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科茲:她已經整整三章沒打我了
「……」
「安靜,太安靜了。」
「沒有哭喊丶也沒有死亡,隻有讓人如此深惡痛絕的安靜。」
「……」
「我不喜歡這樣。」
「這艘戰艦已經安靜太久了,久到他們似乎陷入了一種虛假的安逸之中,認為自己隻是一摞與鮮血無關的純棉餐布,隻需要等待那雙大手的拾取,任其揉搓把捏。」
「他們甚至在笑。」
「笑的那麽開心丶那麽自然丶那麽愚蠢,他們實在是太放鬆了,我的那位苟活於世的血親,實在是把他們慣得太嬌嫩了。」
「就像她把她自己也縱容得太過於鬆懈了,失去了作為一名捕食者的本能與殘忍:此時此刻,我所擁有的的自由,就是佐證這個觀點的最好例子,她不是不知道我所擁有的力量與不穩定性,但是她依舊撤掉了哪怕最敷衍的防備,還讓我擁有了力量與爪牙。」
「這要麽是低劣的陷阱,要麽是可笑的自信,又或者出於所謂的血親之情,而走錯的臭棋: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是錯的,是需要值得矯正與修改的。」
「這是不對的,這是愚蠢的。」
「這是需要改正的。」
「但在此之前,這艘戰艦上所充滿的,無非是她的子嗣與家丁,他們如同無腦的驅蟲一般啃食著她所施舍的殘羹冷炙,對她的任何一個決定歌功頌德,全然沒有起到警戒與督促的作用。」
「但是沒關係,因為現在,我來了,午夜幽魂來了。」
「我為她,為他們而來。」
「我在想,是時候讓她,同時也是讓他們,變得嚴肅一點了。」
「他們需要恐懼。」
「而恐懼,有時候也並不需要真正的流血。」
——————
有些時候,康拉德甚至會懷念一下諾斯特拉莫:懷念它的惡臭與罪孽,懷念它的瘋狂與晦暗,懷念那個能夠在每一個審判之時喚起恐懼與殺戮的午夜幽魂。
明明隻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但是再次想起,康拉德卻覺得自己已經距離那一刻有數年之久了,漫長到讓他覺得自己的爪子正在逐漸變得生鏽,變得笨拙。
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去審判與恐嚇那些墮落的罪行了,幾個月?還是幾年?就連最簡單的時間計算都在這種天職的缺失下顯得困難,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煩意亂了起來。
在宛如真正的孤魂一般,於戰艦的各個角落和通道內,四處遊蕩了許久之後,就連夜之王也不得不頗為勉強地承認,這座臣服在他的那位腐屍血親腳下的虛空國度,的確擁有著遠勝於他的諾斯特拉莫的安穩與正義,他從未見到任何一起流血的罪孽,這艘戰艦上的那些原罪之人,把他們的險惡用心隱藏得很好,幾乎能騙過他的嗅覺。
午夜幽魂雖然也找到了不少的罪孽攜帶者,但是他們的罪孽要麼小到需要最仔細的甄彆,要麽潛伏在尚未抵達的未來,無法作為令人啞口無言的證據來看待。
就比如說,他看到了那名負責維修機艙甲板的凡人軍官,會在未來某一次慘烈無比的跳幫作戰中成為叛徒,他會在恐嚇丶絕望與半強迫的精神控製下崩潰,打開他每天都要經過的那扇門扉,把入侵的異形放進戰艦的核心區域。
當然,他同樣看到了另一種虛無縹緲的未來:這名籍籍無名的凡人會成為英雄,他會在同一場作戰的一次絕望的抵抗中身負重傷,卻親手關閉了大門,並懷揣著一枚足以殺死他和入侵者的炸彈,低吟著他的家人們的名字,靜靜地等待著入侵者的腳步逼近。
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幾乎在同一刻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但是午夜幽魂卻對此習以為常:他知道預言是一位惡劣的朋友,它總是會遞上兩杯相同的毒酒,並裝作其中的一杯蘊含著它不慎放入的解藥,以誘騙他在躊躇之中的傷痛。
對於這樣的情景,康拉德早已擁有了解決的辦法,他知道他的利刃是這種選擇題的唯一答案:隻要他將石桌打翻,那麽自然就不用再為到底要喝下哪杯毒酒而困擾了。
同樣的道理,隻要他摘下那名凡人的腦袋,那麽那名凡人自然就沒有會在未來走向背叛與罪孽的可能性:一個死在過去的人,又怎麽可能繼續傷害這個世界呢?
