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68節(1 / 1)

“我也想穿呀,但櫃子裡的衣裙都不合身。”慕師靖說。

“不準穿小禾的衣服!”林守溪立刻道。

“想穿也穿不上……你竟喜歡這般嬌小的姑娘。”慕師靖在他身邊坐下,笑著問:“那你覺得姐姐穿什麼好呢?”

林守溪覺得她是欺負自己上癮了,堅決不回答,隻是說:“反正不準碰小禾的衣服。”

“不碰也行。”慕師靖很快答應,隻是話鋒又轉:“這樣吧,你幫我洗一下衣裙,這樣我明日就有衣裳穿了。”

“……”

“不願意麼?”

“你為何不自己來?”

“自己做事哪有差彆人做事有趣呢?”慕師靖以手托著側頰,“你就是以這樣的態度對待你親姐姐的?”

“……”

林守溪處處被打壓,隻覺得有力無處使,不知何日才能真正揚眉吐氣。現在對待慕師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不睬,他鎮靜地看著窗外,縱使他心跳得厲害,也絕不往慕師靖身上看一眼。

慕師靖亦覺興意闌珊,她環顧著燭火明亮的房間,也感到了疲倦,她隨手整理著師尊贈與的法器,清點是否有遺漏,翻倒那份偷藏的文稿時,她心中微動,但做賊心虛的她為了掩蓋異樣,還隨手拿起翻閱了兩下,假裝是在看正常的東西。

這副畫麵極度詭譎而曖昧,隻是林守溪毫不知情,他問了句:“你在看什麼?你師尊是給你留了什麼錦囊妙計麼?”

“沒什麼,誅神錄的一些稿子。”

她這樣說著,隨意找了本小禾的書,將稿子一夾,想著先放在這裡,等林守溪走了以後將其取出燒了,免得以後被人發現。

林守溪見慕師靖沒有半點退讓之意,終於放棄,回到了自己的‘洞房’,任由小禾的香閨被妖女霸占。

林守溪走後,慕師靖褪去了外裳,鑽入軟榻,被子上隱約還縈繞著少女的香味,她嗅了嗅,仿佛也見到了那位明豔美麗的雪發少女,她一襲紅裙,張牙舞爪地撲入了她的夢中。

清晨,慕師靖是被白祝的哀呼聲驚醒的。

“怎麼了?”慕師靖睜開惺忪眼眸。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外麵下雪了。”白祝急衝衝地說。

“下雪?你這樣的小女孩不喜歡雪麼?”慕師靖問,她裹著被子起身,挑開窗,確實見到了一場洋洋灑灑的小雪。

“不是的。”白祝解釋道:“下雪的話,雲就是冷的了,雲螺如果吃了冷的雲,是會生病的。”

慕師靖蹙眉。

白祝這才給她解釋起什麼是雲螺,慕師靖聽了一會兒,終於聽明白了,卻是搖頭:“走回去也無不可,正好多看看這個世界。”

“可外麵很危險的,隻有飛著最安全。”白祝說。

“哦,白祝是害怕了啊。”

“白祝不害怕!”

雖然是簡單的激將法,但對白祝行之有效。

慕師靖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到床邊放著衣物,那是她的黑裙,如今已洗滌乾淨,疊放在一邊,整齊得如同豆腐塊。

慕師靖嘴角噙起笑意,她穿好了衣裳,走出房間,雪花迎麵而來,令她感到沁涼,林守溪來到了房間裡,檢查了一番,確認慕師靖沒有做什麼壞手腳後才放心地掩門離去。

“白祝,以後不用來給你巫姐姐打掃房屋了。”林守溪說。

“為什麼呀?”白祝問。

“以後我會與小禾一同打掃的。”林守溪笑著說。

“哦……”白祝似懂非懂地點頭。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待他們離開巫家時,沉寂的家族已被碎雪籠罩,但這點溫度無法令巫祝湖平息,它依舊翻倒著洶湧的波瀾,將白雪大口大口地吞下。

白祝站在林守溪的身邊,雲螺低低地飛在她的上頭,她回看了一眼雪中的老樓,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悲傷。

