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墨點頭，對這樣的說法沒什麼感覺，早已耳熟了。

她已經習慣了周清的各種不是人的地方。

“墨姨，你……”

“我……”

“你想問什麼？”

周清魂魄回歸自己的肉身，問道：

“那無常殿人所說的，十五年前，是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說你修為不能進步了？你經曆了什麼？”

陸清墨沉默，眼神有了變化，而後她點頭說道：

“他們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修為不能進步了，當年我遭遇了一場意外，便成了如今的樣子。”

“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是顯聖境。”

“嗯。”周清點了點頭。

剛才那場天空大戰的波動，無比恐怖，讓他不敢輕易窺探，不可能是日遊修士能爆發出的實力。

“我十五年前就是顯聖，十五年後的今天，依然未變。”

“一步未進，破境，對我來說已經成了遙不可及的事情。”

此話此語，難免帶上了幾分落寞之意。

能入玄都觀，還有機緣得到天雷地火印這樣的絕世道術，她無疑也是天才。

可對於一個天才來說，十五年修為停滯，困於一境，那必定是相當折磨的事情。

“是因為那無常殿的什麼鬼長老？”周清追問道。

“對，就是因為他。”陸清墨眼中露出回憶之色。

“在那次事件發生之前，我雖然不是玄都觀最出色的弟子，但也有那麼幾分天賦。”

“更有氣運加身，意外得到了天雷地火印這門絕世道術，玄都觀上上下下都很看好我，認為我未來可以成為鎮觀強者。”

周清心裡明白，陸清墨這話明顯是謙虛了，何止是有幾分天賦，她恐怕是僅次於那什麼最出色的弟子。

絕世道術這樣的機緣，沒有實力那可把握不住。

“被觀中寄予厚望的同時，我自然也成了玄都觀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要除掉我，毀掉我的人，太多太多。”

陸清墨接著說道：“特彆是我從前極為針對各路邪魔，極為憎恨他們，但凡被我遇見的邪魔，皆是殺之而後快，這讓我更受邪魔的敵視。”

周清附和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墨姨你這是在行俠仗義。”

“不，我憎恨邪魔，是因為與他們有著血海深仇。”

陸清墨的語氣看似平靜，但底下卻有濃烈的情緒在翻湧。

“在我六歲時，我的父母就被邪修所殺，用來修煉邪功，若不是師父她恰巧路過，誅殺了邪魔，我早就死了。”

“我一直記得那一天，那一幕，所以後來修煉有成，我敵視所有邪魔之修，在所有同代師兄弟中，最為激進。”

周清沉默，沒有想到陸清墨竟然有著這樣的身世。

六歲目睹父母被邪修拿來練功，如此恐怖的事情帶給心理的創傷，恐怕一輩子都難以愈合。

“後來，也即十五年七個月零三天前，那是我不會忘記的一天。”

“顯聖境的我因為一些事情，去到了交州，在那裡遇到了無常殿的一位陰神境長老，鬼長老。”

“他對我出手了，陰神境很強，這是足以封神的境界，是神明的領域，我不是他的對手，為了自保，所以我施展了一種禁術。”

“以我的未來換取了現在的力量，我擊退了鬼長老，甚至差點殺了他，但也中了他的手段。”

“那是一種毒，一種無常殿特有的，針對魂魄的毒。”

說到這裡，陸清墨的手動了動，似是顫抖。

“中毒者魂魄將會承受萬鬼噬咬之痛，且本源將會被幽冥之力汙染，終生不可能抵達陰神之境。”

“人之本源，幽冥之力，陰陽衝突，魂魄錯亂，道途斷絕。”

聽到這裡，周清心中一冷。

萬鬼噬咬之痛……

終生不可突破……

他可以想象這是怎麼樣的折磨與痛苦。

難怪陸清墨曾言，這無常殿與她是生死之仇。

既有邪魔殺親之遺恨，又有斷絕道途之大仇，此仇此恨，怕是永世難消，綿綿無絕期。

無常殿，鬼長老。

周清把這個名字記在心中，心中的殺意前所未有的澎湃。

同時周清伸手，握住了陸清墨的手，給予她幾分溫暖。

“我去到了交州的一個大派中養傷，又在他們以及一位師兄的護送下回到了玄都觀。”

“但觀中的師長也解決不了我身上的問題，禁術加無常之毒的影響，讓我的道途徹底斷絕了。”

陸清墨歎息，“觀主親自見過我，幫助我，他替我解決了無常之毒的部分影響，免受萬鬼噬咬之苦，可其他的，觀主他老人家也無能為力。”

玄都觀主出手的都無力回天，可見陸清墨的道途，是真的斷了。

大好的未來，玄都觀一代之中最出色的幾人，卻毀在了邪魔手中。

當時這件事情發生後，整個玄都觀上下皆是扼腕歎息，憤怒殺意自是不必多說。

奈何無常殿行事詭秘，宗門駐地在哪都無人知曉，門人亦是神出鬼沒，想去報仇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似這等邪魔道統傳承數百上千年，彆的不說，但隱匿能力，那必定是獨步天下的。

不然早就被群起而攻之，直接毀滅了。

曆史上但凡暴露了宗門所在地的邪魔道統，都已經直接被毀滅了。

能留下來的邪魔道統，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道途斷絕後，我努力修煉過一段時間，收效甚微，最終在一些原因下，我選擇離開玄都觀，來到了黑雲鎮生活，同時照顧若月。”

若是她還是那個耀眼的玄都天驕，那她現在應該是在縱橫天下，而不是困居於此。

十五時間，足夠她修煉到很高的境界了。

但既然已無未來，那在哪裡，都一樣了。

周清握緊陸清墨的手，她也沒反抗。

“墨姨，無常殿的鬼長老還活著嗎？”

“活著，不久前，就是因為高家那件事情，我聯係上了我的師弟，師弟和我說，五年前那老鬼還在南晉露過麵。”

“他終究是陰神境，當年未死，那恢複傷勢，並不難。”

“我以後會把他的頭顱，帶到你麵前。”

周清無比鄭重，做出了承諾。

陸清墨看著周清，眼蘊柔意。

“你有這份心便好，但陰神境的修士，非同凡響，實力極為恐怖，在你成長起來之前若是遇到這個境界的修士，一定要跑。”

“陰神境，被稱為尊者，他們的魂魄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蛻變，不再是陰魂，而是神。”

“想要封神的最低要求，便是修為抵達陰神境。”

“絕世天驕的越階而戰，到了陰神境，也就結束了，在這一層次麵前，基本不可能再出現以下伐上，你千萬不可大意。”

陸清墨對於陰神之修，可謂是極為鄭重，嚴肅的告誡著周清。

魂魄之道，從日遊開始，便是一境一門檻，一破一質變，差距大到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