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81節(1 / 1)

“陸仙師,你想如何呢?”楚映嬋看向了她。

“若這少年執意要拜你為師,我恐怕也無法阻攔,但我想與你邀戰一場。”陸仙子下達了戰書,“仙樓的弟子裡,我始終覺得你是與樓主最不像的,比起你的天賦,樓主收你為徒最大的原因恐怕還是楚皇後,你一直想要擺脫你娘親的影子,卻始終活在她的庇護之下罷了。”

楚映嬋沉默良久,卻道:“你說得對。”

此言並非敷衍,她知道,陸仙子雖然嚴厲,但說的是實話。

“既然如此,應下我的邀戰吧,我也會將境界壓在元赤境,我真心想看一看,楚仙子到底有沒有真正與眾不同之處。”陸仙子說。

楚映嬋沒有立刻作答,其餘門主卻是聽不下去了,“楚仙子終究是仙樓弟子,樓主這些年心係天下,居功至偉,你何必為難她的弟子呢?”

“仙樓弟子又如何?連白祝那小丫頭都能在仙樓混個四師妹?”陸仙子不屑道。

這位陸仙子是雲空山的名人,她性情無常,從來都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人,大家敬佩於她的堅韌不拔,又無奈於她的倔強任性。

“我答應你的邀戰。”楚映嬋認真道。

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師妹被這般言語欺負。

“不要,不要!師尊說過,小師姐現在根基不穩,重塑道心才是第一重要的事,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和人比試呀。”

正當此時,升雲閣中傳來了一個氣憤而稚嫩的聲音,這個聲音與場間的爭吵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說話的正是白祝。

陸仙子見到這小丫頭也愣住了。升雲閣戒備還算森嚴,這丫頭是怎麼混進來的?騎著她那小螺號飛過來的嗎?不應該呀……他們怎會放這丫頭過來搗亂?

隻見白祝依舊是一身乖巧可愛的裝束,兩綹秀發貼著臉頰的曲線垂落,一雙眼眸噴著氣衝衝的火焰,她來到了這裡,看到這個金冠白袍的壞仙子欺負自家楚楚師姐不說,竟還很瞧不起自己……這怎麼可以呢?

“白祝不懂事就算了,小師姐可不能意氣用事呀。”小白祝輕聲開口,說。

楚映嬋也沒有想到白祝會突然出現,她輕聲問:“你……你是怎麼來的?”

“是慕姐姐尋了條無人的小徑,帶我溜進來的呀。”白祝飛快出賣了慕師靖。

“慕姐姐?她是誰?”陸仙子問。

“是我。”

聲音並非來自崖台,而是來自於下方的弟子。

人群之中,一個黑衣少女不知何時出現的,她從後方走來,人群不自覺地為她分開了一條道路。

慕師靖走到了最前方,與林守溪並肩而立,嫩若新荷的少女望向崖台,黑白分明的瞳孔澄澈如鏡。

今日發生了太多意外,許多弟子雖聽說過這位林守溪還有個風華絕代的姐姐,但直到現在親眼所見,才終於明白什麼是風華,什麼是絕代。

早在過去的世界裡,林守溪與慕師靖雖沒有真正的交集,但武林之中,關於他們誰才是天下第一早就爭論得不可開交,甚至有人為此大打出手,造成了慘劇。她與林守溪立在一起時,他人的視線就再不會移至彆處。

“你是怎麼進來的?”陸仙子盯著黑裙少女精美絕倫的臉,冰冷發問。

“考試進來的。”慕師靖取出了一塊木牌,這是她通過朝雲閣測試的證明。

“什麼?”陸仙子一愣,“考試昨日就已結束,誰壞了規矩,允你今日參加的?”

“規矩?”慕師靖淡淡笑道:“若我方才沒有聽錯,陸仙子強搶弟子的時候可是很看不起規矩的呀,怎麼到了我這裡又變得這般遵守紀律了呢?”

