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我在發瘋

「……」

「……」

「我的旗艦被羞辱了。」

「我的榮耀被玷汙了。」

「因為一頭毫無感情的野獸,正行走在我的不屈真理號的艦橋上。」

「這簡直是最可怕的噩夢。」

——————

對於每一名暗黑天使軍團的戰士來說,無論他是口含天憲的基因原體本人,還是一名默默無名的卡利班新血,有一點共識,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第一軍團的旗艦,偉大且傳奇的【不屈真理號】,是每一名暗黑天使眼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為數不多能夠勝過這艘巨艦的熱忱,也就隻有莊森之子們對於帝皇丶帝國與卡利班的無儘忠誠了。

作為第一軍團絕對的核心:尤其是自從它的姊妹艦們,即【真理剃刀號】和【複仇典範號】相繼戰沉於兩次冉丹戰爭之後,這艘碩果僅存的榮光女王級戰艦,儼然已經成為了在卡利班騎士們的心中,他們軍團文化的現實象徵。

它的輝煌與傷痛,它的深邃與苦難,它的榮耀與失敗,甚至是它所迎接的每一個客人,它所承受的每一副鋼靴,它所容納的每一次呼吸,都象徵著第一軍團那注定晦暗的曆史中,最堅定的一部分,值得任何卡利班之子的珍愛與重視。

而自它從神聖泰拉的造船廠中建成的一個多世紀以來,作為暗黑天使軍團毋庸置疑的旗艦,【不屈真理號】已經迎接過太多或者地位高貴,或者值得尊重的客人了。

即使是資曆最為老練的泰拉老兵,恐怕也無法決定,在這些客人之中,哪一位才是其中最尊貴丶最偉大丶最傳奇的一個:畢竟人類之主本人,從未君臨過這艘戰艦,而在他的神聖光輝之下,似乎也沒人能有資格去位列次席。

但是,在莊森的眼中,他現在最起碼,可以確定另一點。

此刻,那名被摩根所攜帶來的基因原體,那位和他擁有著同一名基因之父的兄弟,那個正在他的視野中肆意遊蕩的所謂【血親】,定會是他的偉大旗艦所迎接過的,最讓人憎惡的客人。

在讓【不屈真理號】的榮光蒙塵,讓第一軍團的嚴肅變得黯然失色這一方麵,他的這個名為康拉德的兄弟,無疑是一個稱得上空前的存在:但願也是絕後的。

……

應該就是絕後的。

稍微領先他的可靠血親大約半個身位,引領著整個隊伍的暗黑天使之主,在想到這一點時,不由得回過了頭,用一種難免有些太明顯的厭惡,看向了那個跟隨在摩根的身後,興奮地四處打量,還要時不時脫離隊伍,在牆壁上的那些裝飾間到處摸一摸的諾斯特拉莫人。

在他的視野中,那個名為康拉德的存在,正在肆無忌憚地遊蕩在隊伍的兩側,他時而撫摸著那鐵灰色的牆壁,仔細地聞著,就像野獸在探查著陌生的領地,時而又將自己的爪子伸向那些擺放精美的裝飾品上,敲擊著巨獸的頭骨,仿佛在辨認真假,亦或是故意把排列完畢的劍欄碰歪,把高懸在牆壁上的軍團徽章扭到一邊,讓跟隨在他身後的暗黑天使們忙來忙去,幾乎沒有一刻的空閒與歇息。

「……」

在他的血親之中,應該不會有比這個家夥更糟糕的人了:儘管此時距離他們的初次見麵,還不到十分鐘,但是在卡利班之主那公正且嚴肅的內心中,已然無情地浮現出了這一個判斷。

他的判斷與他的目光一並從隊伍的最前方傳來,宛如一支不可阻擋的利箭,幾乎要把這支隻有十幾人的小隊伍,連同這一整條靜謐肅穆的走廊,全部貫穿一般。

行走在隊伍最後方的阿斯塔特戰士們,幾乎被這可怕的目光嚇了一跳:五名暗黑天使,和相同數量的破曉者,此刻正跟在三位原體之後,作為他們的儀仗與扈從,考斯韋恩和拉納是他們的領隊,也是最先被基因原體的嚴肅目光所波及到的兩名不幸之人。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在一瞬間同時襲擊了他們:首先,是宛如猛獸一般的凶惡氣息,讓兩位原體親衛和他們身後的戰士幾乎是本能般的,將手指摁上了劍柄。

