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你好,基利曼(六)
「這麽說,你們是在冉丹戰爭結束之後,遇到了你們的原體?」
「具體來說,當初我們並不知曉我們會遇到什麽,我們因為帝皇的命令而集結在一起,隨後,我們才知曉了有關於原體的消息。」
拉納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著一旁極限戰士的話語,他的一隻手搭在了腰間的槍械上,兩隻鷹一樣的瞳孔不斷地尋覓著他的麵前與右側的窗戶:在他正麵的視野儘頭,就是由數名戰士所把守的大門,而在他的右麵的窗戶裡麵,則是不斷的傳出兩位基因原體和尤頓女士的笑談之聲。
這位首席老近衛軍認真仔細地聆聽著屋內的對話,他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思考著一些讓他感到奇怪的事情,有關於基利曼的事情。
「冉丹啊……」
在他一旁,奧特拉瑪的英傑瓦倫圖斯則是輕聲地感慨著。
「當初,我其實也是冉丹戰爭的一份子,極限戰士同樣派遣過一個戰團,去支援冉丹戰爭的前線,我們雖然沒有前去那些最為主要的戰場,但是也與名為巴斯梅馬尼克的異形交過手,損失不小,我就是那場戰鬥的親曆者。」
「我在冉丹前線打了十年……不對,好像是五年……還是十年?」
奧特拉瑪的英傑就在那裡低語著,從肯定的闡述漸漸化為了有些懷疑的自言自語,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幾秒之後,才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
「幾天之前,我還記得更多一些的事情,但是現在卻已經記不住那些事情了,甚至包括那些犧牲在冉丹戰爭的戰鬥兄弟,我甚至忘了其中的幾個是因何而死的。」
拉納的目光因為這句低語而短暫地飄忽著,他與瓦倫圖斯無聲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地歎氣。
「是的,瓦倫圖斯,我也想不起來關於冉丹的更多事情了。」
「我記得有這場戰爭,記得它打了很久,記得在這場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們迎回了基因原體,而她早已在戰爭中為自己贏得了飲魂者的名號: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已經遺忘了。」
「你見過冉丹的樣子麽?」
「我似乎見過——但我肯定的是我已經忘了,你如果在幾天之前問我的話,我可能還能形容幾句。」
「那看起來,我們是一樣的,我也可以發誓我在幾天前還記得更多的事情,而在幾個月前,我甚至可以繪聲繪色地講出我與冉丹戰鬥的經曆,但現在,我隻記得我和它們戰鬥過,但是在哪,什麽時候,甚至我當時和誰並肩作戰,我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也許再過幾天,我連冉丹的名字都會忘記。」
「那我可能會比你好一點。」
拉納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他依舊在傾聽著房屋內的談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尤頓女士在陳述,她的話語是連阿斯塔特戰士都不得不感慨的理性之言,他的基因之母的聲音也經常響起,一般是應和與微笑的回應,往往會讓尤頓女士那稍稍有些平息的熱情再一次引燃,而至於那位馬庫拉格的執政官,他的座位常常被一陣有些尷尬的沉默所籠罩,往往隻有對尤頓女士的被動應答。
「最起碼,我們一定會記住我們與基因原體重逢的那段時間,而冉丹也許會被順便地記住,飲魂者之名也一定會被傳唱。」
「那可不一定,來自破曉者的戰鬥兄弟。」
麵對著拉納的信誓旦旦,基利曼的冠軍勇士隻是露出了一個無惡意的微笑,他身處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你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神聖泰拉的意思,雖然沒有任何強製性的紙麵命令被下達,但是我們都知道他們在這一事件上有多麽的堅定和無法溝通:現在,我已經看到了太多的凡人忘記了有關於冉丹戰爭的一切,他們甚至好奇為什麽暗黑天使軍團突然減員如此嚴重。」
「遲早有一天,我們也會忘記這一切的,我不明白神聖泰拉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這也許是一種強大的靈能手段,來自於掌印者甚至是人類之主,但是顯然……。」
基利曼的冠軍勇士輕輕地哼了一聲。
「他們並不打算告訴我們,並不打算告訴五百世界。」
拉納沒有回話,他看了一眼喃喃自語的極限戰士,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這種氣息,他在馬庫拉格之主的舉手投足之間,也有過清晰的感受,而在尤頓女士,又或者是他所交談過的每一名奧特拉瑪人的身上,都有著相同的氣息。
那是一種強烈的獨立感,一種不甘於被同化的傲慢尊嚴,一種與帝國和神聖泰拉所格格不入的叛逆與漠視:這樣的氣息出現在眼前這位奧特拉瑪英傑的身上,與基利曼的無聲態度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是奧特拉瑪人,是五百世界的一份子,而不是帝國:他們每個人好像都在強調這種事情,人類之主和他的王座,在他們眼中似乎更像是一座必須尊敬的神像,是五百世界和人類帝國所組成的聯邦的共主,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樣的無聲話語,讓泰拉人出身的老近衛軍非常不舒服,但他並沒有快人快語地說出來,因為拉納很清楚,作為基因之母的衛士,他最需要做的隻有兩件事:毫不猶疑的赴死,與時刻謹記的沉默。
不過話又說回來:拉納幾乎在每一個與他有所交談的奧特拉瑪人的身上,都能感覺到對於神聖泰拉的漠然式尊重,與這些生自馬庫拉格的極限戰士和凡人相比,基利曼反而是那個對於人類之主和神聖泰拉更為重視的一個。
真是有意思,不是麽?
