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97節(1 / 1)

“師尊當然厲害,天下第一厲害!”機靈的白祝不會放過當麵吹捧師尊的機會。

“哦?那是有多厲害呢?”師尊眯起雙眸,揉動著膝上狐裘,似在逗白祝玩。

白祝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給出了幾個答案,譬如像高山像大海像太陽像月亮,聽得師尊殺意盎然,白祝心知不妙,不由想起了過去師尊對自己說過的話,脫口而出道:

“有五隻白祝那麼厲害!”

話音才落,風驟然變大,水一樣灌入小白祝的口中,白祝唔唔地叫了一會兒,發不出聲音,接著被大風吹起,直接刮出了樓外,她驚慌失措地揮動雙臂,卻尋不到平衡,幸得師尊手下留情才平穩落到了雪地上。

小麒麟站在雪中,鴨鴨地叫了兩聲,白祝羞惱,捏起小拳頭錘了錘它的額頭,“不許笑話白祝!”

仙樓上,師尊依舊在眺望著雲山仙雪。她並沒有騙白祝,她算過林守溪背後的因果之線,得到的答案比眼前的雪天更加迷亂。

她甚至無法確定林守溪是否還活著。

但若直麵那位傳說中的黃衣之神,想來應是十死無生了。

黃衣君主……

傳說中,這是太初兩大陰影中的第三位,深海三大行邪神中的第四個,這位存在率先醒來了麼?那剩下的呢……

這些太古級彆的神明都曾是天空、大地、海洋的王,都統治過這個受無數洪積與熔岩洗禮過的世界,新王降臨舊王卻未必死去,他們依舊存活在這個世界裡,不知何時還會再度掀起滅世的災難。

而人間……

所有人類裡,能堪比太古級彆的修真者從古至今也隻有兩位,一位是掌握了世間所有法術的始祖遺蛻,一位是聖壤殿的皇帝,然而始祖早已死去,所留下的不過是龐雜的、僅存一念的法身,聖壤殿的皇帝也早已陷入了沉眠,百年不得蘇醒一次。

若大禍真至,修真者這些年的努力,能夠將其消弭麼?

師尊輕歎,她支著肘,身軀埋入雲椅中,她裹緊了衣裳,閉上了眼,大風吹過,蓋在腿上的狐裘滑落,白裘交錯間的大腿顯露出來,修長富有彈性的腿兒交疊著,翹出魅惑的弧度,師尊睜開一隻眼,看了下落地的狐裘,也懶得去拾,小寐片刻,悄然入眠。

……

……

某處無名的地界。

天空昏沉晦暗。

像有神明的刀刃劈開山體,漆黑的大山從中間裂開,一條略顯蜿蜒的山道從中擠出,山體間生長著許多鐵褐色的樹,它們伸出枝乾,遮蔽了這條裂縫,使得這座大山看起來還是一體的。

於是車轍高速滾過地麵的聲音像是自山體中發出的。

那是一個車隊,車廂裹著黑色的鐵皮,罩著黑布,拉車的馬也是黑的,馬背上驅趕車輛的人亦穿著黑裝,唯有腰帶上的銀色的裝飾可以顯出他們的身份。

此刻,這隊馬車以不尋常的速度狂奔著,打頭的是一個臉麵如山的男人,身後的車廂前坐著一個拿著的劍的小姑娘,他們似乎是父女,男人濃眉大眼,小姑娘卻是生得秀氣,他們的臉上皆布著愁雲。

