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545節(1 / 1)

“也好。”慕師靖思量片刻,輕輕頷首,自顧自地說:“好就好在能讓小禾多清靜清靜,少看你這礙眼的討厭精。”

林守溪無奈一笑,向著神守山脈走去。

一路上多有傷者,其餘負傷的修士見到這對完好無損的少年少女,雖知曉他們身份,大都卻是鄙夷之色,以為他們是逃難歸來。

林守溪渾不在意,慕師靖卻有些彆扭。

“不與他們解釋解釋麼?”慕師靖問。

“解釋什麼?”林守溪反問。

“我們明明做了這麼多事,打生打死,拚儘全力,挽廈於將傾,救世於水火,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慕師靖微有怨氣。

“邪祟未祓,淨土未還,談何功績。”林守溪輕聲說。

慕師靖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她知道,哪怕是與他們解釋,他們也決計不會相信皇帝是邪魔,隻會覺得她是瘋子,至於真相大白,天下澄淨……

那不知該是多少年後。

屆時星霜荏冉,玉走金飛,今日生死存亡的大事,恐怕也早已成為雲澹風輕的笑談。

思及此處,慕師靖心念悠悠,悵然若失。

太陽向西邊墜去,似先他們一步去追逐小禾西行的蹤影,在佛的傳說裡,那裡盛開著琉璃世界。

樹冠遮光,冷風蕭索,殘雪凝結成冰渣,踩上去簌簌作響。

行走此間,一向喜歡冷言冷語的慕師靖也失了說話的興致。

神守山下。

林守溪停下了腳步。

溪流乾涸,苔蘚枯黃,茫茫晚霧流動之處,白裙如雪的仙影寂寞而立,衣襟落滿了夕照餘暉,她攏著光影斑駁的輕紗雪袖,對著林守溪淺淺一笑,似等待多時。

……

第355章登臨神守

夕陽已墜,淺輝猶在在仙子清靨上浮動不去,像是天地為她描畫的澹雅妝容,這襲白紗清影宛若春風,翩翩一動後,這荒涼的林子裡就會重新開出生機勃勃的花。

“楚楚……”

慕師靖遙遙一眼,神色微癡,問:“楚楚小師姐怎麼在這裡?”

楚映嬋淺淺一笑,說:“我覺得你們會走這邊,於是在這裡等你們。”

四野無人。

慕師靖實在想不通,楚映嬋的感覺來自何處,莫非,這是情人間的心有靈犀麼?

“映嬋久等了。”林守溪笑著對她伸出手。

“更久也等過,這算不得什麼的。”

楚映嬋淺淺一笑,輕輕抬起衣袖,衣袖雪水消融般滑落,露出了仙子纖長的指與皓白的腕,兩人的手指在空中交彙,一同握住了最後的夕陽。

相視一笑間,悠悠往事隨霞光飄遠。

慕師靖立在原地,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楚映嬋美眸流轉,對她伸出了另一隻手,慕師靖本想去接,可觸及楚映嬋冰涼手指後,卻生出幾分心虛之意,她將雙手負在背後,澹澹道:“誰要你拉手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會走路的。”

沿著山道向上走去。

神守山沒有雲空山那樣天下第一的雲海,但它最為孤峭高絕,如大地對天刺出的鋒刃,哪怕夜幕如鞘,依舊掩不住那孤傲之氣。

一路上,林守溪一邊摩挲著她柔嫩的手,一邊輕聲與她講述著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楚映嬋哪怕知他經曆不凡,也沒想到此事凶險到了這般地步,心頭惴惴。

這原本動人的陳述裡,慕師靖卻時不時要插上兩句,搶奪功勞。

對此,林守溪也沒說什麼,隻在她侃侃而談之時,趁機將她的手握住,慕師靖想要掙紮,卻又怕驚動楚映嬋,隻得臉頰微紅地忍下。

楚映嬋羊作沒看到他牽慕師靖手的一幕,隻會心一笑。

……

從幽徑走到青石為階的主道上。

石階自峰頂蜿蜒流下,盤折崎區,明月當空,銀輝灑遍。

望著這條澹銀長階,楚映嬋輕聲道:“神守山有三位大長老,分為執掌天脈宮、地星宮、人知宮,你雖有印璽在身,但若要讓天下信服,還須辦一場繼任大典,由三宮長老坐鎮,將新任之事昭告天下,但……”

楚映嬋頓了頓,目露憂色,道:“但神山印璽再珍貴,、也隻是死物,前任山主再強大,話也已成了遺言,死人死物是調不動活人的,而且……他們似乎根本不想讓人上山。”

上山的道路空無一人。

楚映嬋隱約能夠感受到,這條山路已被設下了禁製。

慕師靖看了林守溪一眼,忽地注意到他眼眸中閃過的一抹異色,不由問:“怎麼了?”

“無事。”

林守溪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的是,這條在兩位女子眼中的尋常道路,在他眼中已是一截孤懸在懸崖兩岸的鐵索長橋,長橋如蟒般在風中晃動,下方不斷有熔岩噴薄而出,一眼望去,火光中七十二道漩渦宛若魔眼,殺氣騰騰,隻看一眼便懾人心魄。

這樣的場景隻有他能見到。

障眼法麼?