在內心中,拉納無聲微笑,他再一次檢查了一遍房間的左右,然後幾乎是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極限戰士的話語。
「讓我們忘記和基因原體有關的事情,可是很難的,瓦倫圖斯,我們早已把【飲魂者】之名記錄在了艦船的榮耀大廳上,這個名號是我們基因之母的第一個榮譽,我們將永遠的傳唱它。」
「我曾經也這麽想,直到我看到那些有關於冉丹的記憶在凡人的腦海中莫名其妙的消失。」
奧特拉瑪英傑搖了搖頭,他看著身旁的破曉者,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說真的,來自於阿瓦隆的戰鬥兄弟:也許,我是說也許,你們有一天會忘記那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與曆史,隻記得它是一段榮耀曆史的一部分,你們可能會猜測飲魂者這個名字的含義,甚至讓一些戰士繼承這個名字,讓它不至於二次的被遺忘。」
「一個被稱為飲魂者的隊伍?有意思,他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變成蜘蛛麽?還是像蜘蛛一樣的變異生物?」
「蜘蛛?」
「我們的基因之母偶爾會以蜘蛛來自稱,就像那群芬裡斯人的領主會自稱為狼一樣,也許我們會因此而返祖也說不定。」
「變成蜘蛛:那可實在是太過於糟糕了:聽起來就和大遠征的成果被毀於一旦一樣糟糕。」
兩位阿斯塔特戰士輕快的笑聲在庭院中回蕩了片刻。
笑了一會兒之後,基利曼的冠軍勇士向著拉納眨了眨眼睛,提出了一個讓他感到好奇的問題。
「說著的,兄弟,我其實好奇一件事情:擁有一位基因之母,是什麽樣的感覺?你能跟我大致的形容一下麽?」
「那你得先告訴我,擁有一位基因之父是什麽樣的感覺。」
「嗯……」
瓦倫圖斯的兩片厚嘴唇死死地咬住彼此,他沉死了幾秒,就仿佛在考慮如何把對自己基因原體那長篇累牘的無上讚美,濃縮成一句短短的神聖頌歌。
「這麽說吧:在遇到我的基因之父之前,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本空白的書,雖然存在,卻充斥著迷茫與空虛,然後,我的基因之父來到了我的麵前,他拿起筆,寫滿了成篇的智慧與夢想,而正是從他拿起筆的那一刻開始,我才知道我到底要為什麽而活,我又應該怎麽活。」
「那麽,你呢?」
基利曼的冠軍勇士看向了摩根的首席禁衛,而後者隻是露出了淺淡的笑容,慢慢開口,聲音斬釘截鐵,不容任何質疑與拒絕。
「我們的基因之母?當我們見到她的那一刻……」
「我們走出了無邊的黑夜,走入了永恒的拂曉,她帶來了希望與未來,她驅散了分裂與混亂,她成為了我們的太陽,我們的主人,我們這短暫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這麽簡單。」
「這就是破曉者的由來?」
「這是她親自賜予的名字,其實無論叫什麽都不重要,她所贈與的一定就是最神聖的,也是最會被我們所珍惜的。」
「真的讓人欽佩。」
奧特拉瑪的英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想了想,然後再一次看向了拉納。
「不過,你似乎並沒有完全回答我的問題:擁有一位基因之母是什麽樣的感覺?」
「這種事情畢竟口說無憑,你也感覺不出來。」
拉納陷入了不到一秒鐘的苦惱之中,隨後,他聽到了房間中又一股歡樂的笑談,這讓他有些混亂的答題思路看到了指路的明燈。
「簡單來說,就像是你的基因之父與他的養母: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們的基因之母對我們的愛,是更為熾烈與濃鬱的。」
「這是一種挑釁?」
「不,隻是對於基因原體和凡人之間差距的理性之言。」
極限戰士輕哼了一下,倒是沒有深究這句話語,他也扭頭看了一眼不斷傳出歡笑聲的屋內,一時間有了些恍然大悟。
「母愛?」
拉納笑了。
「很陌生的詞彙,不是麽,但是又是無比熟悉的詞彙,畢竟我們每時每刻都在重溫它:無論是我們和我們的基因之母,還是你們眼中的基利曼大人和他的母親,都在告訴我們母愛的意義。」