旁邊還有兩架馬車跟著,這些高頭大馬皆是百裡挑一的健將,但此刻它們累得氣喘籲籲,馬蹄的節奏肉眼可見地急亂。

“爹爹,快,再快點……那個東西要追上來了!”小姑娘大聲地喊著,眼中流露著恐懼。

男人沉默不言,他手按著馬,矮了些身子,似想減少風的阻力,旁邊跟隨的馬夫麵色慘白,他們想要回頭卻又不敢,因為追著他們的根本不是人,而是頭……鬼。

所謂的鬼在懸崖峭壁上來回跳躍,追趕著馬車,看上去比那些駿馬更加遊刃有餘。

“屍體,那些屍體不要了,扔下去!”為首的男人忽然大喊。

“可,可是……”“尊主的大計固然重要,但命搭在這裡一樣完不成任務,保命要緊,屍體下次運批新的就成。”男人當機立斷。

少女應了一聲,飛快鑽到了車廂後,拔出腰間的匕首,刺入了鎖孔般的位置,一擰,鐵皮門打開,風衝灌進來,將她直接吹得跌坐在了車廂裡。

她咬著牙逆風起身,將那比她人還重的棺材搬起,推出了車廂。

將數具棺材一並移去後,她又縱身跳到了另外兩輛馬車裡,如法炮製,將其他棺材一並推了下去。

木頭棺材在地麵上撞開,一具具屍體滾落出來,橫七豎八地攔在道上。

馬車一下子輕了,自也快了許多。

小姑娘回過頭,沒再見到鬼影,鬼似乎被擺脫了,看來兩條腿的鬼還是跑不過四足的駿馬……正當所有人才要鬆口氣的時候,咚咚咚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似是敲門聲。

——有人在敲打車廂!

小姑娘戰戰兢兢地回頭,幾乎嚇得要從馬車上跌下去!

隻見車廂裡不知何時坐著一個人影,人明明是麵對著她的,臉卻筆直地轉了過來,咧嘴微笑。

一瞬間,少女驚懼的叫聲,駿馬嘶鳴聲,車輛傾倒聲幾乎同時響起,三駕馬車無法再前進,車夫摔了下來,少女也跌坐在地,望著那端坐車廂的鬼物,嚇得肝膽欲裂。

那鬼物嘴巴咧得極大,笑得很是開心,他鼓起了掌,悠哉悠哉道:“怎麼?一個時辰前,你們不是很威風嗎?現在怎麼嚇得這樣了呀?嘖嘖……你們好歹是押送寶貝的,怎麼將它們全扔了,半點行內堅守也沒有啊。”

三位馬夫和一個少女坐在地上,身子癱軟,沒人敢回答。

一人時辰前,他們在一處郊外的茶店歇腳,遇見了一個潑皮混混,那混混言語調戲了幾句這小姑娘,被她爹拎著脖子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頓,那潑皮被揍得鼻青臉腫,臨走之前大喊我定會回來娶你當老婆的,惹得店裡哄笑。

不曾想,待他們出發之後,這個潑皮無賴真的跟了上來,他化身為了厲鬼,速度快過了馬匹。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茶店中遇到的看似廢物的男子,竟是這種可怖妖物變的。

馬車已側塌,妖物卻依舊盤膝坐在上麵,麵帶微笑,四平八穩。

已經有個馬夫跪在地上開始求饒,說自己先前是有眼不識泰山,懇請大仙放過,妖物看了他一眼,屈指一彈,那馬夫的眉心被瞬間洞穿,慘叫著倒地。

“陳叔叔……”少女嚇得渾身一震,眼淚流了出來。

“沒點節氣,真該死啊。”鬼物吹了吹自己的手指,黑色的指甲修長。

他又望向了那小姑娘,道:“怎麼樣?這招厲不厲害呀,想不想學?欸,先前你看我的時候不是嫌棄無比嗎,現在怎麼這副表情?嘖,是不是回心轉意了?來,叫聲夫君聽聽,叫得好聽我就原諒你的過錯了。”

小姑娘今年才十五歲,出於叛逆任性才非要和父親出來一同押這趟鏢,這一帶雖不太平,可從不聽說有可怖的鬼物出沒,更沒想到會被自己碰上。

那鬼物還要調笑她,“來嘛,說嘛,是害羞了麼?還是說……你不相信我啊?”

小姑娘哪裡敢說話,因為她分明地看見,這鬼物的嘴巴裡,是一口尖森森的紅色利齒——這是一頭吃人的厲鬼!

她嚇得向後不停地挪,心臟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哎,現在的丫頭,看著細皮嫩肉的,這般不好騙嗎?”鬼物歎了口氣,長如蜥蜴的舌頭伸出,舔了舔自己的麵頰。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男子勉強拔出了刀,對準了他。

鬼物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問:“小爺我好不容易醒一遭就在茶館裡被你揍了,丟了大人,我可不會放過你,但若你想要你女兒活命,最好配合點。”

“放過我女兒,我什麼都答應你!”男人斬釘截鐵地說。

“哦?是嗎?”鬼物笑眯眯地問,“什麼都給麼?”

