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深水炸彈
【我的父親弗蘭克-貝爾曼已經83歲了,我熱愛籃球,他更喜歡棒球。
他個子不高,隻有5尺10寸,體格健壯,身高或許是他不喜歡籃球的原因之一。
我11歲時,他和我母親離婚,從新澤西搬走去了邁阿密,他說他喜歡那裡的陽光和大海。
離婚的原因是他賭博。
而賭博的原因,據他說,他無法擺脫深水炸彈的陰影。
他在二戰時是一個潛艇兵,1940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前他加入了海軍。
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後,他通過層層選拔,登上了自己的第一艘潛艇:美國海軍S-21號。
這是一艘一戰時期服役的老式潛艇,那段時間他跟隨潛艇在珍珠港服役,直到日本人偷襲了那裡。
太平洋戰爭爆發,他和這艘古董潛艇投入了戰爭,目標是擊沉見到的每一艘日本艦船。
弗蘭克告訴我,潛艇作戰是團隊合作的巔峰,所有人融為一體,不是為了贏下比賽,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活下去。
在戰爭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決定了戰鬥的成敗和全艇人員的生死存亡。
當一架零式戰機呼嘯而過時,如果你沒有快速關閉艦橋,迎接全體船員的可能就是死亡。
很多人都幻想成為潛艇兵,他們覺得很酷,卻忽略了這是一項多麽危險,壓力巨大的工作。
二戰時美國的潛艇兵們都很年輕,船長們大約三十多歲,船員的平均年齡隻有二十一二歲。
這個年齡結構和一支普通的籃球隊差不多,就像我在聖母大學,或者岡薩加大學時那樣。
潛艇兵的挑選異常嚴格,從身高到體能,從知識水平到性格特點,要經過層層篩選。
因為潛艇兵的壓力比一般的兵種要大的多,在狹小丶悶熱的鐵罐頭裡,承受著巨大的水壓和可能突然而來的毀滅,神經脆弱的人一定會很快崩潰。
「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壓力。」弗蘭克回憶道:「我們遠離夏威夷美麗的熱帶島嶼,航行在陽光燦爛波光粼粼的太平洋上,和風煦煦,視野出奇的好,有時候會遇到魚群,會見到天空中飛翔的海鳥……十分鐘後,會遇到深水炸彈,幾乎要將一切震碎。這迫使我們必須保持敏銳。」
「我不會忘記在日本附近的一次任務,當時我是艇上的水下聲呐操作員,我們通過潛望鏡發現了一艘敵船。在此之前,我們已經擊沉了一艘運送高爆炸藥的運輸船,爆炸聲非常巨大,引起了日本海軍巡邏艇的注意,我們成為了他們的獵物。之後的幾天裡,我們開始和這些巡邏船周旋,我們沒有隻想著逃跑,而是想抓住機會反擊,擊沉他們。」
「幾天的時間裡,我們汗流浹背,高度緊張,經常趁著夜色上浮開動柴油機為蓄電池充電。終於在某一天的清晨,我們和敵船遭遇了,他們有兩艘巡邏船。我們向其中一艘發射了魚雷,擊沉了它,然而我們的潛望鏡高出水麵太久了,我們被發現了。當我們下潛逃跑時,被另一艘巡邏船盯上,一枚深水炸彈在我們潛艇的尾部上方爆炸了!」
「我感覺我們像被一個巨大的鐵錘擊中,這種衝擊使得潛艇的前部衝上了天,水銀從陀螺儀中漏了出來,我們失去了方位。船長決定下潛,幾乎到了極限深度。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通風設備都被關閉,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著所有人,偶爾能聽到上方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我們一直等待,等待巡邏船的離開,我們在潛艇裡脫的隻剩下短褲和涼鞋,皮帶都能擰出水來,實在是太熱了。」
「最終我們逃出生天,船長給每人發了一口白蘭地,深水炸彈的陰影一直籠罩著我們,每一個人。但我想說,沒有什麽能比深水炸彈更能讓一個團隊緊密團結在一起的了。」
在我因為涉賭事件被聖母大學辭去教練職位時,弗蘭克找到我,和我說了他當潛艇兵時的故事,並告訴我如何應對壓力。
說實話,那時候我沒有很明白,我覺得他在說一些大話,所以我回應他:「如果你們被擊沉,你們會更加緊密的團結在一起。」
因為那樣海水的壓力會把他們全都擠成肉餅,實現真正的「團結」——我的嘴巴真是太臭了。
弗蘭克很生氣,為此他之後幾年都沒有搭理我,而我卻逐漸理解了他說的壓力,以及壓力下的團結。
1989賽季當我成為開拓者主教練時,季後賽的失敗仿佛一顆深水炸彈,震蕩了我的身心。
雖然有很多理由為失敗開脫,但失敗就是失敗,在此之前我們是一支三連冠的球隊,我執教的第一個賽季卻倒在了西部決賽,還是輸給了洛杉磯湖人。
1990賽季我們成功回來了,全隊上下都帶著強烈的複仇信念,用摧枯拉朽的常規賽和季後賽勝利奪回了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
我還記得奪冠後我們在更衣室進行了瘋狂的慶祝,香檳從我的頭發丶肩膀上滴下來,弄濕了我的衣服,接著是鞋子丶襪子,房間裡的情緒高漲,像潮水一般洶湧。
一大群記者擠了進來,把話筒塞給了阿甘,阿甘又塞給了我,他衝我大喊:「教練,明年能不能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阿甘有時候自信的讓你覺得他是一個傻子,當然他會證明質疑他的人才是傻子,在1986年的冠軍慶典上,阿甘就和波特蘭球迷說過,他會率領球隊再一次奪冠。
後來他真的做到了,但我不是阿甘,我一向謹慎,哪怕在賭桌上,我也屬於理智型選手。
如果不是在當時那種狂熱的氛圍下,我肯定會三思而後言,說「我們當然想再拿一次冠軍,不過我們要考慮到健康丶運氣等諸多問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有很大可能再拿一次總冠軍,希望上帝能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不,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我說這樣的廢話,我腦子裡冒出一句諺語「幸運眷顧勇者」。
我接過阿甘遞過來的話筒,堅定的說:「我們一定會再次奪冠!這就是我執教開拓者的意義,我們為冠軍而生!」
接著,阿甘將更多的香檳澆在了我的腦袋上,我直到大遊行結束後才清醒了過來。
再來一次?天呐,在經曆了兩個NBA主教練賽季後,我才知道完整打完一個賽季直到冠軍是多麽艱難。
雖然1990年的季後賽我們順風順水,可總決賽依舊發生了很多事,疲憊是肯定的,事實上在拿到冠軍後我有考慮過立刻退休的事。
高中丶大學NCAA丶NBA,所有的冠軍我都拿過了,我已經沒有遺憾,我還留下來乾什麽?我真的太累太累了。
某一刻我也非常理解傑克-拉姆齊為什麽在拿到第一個三連冠後執意要退休。
在這裡我想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