「書本也可以告訴我們這些事情的,拉納閣下。」
「書本靠不住。」
「靠不住?那怎麽辦?」
「用眼去看,或者親身體驗。」
拉納指了指屋內。
「就像你們的基因原體剛才所說的那樣:父愛和母愛是最基礎的東西了,任何一個正常人,哪怕是凡人,都會擁有,也都會知道,包括沒有父母的話,他們又是怎麽來到世界上的呢?」
「說的也是,哪個正常人沒有父母啊,雖然我們這些人已經大體地遺忘了凡人時期的事情,但是這些最基礎的事情還是記著的。」
「對啊,哪個正常人會沒有母親和父親啊。」
「你也記得麽?拉納閣下?」
「有些模糊,但當然還記得。」
「說的也是,畢竟沒有父母的還能算是正常人麽?難不成是從土裡蹦出來,或者是從實驗室裡爬出來的野孩子?」
兩位阿斯塔特相視一笑,輕輕的碰拳。
「「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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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還未散去,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隻看到奧古斯頓手捏著一份電子板,他那本就肅穆的麵容現在就如同一塊緊繃的岩石,寫滿了焦急與迫切。
奧特拉瑪的英傑瞬間嚴肅起了麵容,他接過電子板,僅僅是掃了一眼,瞳孔之中就充滿了寒冷的死亡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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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緊急事件。」
瓦倫圖斯的聲音把馬庫拉格之主召喚出了房間,基利曼嚴肅的關上了門,與自己的冠軍勇士一起走到了庭院之中,那位似乎是摩根禁衛長官的破曉者向他行禮,便退到了走廊裡麵。
「什麽事情,瓦倫圖斯?」
基因原體知道,他親手選定的英傑絕非是大驚小怪之人。
「我們收到了有關於奧西裡斯靈能種的消息。」
短短幾個字,就讓馬庫拉格之主瞬間怒目圓睜。
「把它給我!」
不容質疑的嚴肅命令讓基利曼獲得了電子板,他仔細地看著這塊寫滿了字詞的通訊,就仿佛一位儘職的老師在檢查試卷,而瓦倫圖斯與奧古斯頓的臉上則絲毫沒有任何驚愕的元素,事實上,他們身上的肅殺氣息甚至超過了基利曼。
奧西裡斯靈能種。
這個名字,足以讓馬庫拉格之主和他的每一名子嗣,回想起那些最灰暗的歲月,並在下一刻理所應當地燃起內心深處那熊熊不滅的複仇之火光。
而這一切,都源於一場慘痛的戰敗,一場發生在基利曼回歸帝國之前的黑暗傳說。
在帝皇開啟了他的偉大遠征最開始的幾十個泰拉標準年間,彼時尚被稱為【戰爭之子】的第十三軍團就是攻城略地的典範了,他們的勇氣和榮耀讓他們頗受神聖泰拉的信任,於是,當奧西裡斯星團的十一個星係無緣無故地聯手造反的時候,第十三軍團便在軍團長沃索托的率領下,被戰爭議會委派了平叛的使命。
在最開始,第十三軍團把這看做是一場稀鬆平常的叛亂,他們製定了一場快速的斬首戰術,決定把事態的影響壓至最低:但這個慈悲的想法卻在現實麵前如同泡沫一般破碎了,情報戰的失誤讓阿斯塔特戰士們沒有想到自己真正的對手到底是何方神聖,而當他們意識到這個錯誤的時候,彼時隻有兩三萬人的第十三軍團,已經被無窮無儘的腦控貧民和自殺式襲擊所淹沒了。
一種從未被帝國所關注的異形種族早就用它們惡毒的大腦控製技術,掌握了整個奧西裡斯星團,它們隨意揮霍著數以十億計凡人的生命,逼迫他們用接連不斷的自殺式襲擊衝垮了阿斯塔特的戰線,原本的斬首打擊迅速變成了一場慘烈無比的突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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