但隨後,一種更為可怕的氣息滾滾而來,那是源自於一位帝皇血脈的威嚴,那是一名基因原體彰顯在瞳孔之中的不滿:雖然這不滿與他們完全沒有關係,但僅僅是泄露出來的一絲一毫,也足以讓劍拔弩張的戰士們低下頭顱,不得不忍受著這不可戰勝的淫威。

「……」

考斯韋恩緊緊地咬著嘴唇,他的麵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一部分是因為這轉瞬即逝的氣浪,而另一部分,則是因為此時此刻,發生在他心中的無奈歎息。

如果說,在這種沒來由的怒火麵前,其他的幾名戰士還多少有些摸不到頭腦的話,那麽身為獅王總管的考斯韋恩,可就太清楚莊森這股無名怒火的緣由了:隻可惜,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沒法跑到莊森的麵前,告訴他,哪怕他再怎麽不喜歡這位新晉回歸的基因原體,也不應該表現得如此……明顯。

「……」

在無奈之中,獅王總管隻能把希冀的目光放在了另外兩位基因原體的身上:但是很可惜,此時正橫在莊森與康拉德之間的第二軍團之主,似乎已經沉溺在了某種美妙的回憶之中,她全身心地觀賞著【不屈真理號】的每一個角落,看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氣氛的冰冷。

而另一位當事人,被暗黑天使之主所直視的午夜幽魂,倒是迅速地察覺到了血親的不滿:於是,他的目光從那些掛在牆壁上的野獸頭骨和寶劍上移開,緩緩地迎接上了卡利班之王的視線。

「……」

「……」

兩名基因原體漠然地對視了幾秒,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中,進行著無聲的交鋒,他們中更為野蠻的那一位,正一臉肅穆,宛如統禦大軍的元帥,而更為博學的那一位,但倒是滿臉混不在乎的嬉笑,似乎對身旁的冰冷氣息,麵前的可怖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與懼怕:他甚至在享受。

就這樣,當考斯韋恩和拉納的目光,後知後覺地移到了兩位無情的基因原體之間的時候,這場對決也迎來了突兀的終結:隻見那滿麵嬉笑的午夜幽魂,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兩根手指,伴隨著他臉上那愈加駭人的笑容,在雄獅那緊促的眉頭之中,將並立的指尖放在了自己那蒼白的嘴唇之上。

隨後,輕輕揚起。

就這樣,在幾雙驚愕無比的目光之中,午夜幽魂翩然地給予了他的血親莊森,一個飄揚的飛吻。

「……」

本能一般的,莊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的麵容扭曲著,原本肅穆的五官被一種從未預料過的力量所襲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渦丶驚愕與啞然,但就在下一秒,這些不受控製的失控,卻又迅速地集結為了最原始的憤怒:在卡利班之主那翡翠色的瞳孔中,瘋狂的怒火在一瞬間被點燃了起來,就像是一座熊熊燃燒的女巫火刑架。

而在他的視野儘頭,在愕然的拉納和考斯韋恩所無法看到的,被黑色長發所籠罩的麵容上,午夜幽魂的嘴角也咧了開來,那與其說是一個笑容,倒不如說是在自己的臉上割了一刀,露出扭曲畸形的猙獰牙齒,和無聲狂笑。

「……」

「哼!」

雄獅的悶哼宛如一顆驟然響起的炸彈,轟碎了小隊中每一個人的茫然夢境,他的目光匆匆掃過了旁邊的蜘蛛女皇,在發現摩根似乎剛剛被他的響聲所驚動,後知後覺地將目光移來的時候,卡利班之主的內心才多少安定了一些。