慕師靖翻了翻行囊,師尊贈送的法器都在,一件不少,但她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

林守溪瞥了眼行囊,順手從中取出了一支竹削的洞簫,這洞簫亦是驅邪之物,簫聲起時,魑魅魍魎不敢接近。林守溪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上麵,即興吹了起來。

慕師靖會撫琴,卻未學過吹簫,故而這次她也不去爭搶,隻是安靜地聽他吹奏。

南行的路上,蒼涼的簫聲在風雪中打轉,飛入群山深處。

第119章見骨

雪流在空中湍急而過,似有仙人手持銀練蹈舞於空,回峰錯嶽,飄舉升降,非但沒有停歇之意,反倒越下越大,數個時辰後已有遮天蔽日之勢。

白祝鑽進了雲螺的螺腹裡,以此庇護自身,她有些後悔這般急著出門了,還不如在巫家多待兩日,等雪停了再走。

林守溪與慕師靖境界不俗,但真氣也隻能抵禦片刻的寒冷,如刀的寒風不斷吹刮,慕師靖玉色的麵頰也漸沁紅,她取來師尊所贈符紙,寫成火符,貼在背上,以此取暖。

除了大雪以外,一路上沒有妖物侵襲,還算風平浪靜。

白祝難以忍受這種枯燥與煩悶,便給林守溪與慕師靖講起了她精心收藏的故事。

“有一天,一隻白蘿卜出門和老鼠打架,回家之後他的妻子認不出他了,你猜為什麼。”

“因為變成了胡蘿卜?”林守溪飛快回答。

“你好聰明……”白祝由衷誇獎,又問:“那你猜老鼠變成了什麼?”

“變成了什麼?”慕師靖好奇地問。

“變成了紅薯!”

冰天雪地裡,白祝樂嗬嗬地笑著,但慕師靖緊了緊衣裳,隻覺得這天更冷了,她用武力阻止了白祝繼續講故事的欲望。

穿越連綿的風雪,林守溪終於找到了一處背風的山洞,山洞乾燥,不深,林守溪與慕師靖暫停這裡休息,白祝也從雲螺裡探出了半個腦袋打探了一下,看到黑漆漆的洞穴後又嚇得鑽了回去。

“你們雲空山的仙人不都擅於斬妖除魔麼,你怎麼這般膽小?”慕師靖靠在石壁上,吐了口寒氣,看向白祝。

“白祝這是謹小慎微。”白祝弱弱道。

“你還有其他師姐師兄嗎?”慕師靖問。

“有啊,白祝可是有一個師兄和兩個師姐的。嗯……我記得師尊說過,我還有一位師姐,隻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白祝想了想,說。

“沒有見過?”慕師靖也不深問,隻是微笑道:“我若有你這樣膽小的師妹,肯定覺得丟死人了。”

“哼,白祝也不想有你這麼壞的師姐。”白祝難得地有點氣惱,她隻希望那個未知的小師姐不要是眼前這樣的小妖女才好……

“那個叫楚映嬋的對你就很好麼?”慕師靖問。

“當然呀,楚楚可喜歡白祝了。”

與眼前的妖女比起來,小師姐簡直是溫柔善良的模範,白祝自動忘掉了楚楚師姐欺負自己的事,不遺餘力地誇獎了起來。

慕師靖也不去追問真偽,她隻是忽然想到,若林守溪拜入那楚映嬋的門下,以後白祝可就是他的師姨了,想到這裡,她隻覺得有趣。

林守溪顯然沒有想到這一茬,他坐在地上,運轉著真氣,借助著白雪茫茫的天象修著體內的爐鼎真火,一股股寒氣虛吞入腹,絞入玄紫氣丸之中,嘶嘶地流入清光鼎,一縷縷地沿著鼎壁遊走,好似入海的蛟龍。

