頭上，無數的垃圾傾瀉而出。

書桌和她的身上散發著滿滿的惡臭。

耳邊是班上同學此起彼伏的笑聲。

“聽說你媽媽是賣的，你不會也是吧？”

班主任對此事置之不理，“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鬨而已，真是矯情，真不知道你這種窮鬼怎麼配進我們學校。”

白泱對季瑤說，她想換所學校。

季瑤二話不說，抄起桌上的紅酒瓶狠狠砸向白泱。

隻聽玻璃碎裂聲響起，白泱的劉海被紅酒粘得濕垂，身上的衣服一條酒紅色痕跡爬過，如同毒蛇纏繞，還在不斷往下滴酒。

鮮血從白泱額頭緩緩下流。

空氣中散發著濃重的酒精味，還混雜著血腥味，濕潤的衣服緊貼在白泱身上，卻像被無數枷鎖纏繞，令她喘不上氣。

季瑤怒罵自己辛辛苦苦供她上學，不體念她苦心就算了，竟然還想退學。

白泱沉默不語。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季瑤患上了躁鬱症，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事後，季瑤又會抱緊白泱大哭一場，嘴裡念叨著對不起。

她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白泱，可又無形中讓白泱痛苦。

好意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或許在季瑤眼中，她隻是一個精神寄托的物品，而白泱也早已習慣。

是的，季瑤又有什麼錯？這種艱苦條件下，身為一個母親，還能為自己的女兒考慮，她有錯嗎？

哪怕是失了自己的清白，也要想辦法賺錢供她上學，也要想辦法給她最好的生活。

白泱一直不明白，季瑤很痛苦，可她明明可以徹底擺脫這種痛苦，為什麼要繼續痛苦下去？為什麼要選擇讓兩個人痛苦？

她自己一個人痛苦就好，或許從一開始，在逃離那座城市時，季瑤就不應該帶上她。

頭頂閃閃發光的時鐘圖已經停止運轉。

白泱看著對麵，身體逐漸化為光點的【白泱】，未來又會怎樣呢？

十九歲時，白泱親手將季瑤送進了精神病院。

季瑤已經瘋了，但這麼多年，終究有著養育之恩，她給季瑤安排了最好的精神病院，足以讓她幸福度過這輩子。

或許活在幻想中對季瑤來說是好事。

這種清醒，讓她一個人擁有就夠了。

白泱始終清醒理智，可距離瘋癲的邊緣，不過咫尺之遙。

她眼神平靜，“生日快樂，【白泱】。”

“如果有機會，現在就去死吧。”

【恭喜玩家白泱完成隱藏任務（過去的你），積分+1000】

天旋地轉，隻是電光石火間，眼前就已經切換成了另一個場景。

原本的房間，還是幻境中鱗次櫛比的高樓，在這裡皆成了斷壁殘垣的景象。

白泱正前方是一條無限延伸的小路，沒有儘頭般，似乎暗示她將一直朝著這走下去。

不是錯覺，世界已經變成了灰白色調，就像八九十年代的拍攝的黑白錄像一樣。

也就是說，她現在已經脫離了那個具有色彩的虛幻世界。

白泱的神色複雜，當記憶在腦海中再次重演，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去形容，卻很奇妙。

哪怕那隻是微不足道，萬千絲線中最不起眼的那根，卻連帶著其餘絲線，被連著拉起，就像是蝴蝶效應。

不過眼下，白泱並不想花費太大精力在這上麵。

痛苦已然成為過去式，她也沒必要沉浸於過去。

隱藏任務是完成了，目前麻煩的是主線任務，係統並沒有明確指出主線任務，需要玩家去探索。

但是該從哪點出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