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鋼鐵之心上的蛛網(四)(1 / 1)

第215章 鋼鐵之心上的蛛網(四)

「你與佩圖拉博之間,相識很久了麽?」

【這可就要看你對時間的定義了:可以是十六年,也可以是不到十六個小時。】

「有趣……那麽在你眼裡,我的弟弟是什麽樣子的?」

【……陀螺?】

「……什麽?」

【陀螺。】

【一個……不斷旋轉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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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人類帝國的基因原體,帝皇的女兒,第二軍團之主,第一軍團的榮譽軍團長,以及未來的阿瓦隆女暴君:毫無疑問,摩根必然會是一位複雜的人物。

但是與此同時,她也可以是一堆很簡單的元素所組成的集合。

就像是王座上的無憫暴君,也可以是王座後的苦手慈父一般,從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事物,得到的結果可能截然相反:沒有什麽東西是絕對扁平的,它們都是複雜且立體的多麵存在。

凡人如此,君王如此,哪怕是雲中的諸神,亦如此。

而摩根,也當然不會例外。

一方麵,第二軍團之主絕對是一位複雜的女子,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看清她的本來麵目,畢竟來自於無數瞳孔中的無數種完美幻想早已將她覆蓋,看不到那層層掩飾下的卑劣本性。

沉默的參謀丶安靜的知己丶得力的子嗣丶多智的魔女丶暢飲勝利的女神丶血染金紗的暴君……

層層疊疊之下,早已無人在意摩根真正的樣貌,來自於人類之主的饋贈讓拂曉女王能夠輕而易舉地影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擁有著比她的所有兄弟加起來都要更為誇張的隱形魅力:隻要她想,她就可以掌握任何一個星辰中的王國。

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的話,這種饋贈也在毫不留情地腐蝕著她原本冰冷的內心,將那名原本能夠毫不猶豫向自己兄弟靈魂揮刀的可怕人物,引向一個無人能夠預測與決定的未來。

摩根當然是複雜的:這既是帝皇的無聲謀算,也是眾人的無意影響,更是她自己處於貪婪與掠奪而做出的無悔選擇。

但在另一方麵,摩根又是頗為純粹的:不管外界的思想在如何腐蝕她的內心,蜘蛛女皇的本性始終都是那個在寒夜中發抖的靈魂,那個不惜一切來保護丶壯大與犒勞自己的自私自利之人。

貪婪丶自私丶漠然丶謹慎……

從這一點來看,摩根又從未有過改變,她始終以絕對的惡意與縝密心態看待著這個世界,看待著在她麵前微笑或下跪的人群:也許在有些時候,她會釋放一下他人眼中的善意,但是善意絕對不是她心中的本性,而是一種對於外界的美好氛圍的模仿與哄騙。

在其他人眼中,她也許是個柔順的母親丶忠誠的原體丶又或者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但這並不妨礙她在擁有這些身份的時候,依舊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物。

至於那些善舉。

那也許隻是陰差陽錯又或者蓄意算計之中的巧合吧。

而巧合,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的,不是麽?

最起碼,當摩根抵達了【命運薄紗】的那一刻,她的本性並沒有被改變:她懷揣著一份對於佩圖拉博的惡意而來,而這份隱晦的惡意在她那精妙的技巧與天賦的共同作用之下,足以騙過另一名基因原體的眼睛。

至於在與凱莉芬妮的重逢笑談中,悄無聲息地引領著話題,讓佩圖拉博的所有理性觀察被一次又一次的【巧合】所打斷,更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可比陪莊森練劍或者陪馬格努斯探索亞空間要來的容易多了。

來自於奧林匹亞的女士遠比她想像的要健談,而鋼鐵之主也遠比她想像的要敏感多思:原本摩根還會擔心,佩圖拉博會不會根本不在意她們兩人,不過這種擔心在第一秒就被證明了是多餘的。

她用一縷靈魂來牽引著與凱莉芬妮的話題,而另一縷則是用來監視那些第一次跟她出門的壞孩子軍團,免得他們給她搞出麻煩。

而第三縷,則是在靈魂之海中高高升起,仔細地目睹著佩圖拉博在她們身邊的一舉一動,目睹著鋼鐵之主在那裡分外嚴肅地與歡快的空氣鬥智鬥勇丶有來有回。

端的是一場激烈的對決!

