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722節(1 / 1)

他想起了武當山的夕色,想起了廣寧寺的桃花,想起了妖煞塔的暴雨,想起了巫家斷崖的初見…

落雨聲在耳畔沙沙作響。

仿佛他隻要睜開眼,就能看到青裙雪發的少倚門微笑,端靜而溫柔。

他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夢裡,他與小禾圍著篝火對坐,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著話,忽然,天空下起了暴雨,他們一起張開懷抱,守護著這最後的、零星的火焰,火焰在他們的懷抱下搖晃不休,仿佛隨時都要熄滅。

但它沒有熄滅。

它被這樣被他們護在懷裡,一直到永夜降臨。

轟——

某一刻。

黑色的太陽猛地膨脹,它離開了死靈雪原,撕開雲墓,飛空而去!

它一邊升空,一邊持續地膨脹著,狹長三角狀的觸手比之方才足足多了一整倍!它們在空中舞動,就像是稚嫩畫筆下的詭異之夢。

對於這一切,小禾置若罔聞,她隻是忘情地吻著,將這張沒有蒼白的臉頰吻遍。

待她重新睜開眼時,她已身處高空。

雲海在下方洶湧,世界被黑暗籠罩。

林守溪徹底睜開了眼。

「我睡了多久?」小禾問。

「一百年。」林守溪說。

「我今年多少歲?」小禾又問。

「十八歲。」林守溪回答。

「嗯,這般清醒,看來是我家夫君了。」

小禾的臉頰與他輕輕貼了一會兒,隨後輕聲問:「還在等什麼呢?」

不必再等了。

籠罩在道心上的雲霧已經消散。

埋在林守溪道心中的神丹火粒,終於在此刻徹底爆發。

火精轟然炸開,焰芒照徹碧落!

這是一場前所有未的爆炸,焰浪沿著爆炸的邊界飛快擴張,舔舐過整片星空,所及之處皆是血紅火海!爆炸的中心處,所有原初的法則皆在一瞬間潰散、失序,它們擁戴著這場燃燒,這場不顧一切的燃燒。

燎燃的焰火掀起了熾熱的颶風,狂風像是惡魔的利爪,利爪席卷撕扯之下,整片雲墓都被硬生生地割開。

囚禁了雲海數億年的禁製被九明聖王誕生時的狂風摧毀!

禁製解除之後,雲海也緩緩崩解、消散,雲國中瞬息萬變的生靈揮手作彆,相約日後在他國的天空相見。

世界樹露出了它原本的麵貌。

那是一座大到無法理解的參天之峰,峰上覆著皚皚的白雪,無數半龍半人的生靈負碑而跪,它們跪在雪原上,向著雪山之巔的銅鑄王殿參拜——這是困擾了林守溪許多年的夢境,原來夢境的本體就藏在這雲墓之後,藏在這巍巍神山之上!

世界之樹顯露。

星空之外。

距離這個星辰不知道有多遠的地方,一些不可思議的神明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紛紛朝著這裡投來的視線。

那兩個將星辰當作彈珠的巨人望向了這裡,瞳孔亮起了紅色的光,在真空之海中漫無目的遊曳的巨魚也調轉了頭顱,朝向此處,它甩動著尾巴,飛速遊曳過來,這些是人類尚可理解的生命,還有諸多人類根本無法理解的生靈也在朝這邊彙聚,它們有的是層出不窮的多麵體,有的則是五感根本不可理解的東西這顆偏遠的星球上,似乎有著讓整個宇宙神靈都垂涎的美味!

「你看到們了嗎?」小禾問。

「我能看到。」

林守溪望著夜空,看到了那一張張宇宙神靈的臉,明明相隔著不知多少光年,林守溪卻依舊能看到它們的輪廓,不隻是看清,甚至有種近在咫尺'的錯覺!可想而知,這些神靈本身到底是多麼龐大。

神靈們占據了整片夜空,遙遠地注視著這對比塵埃更渺小的道侶。

「害怕嗎?」

「不怕。」

「我有點害怕,抱我緊一點。」

星空在頭頂燃燒,雲海在身下淌過。

蒼穹如蓋。

無數宇宙神靈的注視之下,林守溪與小禾在蒼紅色的烈日中心緊緊地抱擁。

黑色的太陽徹夜燃燒。

它越來越明亮。

明亮……

每一條觸手都變成了光。

第453章諸神啟示

死靈黑暗像是大海。

新誕的太陽高懸於空,煮煉海水。

黑海與雲海在半空中相撞,由赤轉金的烈陽以光束為劍,切開了黑暗與雲海,與大地相接。怨靈的哀鳴與雲朵的吟唱揉在一起,連成了驚世的詭音,波瀾壯闊的瑰麗景色裡,灰墓之君與雲墓之君一同走向毀滅。