陸仙子盯著她,神色陰晴不定。慕師靖繼續道:“而且我也沒有壞規矩,朝雲閣的規矩裡本就有特例,對於真正的天才,神山向來是寬容的,這在過去就有先例,陸仙子若不記得了,可以去翻翻朝雲閣的曆史。”

很少有晚輩敢這般對陸仙子說話,她在盛怒之下竟笑了起來。

慕師靖不理會她的笑,她看向陸仙子,最後道:

“楚映嬋是白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她墮了境,境界不穩,難堪苦戰,陸仙師若要戰,我來與你戰。”

第129章入門

慕師靖立在前方,青絲娓娓垂落,黑裙覆蓋下的身軀修長窈窕,透著野貓般的活力。

劍已在手,她遙看崖台上的仙子,瞳光冰冷,如狩獵之前兆。

陸仙子何曾被晚輩這般凝視過,她俯看升雲閣,“現在的晚輩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林守溪對於慕師靖的到來亦感到吃驚,她已有師承,且是仙樓弟子,來這裡添什麼亂呢?

慕師靖當然不會和他解釋師尊的信,她感受到了少年詫異的目光,淡然地問:

“很奇怪?”

“你做事隨心所欲,確實不值得太大驚小怪。”林守溪說:“我隻是很好奇,朝雲閣的記錄被你打破了沒有。”

“沒有。”慕師靖說。

“什麼?”

林守溪露出吃驚之色,在他看來,以慕師靖感知之能,絕對比自己更快,甚至快上很多,可她……

“你是故意的?”林守溪再問。

“不是。”

慕師靖似有隱情,不願解釋太多,她隻道:“放心,姐姐可不會搶你風頭的。”

“我從不在乎什麼風頭。”林守溪說。

“那你為何這般裝?”慕師靖微笑著問。

“你不也一樣。”林守溪反問。

慕師靖抿唇一笑,也不辯解什麼,隻將眸光掃回崖台,等待著這位陸仙子真正的回答。

先前在雲空山上,慕師靖說要與白祝玩一個遊戲,遊戲的內容很簡單,便是滿足彼此的小心願,白祝很害怕她是在耍自己,她詢問了慕師靖的心願,誰知慕師靖的心願過分地簡單,她隻希望白祝能瞞住風雪天趕路一事,白祝覺得這毫無問題,一口應下,至於她的願望……她思前想後,決定來升雲閣看小師姐。

接著白祝就撞見了先前的畫麵。

很早之前,白祝就聽師尊說過,大部分仙人的心智會在百歲之時達到巔峰,隨後則是愈發返璞歸真,當然,返璞歸真也隻是好聽的說法,簡單而言就是行事會越來越簡單乾脆。

境界不比權力,它無需謀略去維護,甚至有許多仙人說,修仙修的不是仙,而是人,天然去雕飾的真人。

但即便如此,白祝依舊覺得陸仙子做得很過分,若說其他人是返璞歸真,那她就是為老不尊了。與她比起來,慕姐姐都算是溫柔純良的。

“你要與我戰?”陸仙子再問了一遍。

“你可敢?”

慕師靖並不廢話,隻反問了一句。她側身而立,手放在了死證上,唇角勾起一絲釁笑。陸仙子看著她,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異色,她修長的五指一展,也將一柄古劍從鞘中緩緩拉出,她的動作忽然變得無比輕柔,仿佛是在撫摸一片帶著露水的花瓣。

“你如今的境界是渾金境,那我便以渾金敗你。”陸仙子立在高處,手持古劍,一臂壓來。

慕師靖也收起了玩味之色,如臨大敵。

她的起手式就是道門的神妙劍法,宛若橫笛身前,動作空靈嫻雅,她的鹿皮小靴於地麵一展,身子如同一張拉開的弓,劍是弦上箭,陸仙子金光盎然的古劍當空撲來之際,慕師靖的身軀亦如流水跌宕般起伏,‘弓’由緊轉鬆,釋放出的力量凝於一點,形成了森然激射出的劍氣。