但儘管如此,莊森依舊沒有消散自己的怒火,他轉過身,以一種堪稱拂袖而去的狀態,自顧自地大踏步前進著,向著走廊儘頭的戰略會議室發起了一場疾行的遠征。

而在他身後,這支小小的隊伍則是沉寂了一秒,才加速地跟上了卡利班之主的步伐:這一次,就連午夜幽魂都收起了自己左顧右盼的毛病,又或者說,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愛好。

【你是故意的?】

當他們兩人不緊不慢地墜在了雄獅步伐的末尾時,來自於蜘蛛女皇的心靈傳音,則是清晰地射進了午夜幽魂的心房。

摩根當然不可能沒看見剛才的一切,恰恰相反,她甚至早就預料到了康拉德的作妖行為,同時清楚地知曉:如果康拉德執意想要作妖的話,她根本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用溫和的手段去攔住。

那麽,摩根還不如趁機【故地重遊】呢,反正莊森不會懷疑她對於這艘戰艦的懷念。

可儘管如此,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情況還是有些超出了摩根的預料,最起碼她絕對沒有預料到康拉德發出的飛吻:畢竟,這家夥從來都不敢對她這麽乾。

而麵對著蜘蛛女皇那頗為罕見的驚愕,午夜幽魂的臉上隻是展露出了一種真正的洋洋得意,甚至他的聲音也變得如此的輕快。

「意想不到,對吧?」

【……】

【確實。】

蜘蛛女皇誠實得點了點頭,但這並不妨礙她的腦海還在陷入某種茫然之中,並很快就問出了那些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你到底在乾什麽?】

「惹他生氣啊。」

【……為什麽要惹他生氣?】

「因為我在發瘋啊。」

諾斯特拉莫人甚至用一種夾雜著同等困惑的無辜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血親,就像是一個數學家被質疑了世間最簡單的公式一般,擺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為什麽要發瘋?】

摩根有些茫然。

「發瘋還需要理由麽?」

康拉德看起來更茫然,他的心聲在蜘蛛女皇的腦海中回蕩,簡直就像是在闡述真理一般,天然攜帶著一種不可置疑的權威性。

「如果你想要理由的話:因為我是一個瘋子。」

「有問題麽?」

【……】

【沒有。】

蜘蛛女皇甚至能聽到自己發出了一聲輕笑,那是一種內心的無奈和茫然突破了界限之後,所回蕩的毫無意義的顫音。

她放棄了詢問,轉而專心致誌地跟上了莊森的步伐: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諾斯特拉莫血親反而殷勤地跟了上來,亦步亦隨的緊跟著摩根的步伐,看起來正興致勃勃的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而眼看著他們即將抵達了目的地,摩根卻依舊沒有說出他所期待的下一個問題的時候,午夜幽魂也隻能怏怏地撇了撇嘴,湊到了蜘蛛女皇的身邊,用著一種任何人都無法察覺到的語氣,向自己的教育者彰顯著心中的清晰邏輯。

「這種事情其實無關緊要,尊敬的女士,你不用在意它。」

【……】

摩根沒有說話,她隻是微微偏過頭,賞給了康拉德一個吝嗇的眼神:這卻足以讓午夜幽魂繼續洋洋得意地說下去了。

「即使我表現得再正常,他也不可能喜歡我。」

「因為我是一頭野獸,而他也是一頭野獸,野獸和野獸之間並不存在悠久的和平,如果我們在荒郊野外相遇,可能還會惺惺相惜:但是這裡是他的領土,他的地盤。」

「你知道一頭野獸,對於另一頭邁入他領地的野獸,會擁有怎樣的態度麽:從一開始,我們偉大的騎士就不可能喜歡我。」

「既然如此……」

「那我為什麽不讓自己的這趟旅程,變得快樂一點呢?」

「我為什麽要討他喜歡呢?」

【……】

蜘蛛女皇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著與她靠的很近的諾斯特拉莫血親:摩根突然發現,她對於康拉德的理解,似乎有了一些輕微的遲滯與落後,在她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某些時候,午夜幽魂似乎又產生了一些新的改變。

年輕人都變得這麽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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