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唯一的選擇

據傳說,人類帝國的主人擁有著數之不儘的強大武器,在他的私人武庫中,能夠摧毀王國與星球的可怕神兵,多如天上的群星。

而在某些時刻,人類之主也會從這些最強大的武器中挑選出合適的存在,贈與那些能夠駕馭它們的威力,能夠得到他的信任的優秀人物:後者往往比前者要困難數倍。

在無數的歲月中,這樣的饋贈也許發生過很多次,包括阿斯塔特第十四軍團的死亡低語之主在內的無數人傑都擁有過這樣的榮耀,但其中,真正為世間眾人所知曉與傳唱的,卻又少之又少,而在這少之又少的事例中,最有名的,莫過於兩把諸神之矛。

日神之矛,無時無刻不緊握於禁軍萬夫團之首:瓦爾多,那不可撼動的掌中,這以太陽神之名而逞威的強大武器,讓首席禁軍能夠看到他所殺死的每一個對手腦海之中的回憶:無論是屈辱丶痛苦丶亦或者是美好,世間的萬般罪孽情感伴隨著殺戮,一遍遍的洗刷著瓦爾多的精神,讓他在成為了一柄最為純粹的,會呼吸的,隻為了帝皇而揮舞的利刃的同時,又不會真的喪失所有的人性。

而另一把,獨立於日神之矛之外,卻又與它交相輝映的強大兵器則為酒神之矛,是黎曼魯斯,即芬裡斯與太空野狼之王最為強大與痛恨的武器,隻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會被運用到最緊急的戰場上。

而這把神兵同樣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強大力量:每當醉醺醺的野狼之主撕破了自己憨傻的假象,露出那殘暴且狡詐的獠牙的時候,伴隨他那絕不可能撲空的凶猛獵殺,每一個被酒神之矛所傷到的對手與君王,無論他有多麽的強大丶多麽的無情丶多麽的墮落,他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名為回憶與清醒的痛苦之中,直麵自己內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回歸自己最原本的樣子。

在很多時候,這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而黎曼魯斯手中這傳承了古老神話中,酒神狄俄尼索斯之名的兵刃,更是蘊含著來自於人類之主自身的力量,讓這樣的可怕刑罰能夠降臨在每一個被傷到的對手的身上,無論他有多麽強大。

無論它有多麽決絕。

即使是神,是行走於凡世,尚未覺醒自我的弱小之神種,也絕對無法逃脫。

——————

當斯坎德培搭乘著第一批空投艙,砸落到了這個已經被鮮血與死亡所包裹的鋼鐵世界的時候,它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情緒,一種已經至少五百年都沒有在它的巨大心臟中出現過的情緒。

不,冷靜下來。

尋找主君。

一切還未結束。

帝皇仍在……帝國就永遠都不會迎來終末。

保持冷靜!

它就這樣的命令著自己,督促著自己,在它那沒有被頭盔所保護的猙獰頭顱上,一雙混雜著漆黑與猩紅的瞳孔,以最快速的速度掃過了一片荒蕪的戰場廢墟,並在下一個呼吸之間,就找到了自己主君的所在地。

沒有任何的猶豫,斯坎德培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閃電,來到了自己的主君身後,而在它的身後,是越來越多正在趕來的力量。

那道身影,那道它在數百年前就曾發誓,要追隨與效忠到時間的儘頭的身影,正佇立在那裡。

斯坎德培走到屬於它的種族的帝皇的身後,竟感到了一絲古老的回憶:在一千年前,它也正是以這樣的姿態,站立在母星那最高聳的山峰上,聆聽著帝皇的誓言,也立下了自己的誓言。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儘管如此,在這數百年的效忠與殺伐之中,它從未重複過這個誓言。

真正的誓言,隻需要嚴肅地訴說一次,就夠了。

「主君。」

它低下頭,恭敬地稱呼著。

而在它的麵前,它的主君,冉丹的帝皇,沒有回應,它隻是漠然地看著那已經無法再被挽回的【命運引擎】,漠然的看著源源不斷的痛苦靈魂湧出了那座牢籠,又因為這台可怕機器那近乎於無解的牽扯能力,而根本無法逃脫太遠:它們沒法逃走,卻也沒法投入使用了。