不待他人的勸說,兩道意境截然不同的劍意對空而撞,劍氣漣漪般一圈圈擴散開來,一時竟難分伯仲。

陸仙子與慕師靖都比對方想象中更強。

秋風惹上了劍氣,變得真正肅殺,一時間,周圍縈結的蔓草,牆隙攀援的藤蔓都被殺氣吹斷,遍地草屑狼藉。

林守溪距離她們最近,看得也最為仔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們的劍氣宛若兩麵對撞的牆,無數細小的漣漪出現在牆壁上,它們宛若是對方落下的棋子,相互碰撞、吞噬,待誰將對方吃儘,誰就能取勝。

一般而言,喜歡譏諷的敵人實力通常不濟,但陸仙子顯然是個例外,她已將境界壓至渾金,可劍意依舊氣勢磅礴,落下之時宛若大潮噴湧,聲勢駭人。

慕師靖一身劍意道法皆不俗,但她真正的殺手鐧還是那句‘你是龍’,她若用出此法或可扭轉頹勢,但慕師靖不太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它。

這與其說是法術不如說是法則,它半點道理不講,若真正問世,必將引起軒然大波。

“看來還是陸仙子更勝一籌。”

崖台上的仙師緩緩開口,在一部分人眼中,這場比劍的勝負已分。

楚映嬋望著那位黑裙少女,仔細回憶了一番神域中的對話,但在她的印象裡,他們明明該是宿敵,怎麼又成了姐弟了?以後倒可以向小禾問問……

楚映嬋同樣神色凝重,她並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羞辱,但她不希望彆人為了幫助她而承受委屈。

“夠了。”

楚映嬋冰冷開口,她望向陸仙子,衣影拂動,那柄漆黑的鐵尺已在掌心。

“不要擾我。”

慕師靖分神開口,卻是回絕了她的好意,她的黑裙被從天而降的風振得筆直,眸光卻未黯淡半分。

她想起了小時候師尊帶著紗笠,與她一同出門遊玩的場景,那日恰逢勁風,慕師靖詢問師尊去何處郊遊,師尊說,往逆風的方向。那時候的她還小,身軀單薄瘦弱,仿佛風稍大些就能吹走,逆著大風行路自也無比艱難,那天她走了好久好久,舉步維艱,稚嫩的麵頰被風刮得生疼。

但她依舊不斷向前走著,倒不是她有多麼堅韌的意誌力,而是大風吹開了師尊的紗笠,她隻要走到師尊前麵,就能看到她的真容了。這是慕師靖幼時最想做的事之一。

她追逐著師尊姣美的背影,用儘全力走到了她麵前,刹那風止,白紗垂合,少女精疲力儘,倒在她的懷中沉沉睡去。

她尋回了那時的感覺。

慕師靖手持死證,對空一刺,烏金色的金光宛若蒼龍撲出,吼叫聲震耳欲聾,瞬間,陸仙子的劍竟被硬生生壓回了數寸,她看向慕師靖的眼眸,少女仙眸迸光,銳如虎視。

“哼,僅此而已麼?”

陸仙子冷笑一聲,她以雙指按壓劍柄,力氣一沉,被壓得不斷後退的古劍就此靜止,隨後竟一點點緩推回去。

在場的仙師都知道,陸仙子雖說是壓境,但她壓的隻是境界,眼界、氣魄等歲月沉澱之物早已種入骨髓,也成了力量的一部分,她此刻展示的境界,已遠遠超過了渾金境本該有的範疇,即使慕師靖落敗,也是雖敗猶榮。

但慕師靖不想敗。

她竭力支撐著,真氣流失,麵色蒼白,接著,她殷紅的唇微動。

陸仙子看到她翕動的唇,危險的意味浮上心頭,一瞬間,她甚至想要抽劍而走,但這種念頭很快被壓回,因為這小姑娘隻是張了張口,什麼也沒有說。“若是撐不住,就不要勉強了,換我來吧。”林守溪說。

“閉嘴!”

慕師靖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一戰對她而言至關重要,她現在可是‘戴罪之身’,能否一舉洗脫罪名,逃過師尊的打可就看這一戰了……

慕師靖以河圖上記述的吐納法運了口氣,打算再做最後的嘗試,也是此刻,她生出了一種玄妙的感應。

這種感應來自洛書。

是林守溪麼……

可她與林守溪分明沒有任何肢體的接觸,為何能得到這份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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