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03節(1 / 1)

林守溪看向它,示意它回答,三花貓盯著他,豎著尾巴,“目無尊長!我快被你氣飽了!”

“它飽了。”林守溪轉述。

“誒,會說話啊,看來真的是妖怪了,公子是從妖村撿來的?”陳寧問。

“今天出城看了看,路上拾到的。”

“最近魔巢有亂象,公子雖武藝高強,但也要小心為上。”陳寧小聲提醒。

林守溪點點頭,將貓扔給了陳寧,陳寧見到了它身上的傷,便將它帶到了廚房,開始燒熱水,三花貓嚇得不輕,以為自己要變成禦膳了,意欲逃走,直到看到小姑娘拿來食物與布帶後才放心。

陳寧用熱水幫它處理了一下傷口,以繃帶為它包紮。

治好了傷的它神氣了很多,搖著尾巴跑到了林守溪的房間裡,彼時林守溪正在床榻上打坐修行,它一躍而上,跳到了床頭,對他的修行指指點點。

“嗯,你的武功看上去不錯嘛,要不要做本尊的大內高手?”三花貓舔著爪子,說。

林守溪眼都沒睜,精準地抓住了它的後頸,將它扔下了床。

三花貓龍體未愈便遭此對待,自是憤怒,可現在自己畢竟是微服私訪,也不便鬨出太大的動靜,它叼起了床邊自己寫的誅神錄,躍上了窗台,靜靜地趴著,偶爾用貓爪翻書,偶爾看林守溪修煉。

修煉是需要安靜的,被一隻貓這樣盯著,林守溪總覺得不太自在。

他例行吐納了幾個周天之後睜開眼,望向三花貓:“吃飽了,傷好了,你就這樣趴著?”

“要不然呢?”三花貓無辜地問。

“寫書。”林守溪冷冷道。

三花貓想要跳窗而逃,可它哪有林守溪敏捷?身子才出去一半就被拽了出來,貓臉被按在了書上。

“你……大膽,你可知觸怒天顏該當何罪。”三花貓用尾巴去打他。

“少廢話,快寫。”

“本尊……本尊沒有靈感。”

林守溪隨手抽出了湛宮劍,三花貓看著清亮如水的劍身,尾巴一下子蜷縮了起來。

“我寫就是了……”它弱弱地說。

“嗯,看來你還是會好好說話的啊。”林守溪表示了讚賞。

接著,他就看到這隻貓閉上了眼,一動不動。

“你在做什麼?裝死?”林守溪推了推它。

“本尊正在奮筆疾書,莫要擾我。”三花貓說。

“你靠冥想奮筆疾書?”

“嗯,本尊這是存想大法,你這個土包子一看就不懂。”三花貓表達了自己的不懈。

“存想?”林守溪略一沉吟,推測道:“你以此法勾連你的本體,然後令其書寫文稿?”

三花貓睜開眼,盯著林守溪,覺得他比自己更像一個妖怪。

林守溪對於這隻能書善寫的貓也有些興趣,他發現,當這隻貓閉上眼時會進行不同頻率的眼動,他推測,眼動頻繁說明它在奮筆,眼動緩慢則說明它在懈怠。“你怎麼半天寫不出一個字?”林守溪觀察片刻後開始問責。

“你怎麼這都知道?”三花貓震驚。

接著,它為自己解釋開脫了一番,“後續的情節於此書很重要,慢工出細活,急不得的。”

“後續不就是兩人相遇,淚流滿麵,恩愛纏綿麼?”林守溪不覺得這有何難。

“哼,庸俗。”三花貓搖起了尾巴,“本尊才不會寫這般俗套的東西!”

“那你想怎麼寫?”

“當然是讓他們在自以為要相逢的時候錯過,永遠地錯過!”三花貓洋洋得意地開口,說:“淩秋自以為是天命之子,修為冠絕天下,實際上他不過是域外煞魔想要入侵此界的棋子,而這個失散多年的摯愛根本不存在,她隻是淩秋當年孤單無助時想象出的精神體,淩秋得知真相,精神奔潰,道心生出裂隙,天魔乘虛而入,將他占據!”

淩秋是它書中的男主人公之名。

三花貓洋洋得意地說著自己的構想,接著它為身旁傳來的寒冷殺意所懾,貓毛根根紮起。

“這個想法……不好嗎?”三花貓看著林守溪幾欲殺貓的表情,問。

“這果然不是人能想出來的東西。”林守溪也懶得與它廢話了,隻是說:“給我改。”

“哼,這可不能改,前麵伏筆早已埋下,若是改了,豈不儘數作廢?”三花貓據理力爭。

“我是為你好。”林守溪無奈道:“你若真這般寫了,以後三界村裡就沒有你容身之處了。”

“哼,本尊身為三界村之主,禦林軍無數,自……”

嗆——劍鳴聲打斷了它的話語,湛宮出鞘,再次架在了三花貓的脖子上。

三花貓看著這個膽敢衝撞聖駕的歹徒,心中恨恨,無奈這副聖軀實在孱弱,做不出有效的反抗,但它依舊不想屈服,“強扭的瓜可不甜,若此書任由你篡改,本尊如何對得起先前的心血?”