靈魂,那些靈魂,那些在無窮無儘的痛苦與扭曲中所誕生丶所墮落的靈魂,它們成群結隊,它們不可阻擋,它們的數量帶來了絕對的力量,能夠輕而易舉碾碎任何狂妄的君王與國度。

哪怕是那位最為貪婪丶卑鄙與惡毒的蜘蛛女皇,也不敢在沒有做好一切準備之前,貿然對著這燙嘴的大補之物下口,因為如此龐大的力量,固然可以讓她強大到足以麵對任何一個血親,卻也擁有著徹底撕碎她的可能性。

但現在,麵對著另一個強大的存在,麵對著冉丹的帝皇,它們卻做不了任何事情:它們痛苦丶它們咆哮丶它們用著靈魂的乾啞嘶吼發出無窮無儘的惡毒詛咒與咒罵,它們衝出了肉眼可見的牢籠卻又困在了新的牢籠之中,它們在暴怒中衝向了異形的君王,卻又在它的力量與氣勢麵前,躊躇不前。

異形們的帝皇甚至懶得分給它們一個眼神,它隻是沉默地目睹著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心血,如今隻剩下破敗的殘軀,它看著它,久久沒有說話。

斯坎德培低著頭,它等待著主君的命令與話語,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它聽見了那一聲蒼老的歎息。

——————

【我們失敗了。】

【斯坎德培,我們失敗了。】

【向諸神的挑釁不過是一場自尋死路的掙紮,向命運的求索不過是早已預定的喜劇,黃金色的王座成千上萬,殘破不堪,訴說著每一個挑戰者的下場。】

【但即便如此,但即便是如此的可笑與可悲,但是單單是這發起挑戰的可能性,就是虛空中最寶貴的財富,是數百萬的種族丶帝國與文明奮戰到死,才能角逐出一份的無價瑰寶。】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崛起與衰落的輪回,都注定了隻會有一個勝利者,他會得到一切,他會掌握銀河,他會擁有向著那些虛空最深處的存在發起挑戰與賭局的資格與可能性,懷抱著對自己種族的莊嚴許諾與美好期待而死去。】

【這就是我們的使命,我們降生於世的唯一目的。】

【但現在,我失敗了。】

【斯坎德培。】

【我沒能為我的子民贏得這份挑戰的權力,我們倒在了這場殘酷遊戲的第一輪,我們失去了有關於未來的一切可能性:我們曾經擁有過它們,儘管是如此的渺小。】

【但現在,沒有了。】

【我隻看到了黑暗。】

——————

異形帝王的話語是蒼老的,就像是一位最普通的老者,用著最顫抖的嗓音,訴說著一件令他最悔恨的事情。

而聽到這裡,斯坎德培:冉丹帝國最強大軍勢的執掌者,一千年不敗的傳奇,冉丹的帝皇最信任的刀刃,終於抬起了頭。

帝皇,它的主君,它是多麽的高大啊,又是多麽的美麗啊,哪怕是冉丹帝國所能找到的最高超的藝術大家,也無法雕刻出它的雄偉麵容的萬分之一。

在斯坎德培的記憶中,一切本該如此:但它所看到的,隻是一個乾枯的身影,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矮小之物,一個哪怕是冉丹最卑微的奴隸,都要比它更為高大與健壯的存在:這,就是冉丹的帝皇。

每一個冉丹戰士都知道,當它們看向自己的帝皇的時候,它們隻會看到最偉大的戰士,最偉大的統帥,最英武的神明:隻會看到它們心中最完美的形象,世間一切真理與正確的集合體。

但那隻是假象。

斯坎德培知道,隻有斯坎德培知道,它的主君,是它眼中這個佝僂的身影:它曾經高大過,曾經雄偉過,曾經比所有最誇耀的武士加起來還要豪邁與英武。

直到那一天,它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它扛起了帝國丶文明丶與種族。

曾經滾燙的鮮血化作了如今浩如煙海的艦隊,曾經英武的氣息化作了如今誓死而戰的大軍,那秀發與麵容紛紛衰敗,滴落在地上,澆灌出無數的飛揚旗幟,將帝國的疆土插遍了半個銀河。

這,就是它的主君。

冉丹的帝皇。

斯坎德培抬起了頭。

它看著自己的主君,自己唯一的主人,它開口,強迫著顫抖的嘴唇吐露出聲音。

「可……可是,吾主。」

「這不可能。」

「您還在這裡,您還在領導著我們,領導著帝國,我們就不可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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