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510節(1 / 1)

蠟燭瞬間亮起。

未等小語慶祝,一陣慷慨激昂的樂曲聲陡然響起。

“什麼動靜?”楚映嬋環顧四周。

這聲音來自小語。

聲音還有些熟悉。

小語也沒弄清楚怎麼回事,隻被這破陣曲般的激昂樂調震得頭暈目眩,接著,她發現,楚映嬋正盯著她的頭頂,神色愕然。

小語也仰起頭,望向了她的腦袋上方。

氣壯山河的樂聲裡,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在她頭頂逐一浮現,小語將它們緩緩念出:“百……年……名……師?”

第337章真相

神守山雄奇俊秀,曲折盤繞的山道玉帶般從上方垂落。

林守溪沿著山道走向主峰峰頂,兩側奇巒挺立,山穀深邃,殘霞淡靄飄若紗帳,清澈冰泉泄如飛雨,蒼鬆翠柏積雪,雲若華蓋垂覆,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皆淹沒在了茫茫晨霧裡。

餘紫走在少年身邊,為他介紹著沿途名勝古跡的來曆。

神守山原名神狩山,傳說天神巡狩人間之後,會於這孤峰之巔飛升,回到眾神居住的天國,之後,首座將狩字改為守字,有代神守山之意。

“叫狩神山倒也不錯。”林守溪說。

餘紫微怔,隨後輕笑道:“不愧是山主大人,年紀輕輕便有此誌,前景無可限量。”

話到此處,餘紫微頓,又沉吟道:“說起來山主的名字裡也有一個守字,倒是緣分。”

林守溪輕輕點頭。

“神山印璽丟失三百年,偏偏讓公子尋回了,不知公子是如何做到的?”餘紫試探性地問。

“你在懷疑我得印不正?”林守溪問。

“餘紫不敢。”玄仙門主歉意一笑,不再多問。

寧絮跟在一邊,看著尊敬的師父刻意逢迎的諂媚,再看看這少年不知好歹的冷淡,心中更惱,她回想起那日比武的場景,她將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了,卻換了個被他抽得滿地打滾的下場,每每回想起來,她的臀腿處依舊火辣辣地生疼。

寧絮暗暗安慰自己,曆史上那些年幼的帝王,大都會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暴死,林守溪德不配位,殃災遲早會來。

但很快,餘紫將她拉到一邊,附耳說了幾句,這幾句話瞬間將寧絮打回現實。

少女麵頰如火,羞恥萬分地看著餘紫,低聲央求。

沿著山道繼續向上,氣溫更寒,雪下了起來,像是大把灑下的砂鹽,更上方危峰兀立,如蒼龍昂首,直插天穹。

餘紫領著他抵達了兩座青玉石砌成的大殿。

林守溪有神山印璽在身,一路暢行無阻,哪怕是許多被稱為禁地的地方,一樣攔不住他的腳步。

大殿飄浮著數不清的玄妙神術,它們像是一隻又一隻飛舞的精靈,隻要伸手去觸,奧妙的文字就會化為圖卷,在識海中徐徐鋪展開來。

林守溪快速翻閱過了諸多密藏經文,卻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繼續向前。再往前是幽界。

三山都有幽界,那是獨立於神山世界之外的小世界,以道法為柱,意誌為界。

林守溪知道,幽界真正存在的意義是避難所——若有一日傾覆之災真正到來,所有神山修士都可避入幽界,逃脫劫難。

這座大殿中的確藏著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玄奇珍寶,每一件皆價值連城,但他沒有被吸引,他像是在找什麼更重要的東西。

“這裡就是山主閣麼?”林守溪問。

“這是首座與掌教的居所,嗯……也算山主之閣了。”餘紫輕聲答複。

“那真正的山主閣在何處?”林守溪又問。

“山主閣?”餘紫麵露疑色。

“就是三百年前山主所居之處。”林守溪說。

餘紫思忖了一番,說:“當年山主風華無限之時,餘紫尚未出生,但我的確聽說過,山主靜修時建過一座小庭院,隻是庭院久無人去,早已荒廢……這樣,寧絮,你先去替公子打掃一番庭院吧。”

“啊?”

寧絮愕然。

她生得很美,是神守山有名的小仙子,是無數年輕修士心中的夢中情人,自幼奉劍修行,何曾拿過掃帚這種汙穢之物?但她沒敢忤逆師父的旨意,應了一聲,乖乖照做。

偌大的主峰上白雪飄零,空無一人。

“神守山的修士呢?都去哪裡了?”林守溪問。

餘紫沉默片刻,知道林守溪聰穎,故而也沒有刻意隱瞞:“他們許是覺得山主大人不值得拜見,刻意避開了……不過無妨的,山主尚且年少,時間還長,總有一日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

“你相信我?”林守溪微微皺眉。

“那日公子擊敗絮兒時,真是將妾身的麵頰抽得火辣生疼,不過,一時的丟人現眼也沒什麼,世間萬物本就當由強者居之,妾身相信,公子年少時便有此作為,將來定能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來。”餘紫如此說。

寧絮應該慶幸自己去掃地了,否則這番話語定會聽得她道心震動。

“今日你領我上山,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若之後我坐不住這山主之位,你也不會好過的。”林守溪平靜道。

“我說了,我相信公子。”餘紫同樣平靜。

“你有求於我?”林守溪問。

“我是真心相信公子,但……”餘紫略一猶豫,還是說:“妾身的確有一事相求。”

