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慈母手中線

「你說什麽:你想阻止基利曼白嫖你的研究成果?」

「做不到的。」

「沒辦法的。」

「彆瞎想啦。」

【……】

「對了,順便跟伱提一嘴:你剛才跟你的女兒們所討論的那個戰團輪換製度,基利曼會在五年以後的第十三軍團中推廣,而且還會專門撰寫一篇內部論文,來向他的子嗣闡述你製定這個製度的時候,所存在的六點不足之處。」

「而且這篇論文還會作為馬庫拉格的謝禮,送給你喲。」

【……】

「不過呢,你的這種冤大頭行為也不是沒有好處:好處就是,直到這場大遠徵結束的那一刻,我們的奧特拉瑪之主都把你視作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整個銀河係中,他最能夠信任的血親。」

「他甚至把馬庫拉格上最豪華的那座全民大浴場,以你的名字來命名,而在大浴場旁邊的馬庫拉格公民競技場,則是用你的破曉者軍團的名字來命名。」

【……】

「從這個角度說,你的運氣其實還挺好的,我親愛的摩根姐姐:我們的基利曼兄弟的性格決定了,他對於你的友誼可是相當純粹,而他所傾訴的,有關於友誼的誓言也是異常牢固的。」

「如果你利用好這些友誼還有誓言的話,以此來撬動整個極限戰士軍團甚至是整個五百世界的龐大軍事力量,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再加上你手裡的破曉者軍團,還有遠東邊疆的話……」

「嘖,嘖,嘖。」

「那可真是:大有可為啊。」

來自於諾斯拉莫的午夜幽魂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嘴唇,他晃動著自己的頭顱,誇張的感慨著,那柔順的黑色長發伴隨著擺動,而在肩頭不斷摸索,瞳孔之中的戲謔也幾乎是不加掩飾的。

隻見這位第八軍團的基因原體盤起了自己修長的雙腿,他倚靠在那張深褐色的辦公桌旁,桌案上淩亂的堆放著各式各樣的典籍與其他的小物件,隱約還能看到角落中堆積如山的漆料罐與塗筆:而在他的手邊,還有著一盞昏暗的提燈,那也是整個房間之中,唯一一顆散發著光芒的黯淡太陽。

當然,在這間原體居所的天花板上,就有著整整四排光亮強勁的嵌頂燈:摩根還不至於在這個方麵苛求自己的兄弟,隻不過,即使在蜘蛛女皇的麾下接受了這麽多年的教育之後,康拉德喜好陰暗的特點也依舊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雖然並不抗拒站立在那些富麗堂皇的大廳之內,強撐著笑容去與人交談,但如果可以的話,午夜幽魂還是想在一片漆黑中,享受自我的獨立空間,構思著他那些隱藏在微笑裡的圖謀。

原體的一隻手緊握著筆,筆下是一片模糊的字跡,圍繞著名為諾斯特拉莫的時間,看起來還沒有寫完的樣子,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伴隨著誇張的搖頭與故作感慨,順勢摘下了掛在他鼻梁上的眼鏡。

【……】

是的:眼鏡。

「平麵鏡片。」

注意到了摩根的瞳孔中閃爍著狐疑,午夜幽魂用微笑回答著自己的血親,言罷,他順手將那副眼鏡搭在了桌麵上,手指又伸向了邊緣的角落黑暗之中,便將茶壺和兩個茶杯同時地勾了過來。

「我在寫字的時候會戴上:畢竟生活中總是需要點儀式感的。」

【這是沒事找事,康拉德。】

「你當然可以這麽說。」

諾斯特拉莫人一臉無所謂的攤著手,為自己的血親倒茶。

「不過,這種毫無意義的瑣事在我們的生活中是無法避免的:就像我明知道諾斯特拉莫的問題堪稱是積重難返的,但我依舊在這裡謀劃著名處理它的最好辦法,又像你明明已經決定好了軍團的改革,卻還要和你的人造小丫頭們召開會議,裝模作樣的聆聽她們的意見。」

「你我既然會這麽做,就代表這種瑣事其實並非是毫無意義的,它的背後自有運行邏輯,也自會給我們帶來好處,不是嗎:也許在其他的什麽地方,這種你口中的沒事找事,就是高貴典雅的禮儀,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規則,是不可變之的祖宗之法。」

午夜幽魂先是將鮮紅色的茶飲遞給了他的血親,隨後自己也端起了一杯,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五指閉攏,扇動著微風,輕輕的吹去了水麵上漂泊的熱氣,不緊不慢的為自己的行為做著辯解。

隻不過,早已對午夜遊魂知根知底的阿瓦隆之主,對於康拉德的狡辯,隻是回以輕蔑的笑聲,倒也沒什麽惡意。

【行了,我沒時間在這聽你胡言亂語,康拉德。】

【還有:我可不是裝模作樣的聆聽我的女兒們的建議,我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在這種重大的改革實施之前,汲取一下來自於各處的智慧與建議:而這種虛心也的確為我帶來了好處。】

