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96節(1 / 1)

戲女坐岸觀火的心思蕩然無存。

現在林守溪與楚映嬋麵對的很可能是一個真正的敵人,一個混入了戲班子裡,以假亂真,想要殺死他們的敵人!

她必須親自下場阻止這一切。

瞬間,戲場後方的戲女身體一把推開了堵在門口的黃沙怪,奪門而出,朝著她腦袋的位置奔來,她的速度飛快,約莫隻是小半柱香的時間,頭顱與身體就完成了對接,戲女甚至來不及將身軀擰正,直接抖擻著東拚西湊的戲服飛了出去,躍入了墓地之間。

戲女擁有著仙人境的修為,認真出劍之時無半點花哨,隻是淩空一刺,閃電當空劈來,撕開了這片墓地的夜,竟蘊含著浩然的正氣。

與他們纏鬥著的黑麵眼看要被這閃電劈中,林守溪與楚映嬋卻在這一刻倒戈,反手一劍,一同迎向了戲女。

他們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冗餘,仿佛早已預知到了她的到來。

這一劍配合得天衣無縫,竟將戲女的仙人一劍都給短暫封鎖,阻斷了後續的變化。

戲女對上了他們冷冽的眼眸,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抽劍後撤,在空中連翻了三個跟投以後穩穩當當地立在了一塊開裂的墓碑上。

她挽著雪亮的長劍,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黑麵被戲女一劍擊退,飄然落到了後方數十丈遠的墓碑上,卻是維持住了平衡,林守溪與楚映嬋站在兩座墓碑上,分立左右兩邊,一同看向戲女。

四人的方位組成了一個扁平的棱形。

“喜歡麼?”林守溪看向了她。

這位戲女很是嬌小,看上去隻比白祝高一些,她服裝怪誕,濃妝豔抹,像是墓地裡爬出的女鬼。

“究竟……是怎麼回事?”

戲女寒聲開口,她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言語已藏不住惱怒,“你們……是在耍我嗎?”

林守溪與楚映嬋知道戲女的存在,他們對於這種擺布感到不滿,所以威逼利誘了黃沙怪與白風怪,一同改寫了戲本,為的就是將她引出,讓她也感同身受一番被支配的滋味。

戲女興高采烈地看著戲,指點江山,點評優劣,卻殊不知她才是被捉弄的戲中人。

林守溪將湛宮半收,他看著戲女獅子發怒般的臉,也覺得興意闌珊,“好了,到此為止吧,這場鬨劇早該結束了。”

“嗯,到此為止吧。”楚映嬋手持黑尺,垂下眼瞼。

這場荒唐的戲碼讓她感到了疲憊,她已不想去看墓地之後的湖月,那番場景雖是美的,但如果是她置身其中,這種美就消亡了。

沒有真正的愛相襯,哪怕景色再美,它也是單薄易碎的,而情到濃時,哪怕是是神域天塌地陷,她也能看到無限的美好,將其中少年少女的愛戀與悲痛銘記終生。

星辰風月與她何乾,在她記憶中的良辰美景裡,她始終是多餘的。

“到此為止?什麼到此為止!”戲女怒不可遏,“惹惱了我,你們還想全身而退不成?”

她腦子靈光,大致猜到了來龍去脈,她雖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看穿的,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對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無異於是在狠狠地砸她吃飯的碗。

“是該好好懲罰懲罰你們這狂妄自大的晚輩了!”

戲女戲衣翻飛,她將劍插回腰間,張開了雙手,掌根合在一起,“晹穀、南交、西日、朔方……天地交轉,四方顛逆!”

