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牧狼神想要更多

「永恒?」

「真是個可怕的字眼:尤其是對於我這種人來說。」

一道劃破嘴唇的傷疤讓群鴉王子的任何話語看起來都像是在輕蔑的冷笑與嘲諷,而且他也的確經常會這麽做:當那雙漆黑色的眼眸轉動起來的時候,整個第八軍團的風采丶意誌與靈魂便活靈活現地體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這個人不是軍團的原體,但他的資格也是足夠了。

「我甚至可以在這裡代表我的戰鬥兄弟,與我侍奉同一位基因之父的所有兄弟,說這句話:我們不想要永恒,那是詛咒,倘若這片銀河真的對我們有所憐憫,那它就應該讓我們死在恰當的時候。」

「你覺得什麽時候是恰當的?」

「在我想要懺悔之前。」

賽維塔笑了起來,貨真價實的笑容看起來是如此可怕,作為午夜領主標配的蒼白皮膚與漆黑眼珠讓他即使在有光芒照耀不到的黑暗中也顯得如此醒目,如同鬼魂般四處遊蕩:在動力戟反襯的微光中,諾斯特拉莫武士特有的精金護脖鑲嵌在寬闊的下顎處。

這抹淡金色的微光,是阿裡曼唯一準確的索敵道具:當他和午夜幽魂的子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中捉對廝殺的時候,就連阿斯塔特手術賦予的視覺控製能力,也顯得不是那麽的高效了。

當他沒有佩戴頭盔,也沒有使用靈能時,阿裡曼就隻能靠微弱的視野和本能的感官,在陰影中搜尋著賽維塔的動力長戟: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托大的感覺,但是以巴亞爾為首的破曉者老兵們,在很多年前就堅持讓他這麽做。

「這會讓你的存活率更高。」

他們都這麽說。

(阿斯塔特手術中的視覺控製會給予他們在低光輻射環境下也能正常視物的能力,但這不是真正的夜視,是需要光散發的,所以他們的頭盔中有光電成像係統,提供在低光照環境下的視力。)

(但眾所周知,真正的阿斯塔特戰士是不需要頭盔的。)

在最開始,阿裡曼對這種毫無意義的折磨感到深惡痛絕,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都他能夠在不佩戴頭盔的情況下,發揮出自己原有的戰鬥力的時候,以巴亞爾為首的破曉者老兵們,便又適時地向他提出了新的要求。

不在劍鬥時使用靈能丶不在劍鬥時披掛動力甲丶不在劍鬥時使用自己常用的刀刃,到最後,演變成了隻披著一身簡單的布衣,拿著隨手撿來的一把刀片,也要發揮出全副武裝時的戰鬥力:用敏捷丶經驗與技巧擊敗他的對手,至少也要成功的逃出生天。

順便一提,在整個特殊訓練的過程中,阿裡曼的【對手】一直都是以巴亞爾為首的泰拉老兵,是他即使全副武裝,動用靈能,也不敢保證必勝的殺神。

而諸如此類的痛苦磨練,就這麽不間斷的持續了十幾年。

具體來說,自從阿裡曼婉拒重返千子軍團的機會,將自己的身份寄托在破曉者軍團與阿瓦隆,以此得到了巴亞爾等老兵的私下宴飲以及敬酒致意之後,摩根麾下最精銳的泰拉裔武士們,才開始為他們的這位新成員,量身打造了一套對口的訓練計劃。

阿裡曼從不清楚這個小團體到底有多少人,他隻記得在每次訓練的時候,都至少會有兩位服役的超過兩百年的老兵,全程擔任他的教導與陪練:人員很少重複,每張臉相隔幾個月才能再見到。

在這樣的待遇下,他如今的強大實力似乎理所當然。

阿裡曼有時會想,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得到了如此優待:直到他在無意中打聽到,他還是有幾個同門的師兄弟的,而賽維塔,就是其中之一,不過與阿裡曼的【自食其力】不同,群鴉王子屬於是被康拉德厚著臉皮,強塞進來的。

午夜幽魂也許無法讓巴亞爾等老兵屈服於他的意誌,但他可以在他們的母親旁邊嘮嘮叨叨。

而與阿裡曼不同,賽維塔的私人訓練顯得匆忙且隨意,他並不總是前來培訓,經常要離開,去參加對食屍鬼群星的遠征,但他的進度卻從來都沒有落下過,輕輕鬆鬆便反超了阿裡曼的勤勉,幾年後就已經順利的畢業了。

