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本就隻想休憩,清閒也是清閒,所以……”
“住口吧,彆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楚姐姐也真是的,生得這般純潔漂亮,竟願意陪你玩這樣的戲碼。”
小禾托著香腮,沒好氣地打斷了他,她纖長的玉指敲打著菜單,道:“你來點,若有一樣不順本小姐心的,唯你是問。”
“是,我的女帝陛下。”
林守溪笑著接過單子,一樣一樣地點了起來。
菜肴很快端了上來。
煙繚霧繞間,小禾看著桌麵上熟悉的佳肴,麵頰竟被霧氣騰的濕潤,她撅起薄翹的唇,依舊不滿意,殺氣騰騰地問:“怎麼沒有本小姐最喜歡的白斬錦羽雞?你是不是不記得了呀?”
“錦羽雞一百年前就滅絕了。”林守溪解釋道。
“哦。”
小禾恍然,幽幽道:“誅族之劍真是罪行累累啊。”
誅族之劍已暫被他們聯手封印,但他們還沒找到毀滅它的途徑。
“是啊。”
林守溪點了點頭,又笑道:“但我怎麼記得,小禾最喜歡吃的,不是白斬錦羽雞呢?”
“那是什……”
小禾話到一般,薄唇微僵,思及某些往事,秀眸中閃過一絲凜然殺意,她套著淡紫薄襪的嫩足在桌下踹了踹林守溪,道:“再多嘴,今天你一口湯也沒想喝了。”
酒足飯飽。
餐桌上飄蕩的白霧越來越薄。
小禾雙手托著下頜,靜靜地看著窗外如水的夜色,神色寧靜地像一隻饜足的貓。
她伸直了纖美的腿兒,軟綿綿的小腳正搭在林守溪的腿上。
林守溪與她一同欣賞夜色。
“我……有些困了。”小禾說。
林守溪付過銀錢,帶著小禾回樓歇息。
走入空寂無人的小巷時,林守溪挽住了她纖細的不像話的腰肢,小禾輕哼一聲,並未抗拒,反而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一路回到小禾的住處。
林守溪想進去。
小禾卻將他攔在了外麵。
“還不行哦。”
小禾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說。
“為什麼?”
“外麵說好的,要先約會七天,這才是第四天呢。”
小禾粉唇淡抿,笑著與他揮了揮手,臨彆之前,她又挑釁似地對林守溪勾了勾指,道:“你若不願意,也可以試著強硬些哦,隻是……後果自負哦。”
能有什麼後果?
林守溪二話不說,直接推門想要進去。
小禾自是不從,她從裡麵壓著門,與林守溪角力。
兩人正較勁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林守溪,你怎麼在這裡?”
林守溪循聲回頭,卻是眉頭一皺。
“陶素素?你尋我做什麼?”他問。
“是師尊命我來尋人的。”陶素素回答。
“師尊?”
“嗯,你還不知道嗎?今日侍女幫你收拾房間時,從你的書箱裡翻出了幾本合歡宗的心法秘籍,這等禁忌之書,是萬萬不可私藏的,因為你是師尊欽點的弟子,於是侍女將這件事直接稟告給了師尊,師尊聽後也很生氣,說要親自罰你……她,正等你呢。”
陶素素輕輕地說著,不由露出憂色,她小聲地問:“林師弟,你真的在私底下修行合歡宗的功法麼?”
林守溪看上去坦坦蕩蕩,他說:“我去與師尊親自解釋。”
……
“弟子見過師尊。”
道門,在他的房門前,他見到了靜靜等待的楚映嬋。
與楚映嬋同行的,還有幾位侍女與道門的執事。
不少弟子也都知道了林守溪犯下的錯。
剛加入道門竟然就敢連續兩次惹怒楚仙子,此子真是不念恩德,不惜機緣,道門豈能容他?想必今夜之後,他就該被逐出道門了。
“你可知錯?”
楚映嬋玉立月下,雪裙皎潔,她的問話聲宛若冰雪飄零,寒意沁心。
“弟子不知錯在哪裡。”林守溪回答。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怒目。
仙子親臨教化,哪怕是邪祟也該回頭,此子竟依舊死不悔改?
“那為師來讓你知曉。”
楚映嬋從侍女手中接過了戒尺,拎著他走入了房間。
房門關上。
房中燈火拂滅。
……
轉眼又是三日。
災劫已徹底過去。
人們看著沒有了雲墓遮擋的世界之木,尚覺得有些不適應,總覺得會有神明沿著峰頂走下,降罰人間。
日暮時分。
林守溪與小禾完成了最後一次約會。
“你怎麼還是被逐出道門了?”小禾微笑著問。
“我天天犯禍,已惹了楚楚數次親臨懲罰,再不逐出去,實在要惹眾怒了。”林守溪回答。
況且,明日之後,他就要離開真國,回到神山了。
“親臨懲罰……哼,你們花樣可真多呢。”小禾冷嘲熱諷。
“要回去嗎?”林守溪問。
“急什麼?”
小禾慵懶地舒展著嬌小的身軀,她看著低垂的橘黃天色,道:“還早呢,陪我逛一逛吧。”
“好。”
林守溪應了下來。
夕色籠罩的真國裡,他們手牽著手,緩緩地走過了可供鱗獸奔走的寬敞街道,高聳的城樓被夕照蒙上了陰影,看著尤為厚重,千山暮雪矗立其後,宛若長卷。
逛過售賣手工藝品的街道時,小禾放慢了腳步,她對於那些精巧漂亮的東西愛不釋手,左挑右看,一直走到夕陽西下,還沒從這條街走出去。
“小禾怎麼像第一次逛街似的。”林守溪打趣。
“你懂什麼?見慣了奇珍異寶的皇帝微服私訪,都是這樣的。”小禾理直氣壯地說。
她將購買的首飾與小玩意一同塞到了林守溪手裡,讓他代為保管。
沿著王主城逛了許久。
華燈初上。
小禾本想回去,可她看見那遙遠的白雪山嵐,卻又生出了一絲莫名地懷念。
“我想去死靈雪原看看。”小禾說。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抵達了死靈雪原。
死靈黑暗不再,如銀的月色從九空灑落,將這裡照的皎白。
死靈雪原荒蕪依舊。
雪原的中心,巨人王的屍軀依舊矗立著,投下的陰影宛若晷針。
林守溪與小禾一同走到了屍軀之下。
“願汝安眠。”
兩人雙手合十,一同說。
接著。
巨人王的屍軀仿佛聽到了他們的祝願。
它空洞的眼眶充盈著月色,巨大的身軀開始緩緩地傾斜。
它向大地墜去。
林守溪與小禾讓開了身子。
矗立了百年的巨人王屍失去了最後的執念,轟然砸落在大地之上,繚繞在他腹腔中的氣息變成了風與雲,他的聲音變成了轟隆隆的雷鳴,他殘缺的雙目糾纏著升空,宛若偶然途徑的日月,他早已乾涸的血脈綿延遠去,變成了承載雪水的徑流,他乾枯的肌膚寸寸消融,變成了鬆軟的土地,青蔥的芳草破土而出,為荒原裝點上了綠色。
芳草在死靈雪原蔓延,生機勃勃。
巨人王的屍軀徹底消失不見。
他曾是真國的守護者之一,他與灰墓之君戰死,死去之後,他將自己的全部留在了這裡。
死靈雪原上,夜風拂動萋萋芳草,流水潺潺,月色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