林守溪一言不發,隻是將劍架在它的脖子上,目光冷冷地盯著它。

三花貓說話聲音越來越輕。

“哼,你這麼凶,你自己來寫啊。”它咕噥了一句。

“好。”林守溪毫不推拒。

他拿來紙和筆,飛速寫了一份,遞給了三花貓,貓讀了一遍,立刻起了招賢納良之心,“本尊座下的學院尚缺學士,不若……”

“彆說話,照著這個存想,若日後刊載之物與之有差,我唯你是問。”林守溪淡淡地說。

三花貓再無托詞,隻可屈辱地應下。

小鬨劇就此結束,這隻半路救回來的三花貓開始照本宣科地存想,林守溪則繼續打坐修行。

他開始思考自己所缺少的核心功法。

他將自己想象成一棵樹,洛書的吐納法是他汲取養分的根係,白瞳黑凰劍經與擒龍手皆是他的枝葉,那他的主乾又該由什麼構成呢?

林守溪想著這個問題,目光時不時看向湛宮劍。

小丫頭的比試應該結束了。

他原本以為這柄劍用不了多久就會閃爍,不曾想一直到深夜,湛宮劍也沒什麼動靜……那小丫頭是輸得心灰意冷了嗎?

不難看出,那個小丫頭的家境很好,她每天都穿著不同的漂亮衣裳,住在華美的、掛滿名劍的劍樓裡,她應是個富家小姐,且家族尚武,說不定與神山還有關聯。三界村被大霧封山,這是大事,或許可以借她之口聯係神山,派高人前來調查。

可整整一夜,劍也沒有閃爍。

清晨,三花貓還趴在窗台上睡覺,陳寧端著一套嶄新的衣裳進來了。

“這套衣裳不知合不合公子身,若不合身,我再去店裡換。”陳寧說。

林守溪展開看了看,點頭道:“合身的。”

“這個也給公子。”陳寧又取出了一枚銀製的幣遞到了他的手中,“這也是此次押鏢的嘉獎,是仙人村所通用的錢物,可以用來與仙人村的修真者兌換奇珍異寶,甚至可以當做一次‘代價’付掉。”

林守溪沒有推辭,接過了錢幣。三花貓聞聲睜眼,盯著那枚錢幣,兩眼放光。

陳寧交付完畢卻未離開,立在那裡似在猶豫什麼,林守溪問:“怎麼了?”

“七天之後,還有一樁大單子,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接?”

……

直到陳寧離去,林守溪也沒有給她明確的答案。

“看不出來,你這麼惜命?”三花貓冷嘲熱諷,說:“本尊瞧你整日冷著個臉,還以為你是個亡命之徒呢。”

“人皆惜命。”

“看來你是有想見的人咯?”三花貓問。

林守溪不語,他不覺得自己需要和一隻貓講這些。

“看來是有了!”三花貓觀察著他的神色,篤定地說著,又問:“那你想離開三界山嗎?”

林守溪神色微動,“你有辦法?”

三花貓叫了兩聲,得意洋洋道:“你果然有想見的人!你們分開了,你們連對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對吧?喵——難怪你昨晚聽到那樣的情節這般生氣,總算是讓本尊想通了。”

果然是在戲弄我……林守溪輕輕搖頭,也懶得去與它計較。

想見的人……

小禾的身影再次浮現在記憶裡,雪白的發,嬌小的身軀,清純帶媚的笑……她的一切都在記憶中白得耀眼,隻是此時他們相距太遠,遠得連那個他曾深信的預言也模糊縹緲了起來。如今,他隻想回到巫家又冷又重的雨夜裡,與她一同躲去那個滑稽的洞房,永遠也不出來。

念頭及此,忽有靈光一閃,林守溪想到了一件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他有辦法通知小禾自己的安危了!

林守溪翻動舊衣裳,將那封契約書找了出來,這是當時小禾在閨房中擬定的神侍契約,當時他軟磨硬泡地將它推拒了,故而小禾隻讓他留著,什麼時候想通了就將手印摁上。

神侍令堪稱神術,理應可以跨越隔閡,令對方心生感應。

誰為侍誰為主早已不重要,若能將自己尚且平安一事告知小禾,他就已心滿意足。

幸運的是,在連番的大戰裡,這封契約沒有被毀掉,反而完好地保存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封口,將竹紙片抽出、展開,咬破手準備摁上去。

三花貓第一次見他神色波動這麼大,也跳下了窗台,過去湊熱鬨。

林守溪的手懸在半空,僵住了。

三花貓看著信,也呆若木雞。這哪裡是什麼神侍契約,隻見紙的最上頭,赫然寫著兩個雋秀卻又刺目的字:

婚書。

第73章尊主大人

似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林守溪捏著折痕分明的紙,看著上麵醒目的‘婚書’二字,恍然回到了巫家小樓的雨夜裡。

彼時小禾筆挺地坐在長案前,繡著金雀的深紅衣裳裹著嬌軀,織錦的羅帶似未係緊,衣裳交襟處微分,露著玲瓏鎖骨,白雪軟玉。

少女剛剛沐浴過,濕漉漉的長發披下,卷著草木的香,她取來筆,一邊恩威並施地調笑著自己,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麼,當時的他從未想過這會是一封婚書,他隻記得小禾顫動的睫羽,挑起的唇角和因為椅子有些高隻能勉強點地的足尖。

‘這是婚書哦,可不是神侍契約,現在你還在旁邊自以為是地和我鬥嘴傻笑呢,哎,你這麼笨,應該猜不到我在寫這個吧?嗯……總之,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你了。但你不許太得意哦,否則本大小姐是會退婚的,到時候彆怪我羞辱你了。哎,你現在在看哪裡呢?彆當我在寫字就看不見呀!哼,先饒了你,等著我把你吃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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