戲女口喝真言,她的靈根被激發,瞳孔蒼白如雪,掌心光彩斑斕,一個無形的場以她為中心被攤開,將林守溪、楚映嬋、黑麵皆籠罩其中。

這個場域裡,東南西北錯亂了,上下左右也顛倒了,世界變得支離破碎,林守溪明明是站著的,卻覺得自己在倒著行走,血液也遵從意識的判斷,灌入頭顱裡,給了他一種腦子充血的感覺。

楚映嬋也覺得自己的身軀不受控製地在翻倒,她的白裙雖紋絲不動,但她依舊下意識地去掩。這個場裡,一切方向都亂了,唯有戲女端坐其中,四平八穩——她身處的位置仿佛風暴的中心。

在自己的場裡,戲女宛若神明,這是靈根帶給她的支配感,憑借自己的能力,她足以讓這兩個小輩好好吃頓苦頭。

“現在知道害怕了嗎?哼哼,現在向姐姐磕頭道歉還來得及哦,否則你們今天彆想全身而退。我數到三……”戲女熟讀各種戲本,對於反派的台詞也輕車熟路。

“一。”戲女乾脆利落。

“二——”戲女拖長音調。

“三。”楚映嬋冷冷開口,截斷了她的話語。

“放肆!”戲女清叱,“你這貴家丫頭,真當有個惡霸娘親自己就可以橫行無忌了嗎?今日本姑娘要代楚妙好好管教管教你!”

戲女說著,大步向前,朝她逼去。

“站住。”楚映嬋再次冷冷喝道。

“怎麼?回心轉意了?”戲女問。

“不,我隻是勸你好好想想,你現在若敢胡來,或許能得一時歡愉,但你之前的努力也就因此前功儘棄了。”楚映嬋說:“準備這一切,你應該花了不少心思吧?”

戲女的臉色陰晴不定。

布置一個戲場成本確實很高,若是演砸了她非但收不到一分錢,口碑也會分崩離析,之後再接單子可就難了。

更何況,這場戲就差臨門一腳了,若是砸在這裡,前兩日的努力也就化為泡影,最重要的是……她的手下可還養著一批人呢。

她是仙人,可以很長時間不飲不食,但她的手下可沒辦法忍饑挨餓,這場戲若黃了,她的班子估計又要少個一半人……

好可惡呀……

戲女咬牙切齒,她空有一身境界,四肢百骸卻被各種各樣的原因牢牢羈絆著,使不上勁。

“你什麼意思?”戲女問。

“我們願意陪你演完這場戲,我也不會向娘親揭發你,之後你愛去哪裡去哪裡,但絕不允許跟著我們,這過家家的戲碼實在無聊,你若意猶未儘,還是禍害彆人去吧。”一向溫柔的楚映嬋對敵之時話語也是冷的。

“你……你這是在侮辱我!”戲女滿腔怒火。

“沒有,我隻是……”

“是。”林守溪打斷了楚映嬋的話語,直截了當道。

楚映嬋微怔,旋即也笑了,跟著說了一句:“是。”

見他們這般夫唱婦隨的可恨模樣,戲女徹底氣結,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她連忙擰掉自己的頭,用力抖了抖,疏通了一下氣管。

將頭顱重新安上時,戲女冷靜了許多。

“你們說到做到?”戲女試探著問。

“當然。”楚映嬋看了林守溪一眼,唇角挑起,微笑道:“我們道門以誠為本。”

“得了吧,我看這個世界上最凶的女人就是你們師父……”戲女悻悻然開口,當初她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看到那位道門門主也是繞道走的。

她現在都還記得,兩百九十多年前,那少女道法小成,下山挑戰各個成名已久的仙子,最初的時候,許多仙子對這晚輩都頗為不屑,想著隨手教訓教訓就好,但僅僅是三個月,就有六十餘位仙子被揍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顏麵儘失。那時候神山邸報的主筆人也是位有名的女仙,她想要討好那少女,將她的道號放在了神女榜的首位,誰知吃力不討好,當晚就被找上了門教訓了一頓。

那些真正厲害的長輩拿她也沒什辦法,畢竟她每次挑戰都是名正言順地發戰書,修真者大都驕傲,很少會拒絕同齡或同境之人的挑戰,但那段時間裡,幾乎所有有名有姓的小仙子寧可丟人也絕不應戰了。那一年,少女不過十六歲。

“這句話可彆和你們師父說啊……”戲女想到這段往事,飛快補了一句。

“放心好了……總之,我娘親既然要花這冤枉錢,就讓她買個教訓吧。”楚映嬋淡淡道。

“你可真是個好女兒。”戲女氣笑道。

“過獎。”楚映嬋清冷道。

戲女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歎了口氣,袖子一抖,收回了神通。

方向紛紛歸位,一切井然有序。

戲女望向了後方的黑麵,問:“除了你們,還有誰和你們串通了麼?”

