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710節(1 / 1)

也是人類的葬曲。

邪神的歌聲瘟疫般蔓延向整個世界。

絕望的氛圍裡,林守溪的意誌也被拖向深淵,他的肩胛骨被銳利如鋼針的觸手刺穿,祭出的紅日也被打得支離破碎,許多次,他想使用法術,可一開口,卻是和其他生靈一同唱起了歌。

他感到了無窮的痛苦。

這種痛苦比剝皮萱草、千刀萬剮更痛苦千倍,他甚至發自內心地覺得,生命的存在就是痛苦的集合體。死亡則是結束這一切的終極饋贈。

林守溪捅破了自己的耳膜。

無濟於事。

哀詠是纏繞靈魂的鎖鏈,它一點點收緊,至死方休。要這樣結束了麼…林守溪心想。

他想起了尚在冰封中的小禾,想到了楚映嬋寂寞的背影,想到了封印外久久等待的女子,想到了身後注視著他的眼眸。

一幕幕畫麵浮光掠影地交錯過去。

它們歌聲中顯得悲戚。

林守溪硬生生將牙齒咬碎,牙齒崩裂

的聲響裡,滿口鮮血的他睜開了同樣鮮血四溢的金眸。

他的身軀開始燃燒。

劍經的第八重是涅槃,既然要涅槃,那就必須先毀滅自己。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他的衣袍頃刻燃燒殆儘,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身軀,火焰填滿了他肌肉間的線條,赤紅的線沿著他周身蔓延,像是要將他割裂開來。這一刻,哪怕是那些攻擊它的觸角,都紛紛避讓開來,不敢靠近這個渾身燃火的男人。

這時。

他的耳畔,忽然聽到了歌聲。

「秋月清,秋月明,秋月照我幾回醒,我逐水流去,水流沾花影;風兒輕,風兒靜,風兒逐我上天去,我在月宮裡,徘徊聽瑤琴;琴聲遠,琴聲近,琴聲不合我心意,我與風兒彆,歸來看星星……」

悅耳歌聲飄飄然響起。

林守溪的身上,那身連邪神都退避的火焰竟然冷了下去。

這歌聲是搖籃曲。

它響起時,躁動的世界陷入了寂靜的安眠。

林守溪像是墜入了一個夢幻般的懷抱裡,昏然欲睡。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了宮盈溫婉的臉。

「小語?」

搖籃曲中,林守溪的神誌已不清醒。

宮盈莞爾,道:「將白祝與楚妙認成楚映嬋,又將我認成小語?哎,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你是真迷糊,還是假迷糊呢。」

「嶽母?!」林守溪陡地回過了些神。

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置身河圖洛書的世界了,兩條滾滾遠去的長河上,宮盈的身影淡的像是青色的帷慢。

「你道心堅決,敢於赴死,值得嘉獎,但是,你這樣子燒自己可不行啊,燒不出個嶄新境界的。」宮盈柔聲說。

「請嶽母大人指點。」林守溪說。

「火焰並不是火焰,而是灰燼的陰影,火焰隻是表象,灰燼才是本質,所以,你必須成為灰燼,這也是你選擇自焚涅槃的原因,但是啊,林守溪,你要明白,水裡麵長不出鹿,火裡麵也養不了魚,你在此處強化灰燼,無異於在水裡養鹿,火種飼魚。」

宮盈的聲音頓了頓,她抿了抿唇,繼續說:「唯有最純粹的黑暗,才能誕生出最明豔的光明,這裡不是你的戰場,去死靈雪原吧,把死靈雪原的黑暗,死靈雪原的黑暗是養育你的溫床。」

林守溪若有所思地點頭。

「多謝嶽母大人解惑。」

「好了,這樣板著臉做什麼,見到你嶽母大人,不該開心嗎?笑一個?」

林守溪見到宮盈親至,自是如釋重負,喜悅萬分,他努力勾起唇角,可他精疲力儘,實在笑不出來。

「這麼好看的人兒,怎麼笑得這麼難看呢?」

宮盈好像不滿意,捏了捏他的臉頰,說:「好了,既然明白了,就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我家女兒還在等你呢,你速速去見她,彆耽擱了。」

「嗯,我不會再讓小語久等了。」林守溪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另一個好徒弟初鷺正在她手下呢,你要是再去晚了,初鷺也要被我家丫頭給禍害了。」宮盈無奈地說。

林守溪一時無言,隻好說:「謹遵嶽母大人之命。,

「真乖。」

宮盈拍了拍他的頭,說:「好了,出發吧。」

「現在……走?」林守溪問。

哀詠之神還在這裡,他豈能離去?