打坐調息了一陣,林守溪睜開了眼。

他尚缺許多天材地寶來填充體魄,待他真正修成,那他的身體也可以成為一副活的煉丹爐,隻需存想功法,就可自動煉成相應的丹藥,可謂神術。

慕師靖看著林守溪,不免有些妒意,她雖時常譏笑林守溪走的是歪門邪道,但無論如何,他都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路,而自己沒有。

少女蜷在石壁下,褪去了從小禾那偷來的鹿皮靴,倒出了誤入其中的雪,然後褪去了薄襪,用手捂了會凍得發紅的小腳。

白祝發現,這位慕姐姐在不說話的時候,氣質還是很清冷仙子的,與小師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容貌易改,本性難移,白祝已認定了她是壞女人,自不會上當受騙了。

“巫姐姐前腳才離開,你就回去了,這是太不巧了。”白祝為他們感到惋惜。

“興許這就是有緣無分吧。”慕師靖淡淡道。

“相遇相知已是大緣分,我已知足,並不奢求其他。”林守溪說。

白祝若有所思地點頭,心想還是這位林守溪哥哥格局更大。

“裝什麼裝。”慕師靖卻是不屑,林守溪的失望之色分明都寫在臉上了,竟還在嘴硬。

外麵風雪愈大,不宜行路,慕師靖修行了一會兒,隻覺心緒難寧,她想少點東西取暖,但她不敢動師尊親自製作的法器,便不由想到了三花貓的文稿,這才恍然驚覺,她似乎將文稿落在小禾的閨房了……

慕師靖心一緊,羞恥感頓時湧上心頭,隻是如今行路已遠,再回去已不可能了,這文稿若讓小禾發現了……

她想起上麵自己曲意逢迎,婉轉承歡的香豔描述,麵泛霞光,隻恨沒有早些將它毀去。

“慕姐姐在找什麼呢?”白祝也閒得無聊,腦袋探出雲螺,問。

“沒什麼。”

慕師靖目光逃避,她看著小烏龜般躲在雲螺裡白祝,忍不住抽出一張符紙,嚇唬她說:“我在尋這個,這是師尊贈我的靈符,隻要在上麵寫字,然後貼人身上,就會有奇妙的作用……比如上麵寫個豬字,貼你額頭上,你就會變成小豬。”

“真的嘛……騙人的話就是壞妖女哦。”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騙白祝呢。”

“那為什麼你之前寫了張火符貼在背上,你卻沒有變成一團火呀。”

機靈的白祝說完這句,立刻敏捷地躲回了雲螺裡,隻剩再次被小白祝擊敗的慕師靖愣在原地,無話可說,惱羞成怒的她將白祝從雲螺裡拽了出來,要打她屁股,白祝嚇得不停掙紮,還是林守溪為她解圍,將她護在了身後。

“與一個小姑娘置什麼氣,你也太幼稚了。”林守溪責備道。

幼稚……

聽到這個詞,慕師靖的神色不由微黯,很小的時候,她就被教授了各種各樣的理解,從穿衣吃飯到待人接物,無論哪一樣她都做得滴水不漏,但她沒有童年,坐在屋簷下看白雲來去是她對於童真唯一的記憶。

長時間的壓抑得到了釋放,天地既然對她敞開,她自也報之以真性。慕師靖對於林守溪的批判毫不在意,她隨手取出竹簫,扔給了林守溪,“不置氣也可,為姐姐吹奏一曲。”

“你自己來。”林守溪不喜這種傲慢態度。

“哼,我來就我來。”

慕師靖抓來一團白雪,擦了擦簫口,以唇相就,學著林守溪的模樣吹奏了起來,林守溪很快為剛才的決定感到後悔,他皺眉咬牙,不知該不該開口,一旁的白祝更是早早地捂起了耳朵。

“我來教你吧。”林守溪無奈坐到了她的身邊,按住了她撫簫的手。

慕師靖倒是沒有拒絕。

她的天賦很高,學什麼都很快,掌握了要領以後,她憑著心意吹弄,沙啞難聽的簫聲斷斷續續地重新編織,竟漸漸地悅耳動人了起來,白祝捂著耳朵的手漸漸放鬆,她側目望去,看著林守溪與慕姐姐的臉,竟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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