歡愉與苦痛俱被毀滅。

唯有死靈雪原儘頭的原點之森在光中瘋狂生長,它們的樹冠連著樹冠,龐雜的根係一邊下探地層,一邊朝著死靈雪原不斷蔓延。不久之後,這片煉獄般的雪原,將會是鬱鬱蔥蔥的盛景。

無窮無儘的陽光照亮了夜色中的真國。

人們以手為簾,半遮著仰望,以為是隕星要墜落此地,慌忙逃竄。

林守溪與小禾在太陽中心擁吻,聖焰不能傷他們分毫,他們能感受到的,隻有彼此的熾熱。

太陽在經曆了爆炸後逐漸趨於穩定。

林守溪從熾白色的太陽中抽離了出來。

他抱著小禾在光明中下墜。

他們落到了被稱作世界之木的神峰上。

籠罩在山峰上的雲已緩緩散開,雲向著世界淌去,仿佛是神祇給大地蓋上的厚重棉被。

世界之峰太大,他們的到來,隻是給這座山峰添了兩粒塵埃。

林守溪從厚重的雪地裡爬起來,他昏昏沉沉地抬起頭,對上了小禾凝重的眼眸。

大戰剛剛落幕,太陽已然升起,縱然原點的存在受到了域外煞魔的凝視,但這些域外煞魔離這裡不知有多少光年,要擔心也是以後的事,現在的他們,應該慶祝勝利的喜悅才對,可……

小禾為何這般凝重?

“怎麼了?”林守溪問。

小禾用手指指了指他,語氣沉重地問:“林守溪,你怎麼變成女人了呀?”

“什麼?!”

林守溪原本腦袋還有點昏沉,小禾此問一出,他瞬間清醒。

他的身軀在投入死靈深淵時就已毀滅殆儘,在成神之後,他才得到了重塑,長出了骨骼,生出了經脈、血肉,這副新的身軀雖沒有了不朽道果,但這是神祇之軀,遠比過去強橫百倍,隻是……

他也不敢確定,重塑身軀時,他有沒有弄錯什麼環節。

林守溪連忙向下望去。

他歎了口氣。

“小禾,剛蘇醒就這樣捉弄我?”

“這麼慌張呀?”

小禾的凝重之色煙消雲散,頭承王冠的她巧笑嫣然,傾身湊近,認真地說:“對了,以後不許直呼我的名字,這是僭越非禮之舉,你應該要叫我——女帝陛下。”

她刻意將‘非禮’二字咬的極重,妖媚誘人的笑仿佛刻意的挑逗,林守溪板著臉,目光四下掃視,似在搜尋什麼。

“你在找什麼東西?”小禾問。

“儲物戒,裡麵有衣裳。”林守溪回答。

“害羞什麼?這……不是正常的麼?”小禾坐在雪地裡,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淡淡地審視著她。

林守溪不說話,他尋不到儲物戒,又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已是神祇,他心念一動,立刻擬製出了葉清齋的法術,信手從光中煉了一身白袍,披罩在身上,遮住了線條分明的身軀。

小禾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他。

“一百年了麼?”她問。

“是啊。”

“我總覺得,隻是做了個夢,一個不長不短的夢。”

“夢到什麼了?”

“記不清了,我隻記得你和慕姐姐在喊我名字,我聽到了你們的聲音,卻找不到你們。”小禾說。

林守溪束好了衣帶,正欲起身,小禾卻是按住了他的肩,慢條斯理地幫他理了理衣襟。

“你的手……好冰。”林守溪說。

“在冰塊裡凍了百年,怎能不冷呢。”小禾笑了笑。

林守溪捉住了她的手,揉在掌心,用九明聖王的金焰將她的小手一點點熨暖。

小禾靜悄悄地,什麼也不說,隻是反反複複地打量著他,仿佛怎麼也看不厭,她的目光純潔而酥媚,稍一對視就讓人心神搖曳,倒是將林守溪看的低下了頭。

“對了,黑皇帝是怎麼回事?”林守溪問。

“什麼怎麼回事。”小禾淡淡笑道:“黑皇帝與皇帝本就是一回事,前代皇帝相當於一張濾網,已替我過濾掉了那些躁動與瘋狂,現在加之與我身上的‘黑’,並非邪惡與汙濁,它就像是純粹的、寧靜如水夜色……總之,我現在很清醒。”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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