林守溪猜到,這是神守山為他準備的下馬威。

他麵色如常地踏上了鐵索長橋。

轟——

刹那間,慕師靖與楚映嬋消失在了他身邊,長橋之上,唯他孤零零一人。

他向前走去、

越往前,鐵索長橋下的烈焰也燒得更盛,鐵鏈灼燒著他的足底,像一根根刺紮入足心,劇痛真實地傳來,險些令他無法站穩,墮入深淵。

長橋遙遠,一眼難望到頭,兩側的黑暗裡,無數猙獰妖魔也展露麵容,有的紫麵紅舌,童孔生滿蛆蟲,有的犬首魚身,渾身受刑疤痕,有的形容妖媚,張口卻是獠牙,有的口誦佛經,戒疤變為童眼……

妖魔們朝著林守溪撲來,將他摁在滾燙的鐵索橋上,啃咬他的身軀,骨頭被咬斷的嘎吱聲在耳腔中轟隆隆地回響。

足以讓人直接昏厥的劇痛裡,林守溪卻是平穩的站了起來,輕蔑道:

“心魔為障,六欲作妖,爾等大長老不敢動真刀真槍,隻能憑此手段煉心麼?”

他將念頭拂空,任由妖魔將他咬得形銷骨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隻聽一聲歎息。

周圍的場景越漸模湖,再細看時,哪還有什麼鐵索妖魔,慕師靖與楚映嬋皆在他身邊,路旁,隻有一個青衣道人的虛影寂然飄拂。

“心障幻境越凶險,說明你掛礙越多,恐懼越深,無法將執放下,哪怕登上神山,也成不了仙,不如回頭,先將六根清淨。”青衣道人說。

林守溪置若罔聞,繼續向山上走去。

幻境未破。

他的頭頂上,陡然浮現出上萬柄飛劍,所有的劍都遙指向他,一眼便讓人道心飄搖,身旁的樹木也化作索命鬼厲,再度朝他撲來,緊接著,整座山嶽倒懸,似要將他扔出。

可林守溪雙足卻像是生根一樣,沒有動搖絲毫。

同時。

天脈宮中,一個禿頂的老人正遙看這一幕,他的身邊,坐著一個道衣女子。

女子以木梳梳理長發,瞥了眼前的‘蓮華塵心鏡’,她無視了鏡中曆劫的少年,隻對鏡梳妝,將一枚青簪在發間定好。

“天下道心堅毅、悍不畏死者甚,你既然礙於身份,不敢真正動他,那也彆弄這些過家家似的心魔幻境丟人現眼了,隻要心知肚明這是幻境,哪怕三大邪神儘至,也很難動搖道心。”道衣女子說。

“難道再讓他輕易登頂一次?”禿頂老人問。

“上山就上山了,你這天脈宮宮主氣量可真小,這神山偌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人了?”道衣女子澹澹道。

“近年災邪四起,邪神漸醒,我們壽元將儘,雖容得下這位少年,卻等不起他的成長了。”禿頂老人說。

“也是。”

道衣女子並未反駁,她看著鏡中少年,說:“那就來些狠的,讓他知難而退算了。”

女子一拂衣袖。

林守溪的麵前,赫然湧起萬裡冰洋,而他的麵前,隻有一截枯木。

他沒有猶豫,平穩地踏上枯木。

枯木行於海上。

沒多久。

林守溪看到小禾在水中掙紮,他將小禾救起,放在圓木上,沒行多久,他又看到了楚映嬋在水中掙紮,他救起了楚映嬋,接著,他又在水中救起了小語,小語的懷中還抱著一個蘿卜花盆,此時,圓木已經坐滿了人,再擠不出一個多餘的位置了。

片刻後,林守溪又見到了苦海中的慕師靖,慕師靖在水中掙紮,像是隨時要溺亡。

不僅是慕師靖,她的身邊,無窮無儘的眾生都在海水中掙紮,不得解脫。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道衣女子對著蓮華塵心鏡開口,聲音悠悠傳入林守溪的耳中,林守溪的身後,出現了一道堤岸。

出乎意料的是,林守溪卻抓住了慕師靖的手,說:“彆亂動。”

這句話並不是對慕師靖說的,而是對海水下達的命令。

下一刻,萬裡海洋緩緩結冰,變成了堅實的地麵,人們從海水爬上冰麵,向著苦海儘頭的彼岸走去。

道衣女子微微動容:“這是什麼邪術?”

她同樣存了與這少年角力的心,再度幻化出一幕場景,那幕場景裡,他的心愛之人儘數被困在刑架之上,懸頂的刀斧緩緩落下,刀斧以鐵鏈相連,斬斷任意一條,其他人的刀斧就會瞬間失控。

他隻能救一人。

林守溪卻是望著陰冥天空,冷冷道:“沒完沒了麼?”

隔著蓮華塵心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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