典型的午夜領主作風:天賦異稟卻又玩世不恭。

坦白來說,阿裡曼不是很看得起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但他也不得不驚歎於賽維塔的天賦:在目不能視的陰影中,捉對廝殺了大概四五分鐘後,這對從一開始便沉默以對的戰鬥兄弟,終於在同一時刻將手中的利刃抵住對方的脖子,但他們的表情卻截然不同。

阿裡曼的麵色鐵青,覺察到自己的查納巴爾軍刀的脖子賽維塔的脖子,似乎還有著一段微不可查的距離,但是他的麵頰卻已經切實的感受著動力戟的顫抖:雙方的呼吸聲都拍打在對方耳垂的距離上,群鴉王子的笑容是如此的刺眼。

「你為什麽會這麽強?」

阿裡曼不由得感到奇怪。

沒錯,他承認他並沒有在以生死攸關的態度麵對這場決鬥,他在黑暗中閒情信步,以切磋而非仇恨的態度去揮舞刀劍:但是在揮出最後一擊時,他的確是認真的,而他的速度又一向是被巴亞爾等人交口誇耀的優點。

但賽維塔比他更快:快到令阿裡曼心生羨慕。

「我也不知道。」

在黑暗中,賽維塔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真摯。

「我似乎是天生如此,自打我有意識起,我就一直要比彆人的力氣更大,速度更快,更能忍受諾斯特拉莫上的寒冷與疼痛,哪怕到了軍團中也同樣如此:你的戰鬥技巧的確比我更優秀,阿裡曼,但我想我們之間的差距在於……」

「天賦。」

千子以略帶苦澀的口吻,吐出了這個不公的詞彙:在此之前,這個詞都是用來形容他的,形容他在靈能方麵的無與倫比,那是摩根和馬格努斯都公認的事實。

而很顯然,賽維塔在刀劍的問題上也同樣如此。

他們各退了一步,重新沒入到陰影中,收斂起呼吸,隻有遠方的木柴燃燒聲與人群歡呼聲,能夠短暫擾亂兩人的思考:劍與戟的對決依舊在繼續,但沒人在乎勝負,隻是在單純地體會對方的武藝能夠給予自己的啟發。

阿裡曼的技術明顯更好,賽維塔覺得他對劍術的理解,也許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基因原體,是已經走出自己道路的宗師:群鴉王子遊刃有餘的評估著他之前躲過的每一次攻擊,卻發現除了他之外,整個第八軍團中,似乎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這種攻勢。

也就是說,倘若把康拉德和賽維塔全部摘出去的話,那麽隻需阿裡曼一個人,就可以讓整個午夜領主軍團蒙羞:就像當年的阿庫多納對鋼鐵之手軍團所做的那樣,他們已然是一個等級的人物了。

群鴉王子為之而驚歎,而對麵的阿裡曼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伴隨著他揮舞著劍鋒,愈加認真,而賽維塔卻依舊毫發無傷,千子在內心中悄悄的對自己嘀咕著,如果沒有靈能力量的保證的話,隻靠手中的劍刃,他能拿下這樣一位對手嗎?

答案是否定的。

在又一次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和技巧,從一個他認為不可能躲過的角度,揮出了劍鋒,去隻見賽維塔以根本不可能的敏捷,和如野獸般的反應能力,稍稍偏頭,隻是留下幾縷殘破的發絲後,阿裡曼就已經確定了這個答案。

沒有靈能的話,他大概率不會是賽維塔的對手,雖然兩人的實力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差距,有可能是兩具同時倒下的屍體,或者是一具淹沒在血泊中,一具在鬼門關前請苟延殘喘著最後幾秒。

「……」

真是的:怎麽突然就想起這些兄弟相殘的戲碼來了?

阿裡曼搖了搖頭,賽維塔的動力戟從他的耳旁劃過,但千子的內心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他平靜的躲過了這一次攻擊,拉開距離,停下腳步,將劍刃插在地上,對麵的群鴉王子做著相同的動作,兩人默契的停息了這次切磋。

「看起來我們的確師出同門。」

阿裡曼搖了搖頭,為了自己的毫發無傷而感慨。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技巧,到頭來誰也傷不到誰。」

「一個師傅教的,破不了招。」

幾米外的賽維塔笑出聲來,嬉笑的靈魂溢於言表。

「不過比起這個: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很在意,阿裡曼。」

下一秒,賽維塔的語氣卻又空前的嚴肅了起來,讓阿裡曼不由得想起了康拉德:這些諾斯特拉莫是不是都精通變臉啊?