“沒有。”林守溪答應不出賣他們的,“我隻是將黃沙怪的戲本偷了,與白風怪調換了一下而已。”

“這樣麼……”戲女看向黑麵,道:“也就是說,這是白風怪咯?嗯,身手練得不錯嘛。”

自戲女出現以後,將黑麵一劍逼退以後,黑麵就一直停在那裡,靜靜地聽他們說話,一動也不動。

“愣著做什麼?收工了。”戲女道。

黑麵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它的身軀蛇一般纏在墓碑上,幽幽地盯著他們,仿佛真正的鬼。

“你怎麼了?彆裝神弄鬼的。”戲女冷冷開口。

哪怕是她也被盯得後頸發毛。

她冷哼一聲,想要過去將它的麵具撕下,身後又有聲音傳來。

“那黑麵的戲服不見了,我橫找豎找也沒找到,不知讓哪個混蛋偷去了,這下可怎麼辦啊,我們待會怎麼蒙老大啊……”白風怪吵吵嚷嚷地跑了過來。

他沒想到林守溪與楚映嬋這麼快就通過了冰火森林,一時更加心焦。

接著,他注意到了另一個眼神。

“老……老大,你怎麼在這裡?”白風怪看到了戲女,驚駭不已,心想戲還沒開始就穿幫了嗎?

接著,令白風怪更加無法理解的事發生了,他發現,自己苦苦尋找而不得的黑麵戲服就掛在不遠處。

他看著老大,看著林守溪與楚仙子,又指了指那戲服,問:“我,我能過去拿它嗎?”

說著,他腳步向那裡挪了過去。

“站住!”戲女厲喝,臉色蒼白。

“怎麼了?”白風怪精神一震。

也是同時,沉默了許久的黑麵終於動了,它像是失去了牽引,渾不著力地飄了起來,緊接著,戲服充氣般暴漲,‘嗬嗬嗬’的陰冷笑聲從中傳出,刀子般割在人的心頭,殘弱的星月之光被轉瞬吞噬,陷入了無垠的黑暗。

山穀裡,大地顫動,墓碑一塊接著一塊地倒塌,蓋著的土也不斷鬆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掙紮著爬出。

第140章暗之皇帝

“你這又是什麼花把戲?還挺逼真的……”戲女誇獎道。

黑煙從一個又一個墓地土包的裂縫裡鑽出,彙聚向黑麵卷動的衣袍,仿佛它是一輪黑色的太陽,將四周的光線吸入內部。“這不是你在唬人嗎?”林守溪反問。

林守溪與戲女對視了一眼,皆以為這是對方請的戲子。

“我知你心中有怨,收了神通吧,彆再唬人了。”林守溪處變不驚,繼續道。

“到底是誰在和誰裝?”戲女也怒了,辯解道:“你知不知道弄一場戲是要算成本的呀,弄出這種效果是要花很多錢的!而且我們有個宗旨,就是不能搞得太嚇人,要是真把客人嚇壞了,弄出個患難見假意,大難臨頭各自飛怎麼辦?”

“真的不是你請的?”林守溪還是不信。

“你也真的沒有在裝?”戲女對這個詭計多端的少年同樣深表懷疑。。

黑麵不斷膨脹,它的身體光滑如蟒蛇,覆蓋著的麵具被它撐得扭曲變形,像是被撕裂的五官,令人怵目——兩人對視的間歇裡,整個墓地已被陰煞之氣儘數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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