「現在不走何時走?你非要等我為了保護你,惜敗在哀詠之神的歌聲下,再替你嶽母大人收屍才滿意?」宮盈問。

林守溪現

在的狀態,的確幫不上她什麼忙。

他心中權衡,還是選擇離去,相信宮盈可以解決這頭怪物。

他剛要走,宮盈又叫住了他。

「你打算怎麼走?」宮盈問。

「當然是…飛過去。」林守溪說。

他雖身負重傷,但以他現在的能力,抵達真國,最多也隻要三天。

「哎,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太陽啊,太陽可不是你這麼趕路的。」宮盈說。

「太陽是怎麼趕路的?」

「你問我?」宮盈雙臂環胸,問:「這是哪裡招的傻子贅婿?」

林守溪這才明悟,抱拳道:「我明白了。」

破碎的紅日將他的殘軀包裹,向著上方升去。

從東邊升起,從西邊落下,這是太陽趕路的方式。

它跨越這個世界,僅僅需要一天。

宮盈對著太陽揮手作彆。

河圖與洛書收回了她的雙袖之間。

哀詠之神與她直麵。

「唱的難聽死了。」

宮盈淡淡開口,她清叱一聲,這叱聲宛若貫穿天地的利劍,險些將祖師山直接分成兩半。這聲清叱之後,哀詠之神的歌唱也出現了裂隙,被迫中斷,從妖異動人變得聒噪難聽。

跟著唱了許久歌的童青魚陡然驚醒,她看見了孤懸半空的青裙麗影。

宮盈玉首半回,同樣看向了童青魚。

「不許自殺哦,你這樣的罪人,應該交由人族審判。」宮盈說。

「你是誰?你是百年前出現在神牆上的那個人嗎?你你到底是誰?」童青魚發瘋似地問:「你也是上古的神靈麼?為什麼這麼強?」

「上古的神靈?若是神靈倒好了,何至於如此顛簸勞碌。」

宮盈幽然歎氣,聲音好似風中燭火,飄搖不定,她玉掌一翻,垂眸回看百年光陰,道:「祖師出於此山,卻遭到了他的後人背叛,淪至如此下場,實在哀涼,但沒有關係,祖師非一山之祖,而是三山之祖。我能夠活到今日,全憑祖師啟迪,今日,就由我來替他守住這座峰巒好了。」

說罷,宮盈無視了童青魚震驚的神色,她回過頭去,從星空中摘出了一柄澄澈的劍,她持劍照觀,滿頭青絲飄搖似夜。

巨型的肉球空中載沉載浮。

宮盈虛空拾階,向它走去。

「聖人雖已逝,總有後來人。祖師山的正統,在我神守山呢。」

日落月升。

林守溪從空中墜落時,時間已過去了一整天。

他墜到了雪地裡。

雪原之外,是銀裝素裹的真國。

這是太陽獨有的趕路方式,半天的時間,他就橫跨了整個世界。

虛弱的他從雪地裡爬起,取出了一件嶄新的白衣裳,裹在身上。

他沿著一條冰河向前走去。

走著走著,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裡……是真國?」

他環顧四周,看到了粉牆黛瓦的建築,看到了彎彎曲折的長廊,枯萎的水植插在淡灰色的水裡,表麵結著薄薄的冰,它與滿池水影相互映照,看上去極美。水池上方有著飛簷翹角的高樓,高樓上隱有人聲,再遠處,隱約可見一座精巧的亭子淩於水上。出現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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