三縷靈魂遠不是摩根精神力量的全部,而蜘蛛女皇剩餘的所有控製力,都用在了死死的摁住自己的嘴唇上,讓笑聲不要泄露出來。

這可比與佩圖拉博對話要困難多了。

想到這裡,哪怕是第二軍團之主,也不禁有些啞然。

一想到自己來與佩圖拉博會麵之前,把自己所在房間中,不斷的推測與準備著各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和應對方法的時候,摩根甚至想要嘲笑一下過去的自己。

當然,她的努力也並沒有完全的白費:最起碼,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最初對於佩圖拉博所做出的那個無聲評價,還是很標準的。

——————

在第二軍團的艦隊即將抵達目的地的前一刻,摩根依舊在思考著如何與自己的鋼鐵兄弟相處:順便的,她還思考了一下,之前所相處過的那幾位血親。

雖說,她已經見過了不少的基因原體,但是其中能給她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的,無非也就是馬格努斯丶佩圖拉博與莊森。

有的是因為時間,還有的是因為……能力。

毫無疑問,這三位是彼此之間差距極大的人物,如果再算上與他們三個又各有不同的摩根自己……

嗯……

她的基因之父可真是一個生物學上的大染缸啊……

在摩根的思想裡,她習慣用各種器具來代指自己的兄弟。

莊森是劍。

鋒銳丶無情丶吹毛斷發,卻又在某種程度上會被利用。

與劍的相處是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的,想要得到它,就必須經過一百次開采丶一千次捶打丶一萬次煉造,就必須與它共同經曆烈火與嚴寒,途中不能有絲毫的退縮與軟弱,就必須要忍受:即使你已經把它鍛造了出來,但是隻要你的得意忘形占據了上風,它隨時都能反戈一擊,劃破你的喉嚨。

這就是與莊森的相處,是連摩根都不願意回首的心酸。

而與莊森相比,馬格努斯就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馬格努斯是書。

簡明丶重要丶朗朗上口,但你無法決定它的作者是誰。

當摩根行走在普羅斯佩羅的土地的時候,她的赤紅血親給她的感覺就是一本打開的書,隻需要手指隨意地捏起,就可以儘情地閱覽他的全部:他的智慧丶他的夢想丶他的墮落與瘋狂,用著最為直接明了的語言,深深地震撼到了蜘蛛女皇那顆不過是十九歲零幾十個月的幼小心靈。

更有甚者,那位從一切竄變中取樂的作者,根本懶得用假名來遮掩,大大方方地向著摩根推薦著自己的作品:而這一切,馬格努斯根本就不知道。

他隻是一本書而已,一本早已被寫好的書,深刻的文字已經浸透了原本純潔的紙張,定義了從序章與結尾的全部內容。

摩根甚至不需要翻開下一頁的內容,她隻是在名為普羅斯佩羅的章節上匆匆掃過,就能想像的之後的內容與故事。

於是,她逃離了,甚至顧不上原本的貪婪與謀劃,也顧不上應有的禮儀與血緣,倉皇的逃出了萬變之主所譜寫的書卷,來到了一個勉強能讓人感到安心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再開啟這本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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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摩根丶莊森或者馬格努斯相比,佩圖拉博就顯得尤為有意思了。

他就像……

一個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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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螺?」

作為一位足以被兩位基因原體評價為【智慧】的女性,凱莉芬妮是很少感到疑惑的:但是現在,她的確感到了貨真價實的疑惑。

「你說我的兄弟佩圖拉博……像一個陀螺?」

【大致的比喻而已,雖然有些細節對不上,但是總體來說,的確如此。】

【你玩過陀螺麽?】

「……佩圖拉博倒是給我打造過一個,不過我看不出……他和那個東西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凱莉芬妮準備的茶點桌就在欄杆的旁邊,她在那些乳白色的雕梁畫棟上安放了來自於奧林匹亞的青翠色彩,讓這裡足以配得上任何一場高雅的聚會:當天氣比較好的時候,摩根與她的密友坐在這張椅子的兩側,可以輕鬆的看到十幾公裡外的浩瀚風光。

此時,奧林匹亞女士的一條胳膊搭在了欄杆上,而另一條則是柱在桌麵上,抵住她的下巴,容許它進行緩慢的思考。

她想了想,便不由得直起了自己的身子,望了一眼房間在佩圖拉博的影子,然後壓低了聲音。

「你不會在說他胖吧?」

「佩圖拉博他不胖的,他就是有一些……敦實。」

【……呲!】

摩根被逗笑了,她那張揚的笑聲讓房間中的影子晃了晃。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是覺得,他們兩者之間有著很多的相似處。】

凱莉芬妮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再次看向了房間裡麵。

【安心,他聽不到。】

「真的?」

【當然。】

「那……快和我說說!」

凱莉芬妮笑了起來:那張已經有些滄桑的臉上,居然輕易地浮現出了雀躍的期待。

【你玩過陀螺?】

「當然。」

【那你知道它的原理麽?知道它為什麽旋轉麽?】

「嗯……讓我想想。」

「我記得佩圖拉博和我說過:摩擦力丶重力丶定軸性丶受力分析丶動量矩定理,以及剛體動力學,還有其他的……」

「好吧,事實上,他當初直接給我寫了一本書,差不多有幾百頁那麽厚,來告訴我陀螺到底是怎麽旋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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