山主的舊庭院不大,寧絮很快就將其打掃完畢,她灰頭土臉地從閣中出來,低聲說了句‘我去換身衣裳’後,快步離開。

林守溪走入了這間平平無奇的狹小庭院。

庭院隻有一間屋子,屋子本就簡陋,再加上年久失修,早已成了危樓,裡麵倒還擺放著林仇義留下的諸多舊籍,時隔百年依舊洋溢著淡淡的書卷香氣。

林守溪搜尋了一番。

他對於林仇義太過了解,很快,他找到了一本不一樣的舊籍。

這本舊籍一片空白,裡麵一個字也沒有。

林守溪知道,這是某種封印。就像打開鎖需要合適的鑰匙一樣,打開這本舊籍的方法是相對應的法術。林守溪嘗試了一次就成功了。

合歡經的心法之下,空白的筆記上浮現出了文字。

‘焚香齋戒,沐浴更衣。

這已是聖意降臨後的第七日,我的道心卻始終靜不下來,這是皇帝的旨意,是陛下的托付,作為神山子民,為陛下祓除汙穢是責無旁貸之事,我不怕去往彼岸,更也不怕承受苦難,我早已勘破了生死,那今日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這份筆記是林仇義假死之前寫的。

筆記啟閱之時,籠罩庭院的薄光如雪蓮盛開,將世界徹底隔絕在了外麵。

‘道心難寧,徹夜難寐。

我已許久不做夢了,但今日,我總會做一個古怪的夢,夢裡,我看到了被焚燒得露出虛空的蒼穹,深邃的蒼穹上,一隻黑色的九尾凰鳥蒼鷹般不斷盤旋,它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怪叫,像在警醒我什麼。’

‘我想起了傳說中的黑凰。

有人說黑凰與白凰皆是神明,是太古時最隱秘的陰影,也有人說,黑凰與白凰就是那兩柄無上神劍的靈態……荒謬神劍與誅族神劍啊,一柄可斬不存在之物,一柄則可斬一物而滅一族群,如果這樣的東西真的存在於世,隻要任意一個人被誅族之劍殺死,整個人族都會跟著灰飛煙滅。這與其說是神劍,不如說是魔劍。’

誅族神劍……

林守溪想起了鎮守的遺言,他臨死前就讓他去尋回這把劍,可這兩柄劍太過神秘,哪怕是神山之主,對它的下落依舊一無所知。

‘我不畏懼殉道,不畏懼輪回,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隻等那一天到來。’

‘晨起,清粥,念靜心經,午後踱步於庭,秋涼夜寧,與故友飲茶,道心安寧。’

‘入夜,心亂如麻。’

‘……’

‘小盈與小頌來看我了,他們始終不願意同我講闡明極地遠遊之事,但他們真是冰雪聰明,看出了我狀態的不對,這兩個孩子反複追問於我,我不勝其煩,告訴他們,不久之後,我將要去往一個神秘的國度,哈哈,他們還以為我在騙人。’

之後的筆記很混亂,寫的都是林仇義的自我掙紮與糾結。

他很痛苦,又不知自己在痛苦什麼,因此更加痛苦,他很苦悶,也不知自己在苦悶什麼,因而更加苦悶。

這種感覺很像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突然覺醒了意識,然後看著周圍大片的黑白子陷入沉思。

終於到了某一行,字跡清晰了起來。

‘我見到了陛下。

陛下身披神袍,來到我麵前,我一度以為這是幻覺,我從未想過,陛下竟是位少女,也從未想過,世上還有這般完美的少女,她說,死亡儀式開始的那天,她會親自打通異界之門,送我去往彼岸。我感陛下之賞識,受寵若驚,隻是當陛下問我有何疑慮時,不知為何,我隱瞞了那個黑凰盤旋的夢。’

‘我為何要隱瞞?’

‘此事但求萬無一失,等下次見到陛下時,我定要將黑凰一事告知於她。’

林守溪皺起眉頭。

他沒有想到,原來師父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見過皇帝。在世人的認知裡,深埋在地下的聖壤殿像是一座墳墓,禁錮住了沉眠帝王的步伐。

後麵的事情發展超乎了林守溪的預料。

‘我又夢見了黑凰,這一次,它如此清晰,我甚至看到了黑凰身上的鱗片——對,是鱗片,而非羽毛,如果這個夢是真實的,黑凰應也是龍屬神明。龍族真是強大,這個世界的曆史都像是從龍的胚胎裡孕育出來的。’

‘這一次,黑凰給我留下了東西。’‘一部劍經、一塊鱗片、一句讖言。’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將這些寫下來,也不知道未來誰會看到,但現在的我,有點害怕,我依舊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人行走在夜裡,總會害怕叢林裡潛伏的野狼,我想,我的長夜到來了。’

‘劍經並不晦奧,相反,它極為通俗易懂,我修煉了一會兒,並不覺得有何特殊之處。至於這鱗片……鱗片通體黑色,很堅硬,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至於這句讖言,讖言的內容極為簡短,隻有八個字‘大地顫鳴,白骨蘇醒’……這,說的是龍屍嗎?’

‘那頭黑色的鳳凰想告訴我什麼?它又為何偏偏找到了我?一草一木皆有因果,皆有預兆,這又昭示著什麼呢?’

林守溪此時才明白,他小時候緊緊握著的黑鱗,是林仇義塞到他手裡的,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掩蓋那句‘邪龍轉世為人,口銜逆鱗,為禍蒼生’。

師門之人說,這句讖言是魔門祖師留下的,但林仇義就是魔門祖師本人,這三百年裡,他行走人間,應是換了許多不同的身份,且不斷地傳位給他自己。

‘儀式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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