如果是以前,午夜幽魂早就這麽做了,但是現在不行,現在他必須遏製住他內心中的衝動,讓這些渺小的罪惡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繼續逍遙法外。
原因無他:哪怕狂妄如午夜幽魂也很清楚,如果他再一次把他那位血親的私人財產雕刻成土耳其烤肉或者畢卡索塑像的話,那麽等待他的就絕不是像上次那樣的【溫柔嗬護】了,夜之王可不是外麵的那些蠢貨,他比銀河中的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血親是怎樣的怪物。
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第二軍團之主的死而複生,是不是他們共同的那位基因之父的手筆,也許那位人類之主的某些計劃,需要用到一位能夠令整個銀河熊熊燃燒的原罪之種?所以,他將這名早就應該死去的孤魂,重新拉扯回了懵懂無知的現實世界?
康拉德並不確定這個想法到底有沒有足夠的可能性,但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掠食者本能在告誡他,不要輕易地惹怒這頭銀發的猛獸,她遠比他看到的更可怕。
而這,也是康拉德對於這艘戰艦上的無數罪孽之徒,選擇暫時網開一麵的重要原因:不過他已經記住了他們的氣味,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是跑不掉的。
隻要讓他得到了機會……
「咚咚咚!」
「……」
粗魯的鋼鐵碰撞聲無情的打斷了午夜幽魂的沉思,那雙隱藏在兜帽之中的漆黑眼眸抬起,看向了發出聲音的門扉:也是他的房間與外界的唯一聯係。
康拉德從他所偏居的房間角落中慢慢起身,走到了門口,在拉開那道沉重的鋼鐵之門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熟人。
「你的午飯,康拉德閣下。」
第二軍團之主的粉發侍女推著她的二號餐車,佇立在午夜幽魂的麵前,她那有些高挑的雙馬尾勉強能到康拉德的腰腹處,但這並不妨礙她以一種淡然到近乎於冰川的瞳孔和語氣,與這位凶名赫赫的夜之王對視,交流。
午夜幽魂知道,他麵前這個渺小的,類似於凡人的奇異造物絕不是一個正常的生命體,因為他從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恐懼和敬畏,她的邏輯更像是一種以趨利避害為唯一核心的機械。
所以,他懶得和她說什麽。
康拉德抓住了餐車,他的眼神隨意地掃過不遠處那些全副武裝的破曉者衛士,以及那扇封印著可怕力量的門扉:午夜幽魂的房間與蜘蛛女皇的私人休息室幾乎是緊挨著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十米,而他每天的一日三餐,也都來自於那個屬於他的血親的國度。
康拉德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了捍衛著門扉的兩位衛士,這讓他在一瞬之間便吸引了無數明裡暗裡的敵視,他對此熟視無睹,甚至在內心中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容:這些愚夫並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守衛著一個什麽樣的地方,他們肯定也沒有過哪怕類似的猜測,因為在他們那可悲的思緒之中,那無疑是褻瀆。
但是午夜幽魂,比他們精明且大膽太多了。
鄙夷所帶來的快樂讓康拉德哼著不知名的歌謠,把自己的午餐拖回了房間中,他坐在床上,無視了一旁整潔的餐叉,隨意的抓起了滾燙的美食,扔進了嘴裡。
食物的確美味,而且散發著肉眼可見的精心,不過午夜幽魂對此總是心不在焉的,他厭惡著自己可能因為吃慣了這些嬌嫩東西,從而無法再去啃食腐臭的可能性。
一邊吃著,康拉德一邊構思著他那已經謀劃了一個月的計劃:在厭倦了看到那些有罪之人能夠在自己的麵前肆意遊蕩之後,午夜幽魂逐漸習慣了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而不是在戰艦的各個角落中潛行,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他內心中一個潛藏的渴望被逐漸挖了出來。
在漫長的遊蕩中,這座虛空國度的那些雄偉壯麗丶亦或是那些晦暗陰冷,都早已被午夜幽魂看在了眼中,而對於那些被破曉者們重兵把守的所謂【密庫區域】,夜之王也不屑於去探索在那其中的毀滅奧秘,除此之外,這艘戰艦也就隻有一處地方,在他的視野盲區之中。
那就是他的那位血親的私人領域,那就是摩根的國度。
通過無意中所窺探到的榮光女王級戰艦的圖紙,以及他在這段時間裡的不斷摸索調查,午夜幽魂已經能夠想像出,那位第二軍團之主擁有著怎樣的私人領域,那是任何人,哪怕是她最信任的子嗣,都不能踏入的霧中隱國。
那麽,她到底在那裡麵藏匿了什麽東西呢?宏偉到需要如此龐大的領土來容納,重要到需要如此嚴苛的標準來保護:那會不會是她真正的秘密,是她能夠再次行走於銀河的真相,亦或是,是她那副漠然皮囊之中,惡毒的本質所在?
