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403節(1 / 1)

行雨下意識地仰望天空。

大日高懸。

湛藍的天空像是一層薄薄的膜,被映照得幾乎透明。

她咬緊牙,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一股不甘。

“那……那又如何?”行雨沉默半晌,說:“使命終究是使命,我的父王與哥哥們可以忍受寂寞,我又豈能忤逆?”

“天道囚禁了你們,對你們頤指氣使,你還要心甘情願服從……在我心裡,龍不該是這樣的。”宮語在她耳邊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行雨心神搖蕩。

“我想告訴你,行雨,東海龍宮等了千萬年,終於等出了一個你,你是龍宮的第十女,是天道之外的那個‘一’,你由忤逆而孕,更應逆命而生!你還不明白嗎?天道差你上來關門,就是想將你這逆命的變數重新納入它的大道運轉之中,屆時,你將淪為金佛這樣固執的殺人傀儡,淪為你哥哥和父王那樣的囚徒!”

宮語激烈的聲音在行雨的耳畔不斷炸響,行雨腦子一片空白,隻覺得胸腔中熱血翻湧,有使不儘的力量。

說到最後,宮語的聲音又轉而輕柔,仿佛耳邊縈繞的春風:

“小雨兒,你若甘願去做那囚徒,可真是寶劍困匣美玉蒙塵了呢。”

“那……我應該怎麼做?”行雨癡癡地問。

“很簡單……”

宮語說話時,眼前的景致豁然開朗。狂風迎麵而來,山壁高崖之下,恰有一條大江滔滔而過,江道寬闊,承載著厚重的史詩,它奔騰著,咆哮著,蜿蜒流向天邊,與長空合一。

這是長江。

宮語伸出纖長的手指,指著江麵,然後緩緩上翹,直對蒼穹,她一字一頓道:“很簡單,帶他們脫離囚籠,為他們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四字紮入她的腦中,令行雨渾身顫抖,激動不已,渾身血液都燒了起來!

醍醐灌頂!

是啊,生而為龍,又豈能甘願為囚?

若非今日這位道門門主的點醒,她還要在天道的深淵裡沉淪多久?!

“多謝門主點醒!”

行雨長舒了一口氣,她微微屈膝,猛地狂奔,大喊道:“師尊大人,抓緊了!”

宮語緊緊抱住了她。

迎麵而來的大風裡,行雨厲嘯著躍起、嬌小的身軀膨脹,如被風吹鼓,化作一條青色長龍,它在空中夭矯騰躍,然後俯衝,劈開浪頭,一頭紮入大江深處,頃刻消失不見。

江流湍急。

第276章佛退一百丈

岡巒聳立,群峰陡峭,巨山仰麵壓來,高得仿佛要坍塌,看一眼就讓人感到窒息,越過蒼黃的秋林向外望去,遠山在視線裡是一個個青色的峰尖。

行雨背著宮語,化龍遁入長江時,林守溪等人與金佛的周旋也早已開始。

司暮雪跟在林守溪身邊,低眉順眼,對他唯命是從。她穿著這樣的衣裳,露出乖巧的形容,就好像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神女大人臉頰上的紅腫已由真氣消去,但她伸手觸碰麵頰時依舊會感到火辣辣的痛,像是觸及了烙在心裡的傷疤。

昨夜還是九尾神狐,大道咫尺可及,今日墮入凡塵,為奴為婢,司暮雪心中有恨,可麵對林守溪的命令時,她也隻能乖乖地說一聲‘是’。

沿著崎嶇山道前行,林守溪與小禾一前一後,不斷縱躍,像是在蒼鷹利爪下逃竄的鬆鼠。

“你怎麼這麼晚才醒,夢到什麼了?”林守溪在趕路之餘問。

“嗯……”

小禾聞言,夢境的十年在識海中閃過,令她耳根發紅,她沉吟了一會兒,說:“還能夢到什麼,當然是開心的事。”

“開心的事?”