「什麽事?」

「你有沒有注意到……」

話音未落,異變突起。

那是一縷刺耳的破空聲,是賽維塔的動力戟,被從黑暗中被投射了出來,快若閃電:但阿裡曼的反應速度比閃電還要快,他輕巧地側過身,眼看著動力戟緊擦著他麵頰而過,就這麽死死的釘在了身後不遠處的牆上,賽維塔的聲音還沒有在夜色中散儘,而阿裡曼隻是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

「你在做什麽?」

「你看,就是這樣。」

直到這時,賽維塔才慢悠悠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直到阿裡曼能夠看清他漆黑的瞳孔。

「你已經變了,阿裡曼。」

「怎麽說?」

阿裡曼的手扶住劍柄。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麽?」

賽維塔指了指他和阿裡曼那因為打鬥而散亂的發絲。

「無論是你將我逼入絕境,還是我叫你逼入絕境,無論是即將得到勝利還是即將咽下失敗,甚至是當我的動力戟背信棄義,毫無道德的擦著你的腦袋飛過去的時候:你的內心中的情緒,都沒有哪怕絲毫的起伏,如死水般毫無動靜。」

「大概是因為你不知道有個詞叫做心平氣和,賽維塔。」

「這不一樣!」

賽維塔指了指自己。

「你看,我就不會這樣。」

「的確。」

阿裡曼點了點頭。

「在我們對決的時候,你這個家夥一直在心裡罵街,我能聽到。」

「那是因為我很難懂得你們這些家夥口中的其他情感,憤怒和鄙夷對於我來說已經是極限了:世間萬物都無法讓我有所波動,但我依舊在努力的適應我的缺點,讓我的內心和你不一樣,阿裡曼。」

「它不像你……死氣沉沉。」

群鴉王子連連搖頭,似乎對自己的錯誤頗為得意。

「也許,你應該和巴亞爾那些家夥討論一下這件事情。」

「你覺得這很嚴重麽?」

阿裡曼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緋紅色的甲胄,感受著那與他剛剛誕生的時候彆無二致的心跳,他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卻發現賽維塔說的話的確屬實: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波瀾不驚的?

似乎是:他的劍術第一次被人稱讚神乎其神的時候?

那時,他就沒有多喜悅,更多的是沉迷於技巧與戰鬥。

「這不嚴重麽?」

賽維塔反問道。

「不僅是你,阿裡曼,很多人都開始變成這樣了:瞧瞧那邊的西吉斯蒙德吧,他在戰鬥的時候,冰冷的像是一台鐵人,這是一個人類該表現出來的樣子嗎?」

「我從來都沒想過你居然會在乎這種事情,賽維塔?」

「我當然不想在乎,但是像你這般冰冷的人未免太多了,而且正變得越來越多。」

賽維塔向前一步,阿裡曼感受到了難以言明的壓迫感。

「而且,我也一樣。」

群鴉王子說到,他的話語令阿裡曼挑起了眉頭。

「我也曾有過和你們這些人近乎相似的經曆,阿裡曼,我也曾經心如止水過,在戰鬥的時候什麽都不去想,在不戰鬥的時候卻滿腦子都是要拿出劍去戰鬥: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正逐漸變成一把兵器,沒有任何的情緒與感情,會麵無表情的格擋丶揮擊丶直到與我切磋的任何一個戰鬥兄弟,都麵露驚恐的丟下武器,投降。」

「他們說我冷的嚇人。」

賽維塔垂下了眼眸。

「我承認,那是我人生中武藝進步最快的一個階段,我隱約間似乎觸摸到了一座新的殿堂,在那裡有著我可望不可及的平靜與專注,似乎隻要踏進去,世間的一切煩惱與混亂就將與我無關,我將作為一把純粹的武器而存在,專注於我的使命和責任,直到世界末日。」

「對於一個戰士來說,也許這是個好結局吧。」

「但很可惜:我從不是戰士。」

群鴉王子用一種古怪的,難以言明的語氣,訴說著他的經曆,他並不平靜,顯然對於這段回憶刻骨銘心,但他也並不激動,就仿佛隻是一個站在第三方的旁觀者:當他的視線轉向了阿裡曼的時候,發現千子臉上的表情同樣耐人尋味。

「如何,阿裡曼?你是不是也有過與我相同的經曆?」

阿裡曼點了點頭,沉默無聲。

「我觸摸過那座殿堂,但我距離它似乎還有段路。」

「它的確……讓人平靜。」

「你還沒進去過?」

「沒有。」

阿裡曼搖了搖頭:他記得是他內心中的聲音阻止了他。

「這是好事。」

賽維塔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我和我的基因之父在當初費了多大的勁,才遏製住我將殿堂大門推開的渴望:它對於我們的誘惑力是致命的,那種無需介懷世間萬物的狀態,那種與自己的武器合二為一的完美,對於我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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