“你想要什麼?”男子到底是見過些世麵的,強自鎮定。“那就把你們護送的真正的東西交出來吧。”鬼物淡淡地說。

“你在說什麼?”男子臉上的肉顫著:“我們就是個押棺材的,哪有什麼真正的東西……”

“嗬嗬嗬,隻是押棺材的?”鬼物幽冷道:“你們可騙不了,要不是為了那個東西,我可不不會醒過來。”

男人一言不發,握著刀的手卻顫了起來。

鬼物瞄了他一眼,“不說也罷,那我當著你的麵把你女兒手腳砍了,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鬼物雷厲風行,脖子陡然生長,臉頰變尖,血口大張,直接伸到了小姑娘麵前,小姑娘嚇得慘聲尖叫,她回過頭,哭著大叫,“救命……爹爹救命,把那個東西交出去吧……交出去,我們逃……”

男子臉色已經鐵青,卻依舊不說話,他看著女兒,說了一聲抱歉。

若把那個東西交出去,整個村子都會被屠殺乾淨。

女兒徹底絕望,大哭了起來,血口越張越大,腥臭的熱氣噴出,那利齒隻要驟然一合就能將她的身軀直接咬斷,一口吞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又有腳步聲從後麵傳來,很輕,卻打斷了這場即將開始的屠殺。

“什麼人?”

鬼物猛地縮回了頭,正襟危坐,望向了後方。

一個黑衣裳的少年從山道上走來,少年劍眉薄唇,黑發披肩,麵色冰冷。

鬼物逆轉著腦袋,很是不解……這山道極長,一路上根本沒人,連個鬼影也隻有自己,這少年是從哪裡走來的?

倒是那小姑娘率先認出了他,“你……是你!你真的是活人!”

先前收拾買來的屍體的時候,她就見過這個少年,少年長得俊秀無比,身體也結實,肌肉線條宛若水流,足以令人一見傾心,唯一遺憾的是他已沒了呼吸,儼然是一具屍體。

令她印象更深的是,這少年身邊還有一把劍,劍很護主,不讓其他人觸碰。

“哦……棺材裡爬出來的啊,看來你也是活死人了,真是同行路窄啊。”

鬼物舒展的眉展開了,他看著那少年手中的劍,陰冷笑道:“看來還是練家子,今日就先拿你打打牙祭吧。”

說著,鬼物直接由盤膝而坐變成了直立,它伸長了手臂,柔軟扭動,手臂上竟開始生出細細的鱗片。

見到這一幕,握刀的男子大驚失色,“龍裔……你是龍裔……你是那座牢裡逃出來的!你們真的逃出來了!”

“嗬,少見多怪。”鬼物懶洋洋道。

話雖如此,他對於龍裔的身份卻是無比驕傲的,哪怕他的身體裡可能隻有一滴血。

身體修長的鬼物從車廂上躍起,閃電般撲向了那看似柔弱的少年。

所有人都以為少年要被飛快撕成碎片,畢竟一個詐屍的能有幾斤幾兩?

鬼物也這麼以為的。

但逼近之時,他卻見那少年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抬起了左手,五指彎曲,輕描淡寫地吐出了三個字;“擒龍爪。”

第69章三界

擒龍爪?

鬼物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若非現在還在打架,他簡直想要笑出來——這活死人是沒睡醒嗎?這般難聽的招式名,喊出來也不怕丟人現眼?鬼物烏青色的衣裳晃了晃,他在撲向林守溪的過程裡,飛速妖化,本就乾瘦的身軀更縮得細長,成了蜥蜴般牙尖嘴利的長尾巴怪物。

“什麼擒龍爪,給你看看本龍爺的蒼河滅極功!”鬼物叫囂著,衣影從天而落,利爪揮舞,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黑衣少年巋然不動,隻抬起左手去接他的利爪,那左手動得不快,卻總能精準地攔住他的進攻,哪怕是假動作也騙之不過。

這一幕在其他人看來觸目驚心,少年的手皓白潔淨,無半點防護,隨時要被那雙鱗爪撕成碎片。

但這慘劇遲遲沒有發生。

鬼物與他交鋒了一陣,並不覺得他有多強,隻覺得對方的爪法太過圓滑,仿佛是在用沾滿了油的手去抓泥鰍,屢屢任其滑走,引得怒火中燒。

這鬼物也不再藏著掖著,他身影暫退,用長尾支撐起整個身子,而他的手腳則懸空,形成了跏跌坐般的怪異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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