“嗯,夢見我把你休了,然後將你的妻妻妾妾儘數收入裙下,終日玩弄,都怨師靖太美,楚楚太媚,害我醒不過來呢。”小禾冷嘲熱諷道。

“是嗎?”林守溪笑了笑。

“當然。”小禾輕蔑一哼,賭氣道:“你儘管多獵美色,反正以後都會便宜我。”

林守溪心中有愧,不敢言語,小禾橫了一眼,問:“那你呢,你又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了小禾,夢裡的每天都和小禾在一起。”林守溪輕柔道。

小禾聽了,非但不覺感動,反而神色一厲,道:“那你還醒這麼早?”

“……”

林守溪自知失言,想補救兩句,深山老林之上,驀地響起了一陣洪亮的佛唱聲。

一路避逃之時,這樣的佛唱時常響起。

仿佛群山中藏著寺廟,老僧正敲鐘吟誦。

但這聲音又不同於任何的佛經,它古怪而模糊,沒有任何可供記憶的地方,隻是一道承載古奧與神秘的聲流。

側麵的峰尖上,突兀立著尊金佛,陽光照在他身上,射出萬丈金芒。

自長安城開始,他已是第七次出現。

山中的舊寺,泥中的殘佛,亦或者一串腐朽的佛珠,隻要與佛相關,他都可以借機顯現,幽靈般鬼魅難測。

金佛的招式同樣簡單,沒有任何花哨之處,他的手印也很古樸笨拙,若讓少林高僧見了,恐怕還會評價一句‘你不懂佛法’。

遁逃的四人中,妖氣最重的莫過於司暮雪,她是金佛首先要鏟除的對象,也就被林守溪當成了誘餌使用。

金佛出現之際,林守溪、小禾、蘇希影默契地散開,風一樣鑽入林中,消失無影,獨留司暮雪在山道中狼狽奔逃。

金佛降臨,以指斷尾,專心降妖之時,他們再從側翼進攻,各展絕學,阻截金佛。

山穀風大,林守溪憑借著風與水的法則之力,以高崖瀑布為依仗,竟真的一次次險象環生,帶著她們從金佛的追殺中突逃出去。

三番幾次下來,小禾與蘇希影倒沒受什麼大傷,隻是苦了司暮雪,為了牽引金佛,她本就殘缺的四尾又碎了三條,境界大跌,再不複九尾齊開的恢弘氣象。

僅剩一尾的她,論境界,恐怕隻與賀瑤琴旗鼓相當。

司暮雪心中更恨,但沒有境界的恨是空泛無力的,相反,為了生存下去,她還必須依附於林守溪,不能有絲毫忤逆。

司暮雪獨自神傷也就罷了,變化為了行雨的小禾還不忘譏諷:“九尾碎了八條,堂堂神女大人落到這般田地,實在令人心疼,我要是你,定不堪受辱,直接將最後一尾拔下,當成紅綾往梁上一掛,自我了斷算了。”

“……”

司暮雪聽了,道心飄搖,她雖將另一個意識壓在心底,但情緒難免被影響,更何況她也是狐祖,曾經禍亂天下的狐祖,驕傲強大,如何能忍受這等屈辱?

內心的掙紮隻是瞬間,司暮雪理了理紅發,展顏微笑,道:“主母大人這是哪裡的話?尾巴要那麼多作甚,暮雪不過是陛下的奴兒,留上一條用以搖尾乞憐就足夠了呢。”

微笑間,她朝林守溪嬌媚眨眼,更是扭動腰臀,擺動狐尾,一時風情萬種。

小禾看愣了,旋即氣得拳頭緊握,“你個死狐狸精,等此間事了,我定要將你做成狐皮大衣!”

“能與主母朝夕相伴,暮雪高興地緊呢。”司暮雪咯咯地笑。

“住口。”林守溪冷冷發令。

“是,陛下。”司暮雪嬌柔道,又問:“陛下,臣妾九尾已去其八,身負重傷,恐難遠行,陛下可以背我麼?”

