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604節(1 / 1)

殊媱的呼吸變得綿長。

後背的裙片也在風中高高隆起,片刻後,裂帛聲響起,一對薄膜骨翼從衣裳中刺出,轟然張開,震散滿天飛雪。

稚嫩、猙獰、威嚴、古老......無數截然不同的符號雜糅在她婀娜的曲線上,仿佛舊日的君王以鐵漿為墨寫下的詩歌。

此時此刻,殊媱不再是那個佯作嬌弱的粉裙少女。

她是龍,是流淌著真龍血脈的人形之龍!同時,她也是最接近龍主的那個。

這樣的龍化並不簡單,她的哥哥姐姐們大都無法做到,她本想一直藏下去,直至真龍祭禮上一鳴驚人,可今日生死攸關,她不得不使出全力麵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妖女!

“真遺憾啊,你這異鄉的入侵者,對於龍主的傳承知之甚少,恐怕根本不知道這龍化的意義。”

殊媱看著一臉驚詫之色的慕師靖,輕輕歎氣,哪怕是歎息,她所吐出的,也是最精純的霜與風,“沒關係,我會讓你好好體會真龍的恐怖。”

隨著龍化,殊媱的心也變得孤高淡漠起來,剛剛落在她身上的毒打,仿佛隻是微不足道的塵沙,風一吹就能帶走。

當然,殊媱的這種心境未能維持太久。因為慕師靖很快收斂了驚詫,再度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隻見她抬起手,用一種近乎驚喜的語氣問:“這就是你的壓箱底絕學?”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殊媱。

她舉起龍化的利爪,朝著慕師靖撲去。漆黑的影子天矯騰空,將黑裙少女死死罩住。

利爪破風而下。

仿佛一眨眼後,慕師靖黑裙包裹的美妙胴體就會被撕得粉碎。

慕師靖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是悠久到早已被歲月遺忘的曆史。

彼時的真國還沒有被大雪覆蓋,圍繞著這座當時被命名為'臨界峰'、後來又被原點占據的參天神峰,各大的強大種族的王者齊聚於此,向最至高無上的蒼白君主獻上祂們的虔誠。天道無常,凡塵衰朽。

時間像是無止境的環,在死亡中完滿,在完滿中毀滅,周而複始。

彼時的她曾睜開過原初的黑白琉璃瞳,以真視之眸遙看億載滄海桑田,沒想到,轉眼之間,當初她目力所及的儘頭,也已是幾億年前的過眼雲煙了。

慕師靖感到了一絲哀傷。

她望著朝她撲來的龍化少女,收斂了微笑。慕師靖沒有被龍化後的殊媱撕碎。

相反,她揮出了一拳。

拳臂在空中發出流星破空般的弧度,精準地穿梭過了殊媱利爪撕扯的間隙,砸上了她的胸膛。

竟是殊媱再被轟飛出去。

殊媱振動雙翼,在空中穩住了身形。

她看著鱗片破碎的胸膛,一時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最悲慘的噩夢。

殊媱不敢多想,生怕想象會帶來壓抑不住的膽怯。

她清嘯一聲,振翼破空,再度朝著慕師靖俯衝過去。

殊媱的進攻一次比一次凶烈,但她麵對的,卻像是世上最堅硬的鋼板,她一次又一次被震飛,等她再回過神時,她才駭然發現,自己護體的鱗甲竟都碎了大半。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殊媱徹底崩潰了,她根本無法眼前所見到的事:“你到底是什麼境界?”

“境界?”慕師靖不屑一顧:“境界這種庸俗的東西如何能夠衡量我?”

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元赤境初境的身份,隻用極冷的聲音問:

“殊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靈根是什麼嗎?”

“嗯......”殊媱下意識回應。

“你可以稱呼它為。”慕師靖頓了頓,一拳揮出,再度打在了她的額頭上,“龍王靈根。”殊媱身軀後仰,重重摔在了雪地裡。

鱗片與犄角退回軀體。

無力垂落的雙翼也收縮了回去。

殊媱赤身裸體地躺在地上,片片白雪覆蓋上了她的身軀,將她淹沒。

慕師靖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紅唇輕啟,問:“這下你總可以交出玄王血髓了吧?”

“哦,原來玄王血髓是你的元陰啊,真可惜呢,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個混蛋。”慕師靖聽了殊媱的解釋,遺憾地歎氣,又質問道:“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早點告訴我,你興許還能免去一頓打。”

殊媱裹著厚重的羊毛毯子,赤著腳跟在慕師靖的身後,她本想解釋,想了想卻是抿唇,垂首致歉:“都是我的錯。”

“這麼乖了?”慕師靖問。

“殊媱有眼不識龍王,鑄下大錯,龍王殿下願意饒殊媱一命,殊媱感激萬分,不敢不聽話。”殊媱終於被打服了。

“不必叫我龍王。”慕師靖說:“稱呼我為小姐就好。”

“是,小姐。”殊媱低頭道:“今後殊媱唯小姐命是從。”