說著,摩根抿了一口茶水,宛如血流的液體比基因原體的嘴唇更鮮紅,在蜘蛛女皇那慘白的皮膚上抹上了一層明亮的色彩:當康拉德的視野捕捉到了這一切的時候,在他的心中有了一絲得意。

【事實上,正是在我的女兒們的提醒下,我才意識到了我的戰團輪換製度存在著多麽大的漏洞:原本我計劃,每兩到三年進行一次輪換,十年一個周期:但這樣的輪換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拋去路途上的時間消耗,士兵實際服役的時間可能都不到二十個月。】

【所以,在我的女兒們的建議與計算後,我決定將戰團輪換製度改為每八到十年完成一次輪換,也就是讓破曉者們在二十到三十年內完成一個周期,以習慣三個方麵的戰爭:從時間的角度來說,這才是相對合理的安排。】

「嗯,我也相信,這才是最終會被落實的安排。」

午夜幽魂點了點頭,但是他那無比肯定的語氣,反而讓摩根感到了一絲好奇。

【你怎麽這麽確定?】

阿瓦隆之主甚至有點高興:難不成,她的這個弟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於暗地裡悄悄地惡補了有關於統率軍團的知識,所以才能在這個問題上對答如流?

想想也正常:畢竟康拉德馬上就要與他的軍團會麵了,他在這方麵下功夫完全說得通,畢竟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混蛋小子了。

如此想著,阿瓦隆之主的內心中甚至劃過了一絲觸動。

但這感性的心理,連一秒都沒有堅持住。

康拉德隨意地舔著茶水。

「因為在未來,基利曼點明你的各項錯誤的那篇文章裡麵,完全沒提到這一點:這說明你最起碼在這個問題上沒犯錯誤,不然,那家夥肯定不會筆下留情的。」

【……】

「……」

「!!!」

「你潑我乾嘛?」

【閉嘴!】

摩根抿起嘴角,皺起眉頭,在她蒼白的麵頰上卷起了兩個暴躁的酒窩,簡單的組合訴說著無言的惱怒,讓康拉德立刻便知難而退,而蜘蛛女皇隻是低下頭來,看著已經被她潑了半杯的鮮紅茶飲,心躁難安的一飲而儘了。

她當然發現了,伴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她的情緒似乎變得越來越豐富,甚至越來越脆弱了: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摩根,是絕對不會對她的女兒們的【無禮】選擇一笑而過的,也絕對不會因為康拉德的這些無心之語,而如此失態。

【……】

但一切已經變了。

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

飲下滾燙的飲料,基因原體隻能在自己的內心中歎息:無論她是否後悔進行了這種改變,摩根都不得不承認,這種性格上的變化幾乎是不可逆的。

在她成為了一個對於女兒們感到無奈,對於兄弟又有著本能的寬容的人物之後,她似乎已經無法再變回曾經的那個無情者了:那顆曾經能夠在宰割馬格努斯的鐵心,早就已經離她遠去了。

……

罷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決定好怎麽處置那顆永夜母星了嗎?】

原體將杯子扔到了桌麵上,在這個極具價值的手工藝品滾落到地板上之前,康拉德接住了它,將其重新放回到了黑暗中。

午夜幽魂旋即指了指他身後那滿滿當當的書櫃:這些書櫃占據了整整一麵牆的空間,在其上的每個角落裡麵,都已經塞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和卷宗。

「我準備了很多個方案,設想過了我能設想到的每一種可能,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在帝國的卷宗中尋找類似的案例,翻閱著那些該死的社會學丶心理學丶自然科學和經濟學的書籍,在我旁邊的這四個抽屜裡麵,全部都是我或許會采用一下的辦法:它們全都是候選者。」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康拉德放下了茶杯,他的一條胳臂立在桌麵上,拄著臉。

「我甚至連如何麵對我的第八軍團,都不敢打包票:每當想到他們的名字,想到他們的身影,想到他們記錄在帝國卷宗中的那些戰績的時候,在我的內心裡,就總是會出現一種……懷疑。」

【懷疑?】

「對於我自己的懷疑。」

「雖然,我已經知曉了軍團中那些值得注意的人物的名字,也知曉了他們的未來,知曉了他們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迎接他們的死亡:但即便如此,一想到我會親眼看到他們,親自麵對他們,親口與他們說話,對他們演講,我就會感到一種奇妙的無力感。」

「……」

「對我來說,這似乎會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

「而我,不想搞砸它。」

午夜幽魂那副總是玩世不恭的麵孔十分罕見的安靜了下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細長的眉毛聳拉著,目光深邃:當他最終抬起頭來的時候,康拉德便開始試探性的向他的血親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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