……
康拉德笑了。
真是想想,就讓人期待啊。
他理應進去看看,不是麽?
當這樣的想法第一次在腦海中浮現的時候,它便揮之不去,甚至壓抑了午夜幽魂內心中的不滿,讓他的思緒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如何讓這一幻想成為現實的努力之中。
夜之王為此而沉寂了下來,他不再漫無目的的遊蕩,而是將大量的時間花費在謀劃之中,他的腳步因此而有了目的性,一直停留在那些他將會用到的地點附近。
感謝他那位血親的縱容吧,破曉者們對於他的神出鬼沒並沒有更多的提防和阻止,他們將他基因原體的身份看做是一種天然的信譽標誌,這讓午夜幽魂更加堅定了,要給這群懶散的鬆懈主義者一點小小的警告。
這的目標與他的探索渴望並不衝突,兩個目的可以同時進行。
康拉德為此而努力著,他用摩根贈予的利爪在牆壁上刻出了榮光女王的扭曲地圖,並且一遍又一遍地計算那些巡邏隊伍之間的間隙所在,他推翻了無數的方案,避開了無數個陷阱,絞儘腦汁地思索著逃避那可怕的靈能之網的方法。
這一切的一切花費了基因原體幾天的時間,而當他再一次端著自己的午飯,來到了這幅醜陋作品麵前的時候,午夜幽魂已經胸有成竹了,他知道,是時候開始他的計劃了,因為那個最佳的時機,馬上就要到來。
那麽,第一步就是……
康拉德咧著嘴,他隨意地環視了一眼這個房間:寬闊的占地與齊全的設施說明了對於基因原體的足夠重視,但是另一方麵,這座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第二扇門,唯一的通風管道也隻是從主管道中截取到的一段窄徑,狹小到就連一個侏儒都無法通過。
這是一間牢籠,一間配得上基因原體的軟禁牢籠,雖然摩根從來沒有強硬地要求他呆在這裡,不過她的意思也已經十分明顯了:不要在這個房間中搞小動作。
但很可惜,蜘蛛女皇的牢籠並不是一座十全十美的建築,在經過的耐心地探查之後,午夜幽魂已經可以確定,那條能夠容納他身軀的主通風管道,其實距離他此時所麵對的牆壁,並不遠。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不驚擾到那些守衛的情況下,抵達那裡,從而在他們都認為他還在老老實實當家裡蹲的時候,給他的血親來上一場精彩的表演。
至於無聲無息地破開這些金屬牆壁的方法麽……
午夜幽魂揚起頭顱,一口氣把自己的午飯倒進嘴裡,那些花費了蜘蛛女皇漫長心神的精美食物被他囫圇地吞下,匆忙的擠壓到了自己的胃囊之中。
他安靜的等待著,直到發覺他的胃酸已經與這些食物徹底混雜在了一起之後,才抬起拳頭,對著自己的腹部,狠狠地嘔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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