“嗯,你這丫頭乖起來,嘴巴還挺甜的。”慕師靖說。

“小姐要嘗嘗麼?”殊媱問。

慕師靖秀眉微蹙,冷冷道:“我可沒這種癖好。”

殊媱淺淺地笑。

慕師靖將遍體鱗傷的殊媱帶入了城裡。她將她安置在了一處房間。

“我出去一趟,你乖乖等我回來。”慕師靖掩門而出。

殊媱一個人躺在屋中,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隻覺得腦子宛若刀割。

她清楚地知道,慕師靖絕不會這樣放過她的,慕師靖現在出去,指不定是去喊那兩個同夥了,她是女兒之身,無法得到玄王血髓,但那白衣少年可是男的啊,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要是落到他手上,她的元陰決計難保。

殊媱雖然被慕師靖打服,但又怎麼會在心靈上認主,她尚有宏圖偉願沒有完成,絕不甘心在這種地方倒下。

她挑開些窗,眼睜睜地看著慕師靖在街道上走遠,確認她走遠之後,殊媱才翻窗而出,沿著屋脊逃走。

她一共逃了四次。

第一次逃出去時,她在狹窄的巷弄撞見了一夥賊人,賊人想要擄她走,是慕師靖救下了她。

第二次她不小心掉到了一口井裡,她哀哀地喊著救命,上方井口,慕師靖探頭。

第三次她剛準備翻窗,慕師靖就推門而入,問她想要乾什麼,她說她想看看雪景,慕師靖誇獎了她的雅興,要她即興賦詩一首,賦不出來就打屁股,殊媱在壓迫之下,寫出了'天地惡如狼,殊媱乖如犬'的名句。慕師靖親筆將它提在了殊媱的大腿上。

最後一次。

殊媱終於一路潛行,順利地逃到了城外。慕師靖沒有追來。

但不巧的是,她被另一夥人盯上了,這夥人尾行了一路,終於在四下無人的荒野發難,將殊媱團團圍住。

殊媱傷勢太重,直到被包圍後才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

命運弄人,包圍她的不是彆人,正是她原本想加入的原麵教,這些原麵教的教徒佩戴的是青銅麵具,這說明他們的地位並不高,但即便如此,對於此時的殊媱來說,這些法力低微之人依舊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殊媱攏著白色的羊毯,喘著氣,她決定拚了陷入瘋狂的危險,再龍化一次,將這些人殺光。

內心掙紮之時。踩雪聲從身後響起。

“在雪地裡坐著乾什麼?”

少女清冷的聲音隨之傳來:“衣裳給你買好了,換上吧,換上之後,隨我回教。”

殊媱回頭望去。

黑裙少女鬼魅般出現在她的身後。

不同的是,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多了一張白銀麵具一—象征原麵教長老地位的白銀麵具。

“你,你到底是......”殊媱實在分不清她到底有多少身份了。

其餘青銅麵具的教徒紛紛單膝跪地,齊聲道:“拜見長老。”

他們的話語將殊媱的問話聲淹沒。

“你?”慕師靖看著殊媱,冷冷反問。

殊媱跪在雪地裡,垂下螓首,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弟子殊媱,拜見小姐。”

慕師靖掃視這些包圍了殊媱的青銅麵具教徒,冷冷下令,讓他們先行退下。

教徒們紛紛領命。所有人都離開了。

慕師靖冷冷盯著殊媱,一句話都不說。倒是殊媱先忍不住了,她舉起刀匕,割破了手掌,當著慕師靖的麵豎起。

“你這是做什麼?”慕師靖明知故問。

“我是龍王的女兒,但您也是龍王,隻要是龍王,做誰的女兒不是女兒呢?”殊媱握緊了掌心的血痕,舉起斷裂的右手,謙卑而恭敬地立下血誓:“從今天起,殊媱願意追隨小姐殿下,至死不渝。”

血誓生效。

“你可真是個孝女。”慕師靖也不知是讚許還是譏諷,她點了點頭,說:“好了,你起來吧。”

殊媱小心翼翼地起身。

她當著慕師靖的麵,換上了慕師靖給她新買的粉色裙子。

殊媱換好了新裙。

似是為了表示忠心,她看向了慕師靖的懷抱中的拂塵,輕聲問:“作為小姐最聽話的小狗,我要將這個東西戴上麼?”

“這個東西......戴?”慕師靖露出了疑惑之色,好奇地問:“怎麼戴?”

殊媱愣住。

“沒什麼,沒什麼......”粉裙少女連連擺手,不敢再說。

莫名其妙......慕師靖蹙眉,也未多問,隻是甩了張原麵教的青銅弟子令牌給她,說:“給我走。”

青銅令牌放在眉心前,自行顯化成了麵具的形狀。

殊媱將麵具覆在了臉頰上。她跟在慕師靖的身後。

“小姐怎麼不走?”殊媱好奇地問。慕師靖冷著臉,一言不發。

殊媱立刻意識到,慕師靖這是不認路但又不好意思說,她立刻屈膝行禮,說:“殊媱來為小姐領路。”

第388章舊瓶新酒

高崖險峻,白雪飄拂,黑羽長頸的乾瘦黑鷹繞空飛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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