紅發神女湊近了些,試圖去挽林守溪的胳膊,胸脯也緩緩靠了過去。

小禾不慣著她,直接一巴掌打開了她的手,進入下一片密林後,小禾直接一躍而起,趴在林守溪的背上,雙手一環,雙腿一夾,牢牢占據。

“小禾,你這是……”林守溪微驚,心想現在可不是耍小脾氣的時候。

不等他說完,小禾已搖身一變,成了宮語的模樣,她輕輕靠在林守溪的肩頭,學著宮語清冷的嗓音,說:“前段日子與你東行時,你不也常常背我麼,為師累了倦了,你像往常一樣背我一程,可有異議?”

“往常一樣?”司暮雪聽了,不由嫣然而笑,道:“往常可不是這樣的。”

小禾神色一凜,一把擰住了林守溪的耳朵,問:“你對師尊,嗯……你對為師做了什麼?”

林守溪冷冷地瞥了司暮雪一眼。

司暮雪以指掩唇,一副自知失言的愧疚神情。

林守溪忍無可忍,順手將她一把拎起,以手臂卡住她的腰肢,一邊趕路,一邊揍她,司暮雪哀叫不止,紅尾搖曳,蘇希影瞥了眼那不停亂踢的腿兒和鮮豔的掌印,不由揶揄道:“師弟可真講究,趕路還要帶個腰鼓呢。”

緊鑼密鼓的追逃中,佛唱聲漸弱。

林守溪也發現了,金佛的每次出現,都必須依托於佛物,隨著他們越漸深入深山老林,殘損的石佛與佛寶越來越少,金佛出現的頻率也隨之降低。

先前斷崖瀑布遭遇之後,金佛再未能追及他們,司暮雪最後一條尾巴竟得以保全了下來。

這次逃亡竟比計劃中順利得多。

天漸漸黯了,夕色降臨,一片蒼紫。

兩天兩夜未眠未休,所有人都倦了,天黑之前,四人休息了一會兒,林守溪拿出了與宮語趕路時購置的乾糧與水,分給大家。

三位女子飛快地吃過,各自打坐休息。

林守溪終於有功夫從包裹中重新翻出一件白衣,披在傷痕累累的身體上。

穿衣的功夫,小禾在司暮雪身邊坐下,打量著她這身絲質的內衫,越看越覺不順眼,道:“你堂堂讚佩神女,終日穿這個出門,幼不幼稚?”

“回稟主母大人,這是暮煙姐姐送的禮物。”司暮雪說。

小禾不由想起了巫家見到了那位前代神女,皺起眉頭。

司暮雪繼續道:“幼年的時候,暮雪在野外遇到了一隻受傷的小熊,暮雪幫它療傷,養它長大,它長大之後回到了山林,姐姐知我想它,攢了一年的銀錢,請神守山最好的織女做了這件衣裳給我,暮雪心中感動,日夜貼身穿著,不敢脫下。”

“這樣啊……”小禾聽了,心想這妖孽倒還有些溫情。

“這妖女寄人籬下虛與委蛇,小禾彆被她給騙了。”林守溪出聲提醒。

“用不著你說!”小禾冷哼一聲,重新審視司暮雪,警覺道:“對了,你現在不是狐祖麼,為何知道這些?”

“雙魂同體,記憶自也分享。”司暮雪解釋說。

小禾輕輕點頭,若有所思。

司暮雪莞爾一笑,她撩起衣裳邊緣,一邊褪,一邊道:“主母大人是喜歡這件衣裳麼,若是喜歡,暮雪願雙手奉上。”

衣裳撩起,露出了神女漂亮的小腹,小禾見狀,連忙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同時看向林守溪,審查他有沒有往這偷看。

林守溪正閉目養神,很是識趣。

司暮雪連忙跪坐在小禾的身後,將她的長發撩至胸前,為小禾揉肩捶背,姿容無比乖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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