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23節(1 / 1)

十四年前,暴雨之夜。

事關白凰隱秘的惡鳥被放出了籠子,它重獲自由,在巫家挑起了巨大的混亂,它還偷襲家主,搶走了他苦修而成的命珠,吞下了小妾新生的嬰兒,在雷鳴與暴雨中消失不見。

他是巫家家主,境界不俗,原本再多活一個甲子也不成問題。

可那夜小妾與嬰兒儘數喪生,他命珠丟失,身負重傷,不久之後也飛速蒼老了。轉眼十多年過去,他已行將木就,隨時都可能咽氣。

“當時我們耗費了數十年,布下天羅地網,付出了八位供奉的性命才終於將它抓獲,那時候它就發誓,一定會逃出去,啄死巫家的子孫,以血清洗整個巫家。”

雲真人說起當年的往事,“這幾樣它都做到了,此刻,它應早已隱匿天涯海角,再不會冒險現身了。”

“巫家的子孫……”

老人露出了一絲悲戚,他閉上眼,沉默了下去。

雲真人靜立了一會兒,他以為家主睡著了,正欲離去,老人卻忽然睜眼,瞳孔中綻出了回光返照般的光。

“它會回來的!”

老人盯著空空如也的鳥籠,說:“它一定會回的……當年為了從它身上提取髓血,撬到上古白凰真正的秘密,我們用儘了手段,在它體內種了數不儘的咒語和毒素,這些東西早晚會爆發,它未必能比我活得更久……”

“是啊,隻可惜我們用儘手段,也隻得到了這種殘次的東西。”雲真人看著那隻黑瞳的小白雀,搖了搖頭。

小白雀驕傲地挺胸抬頭,還以為他是在誇自己。

家主像是沒有聽見雲真人說話,他癡了般坐在那裡,乾瘦的軀體縮在椅中,口中不停喃喃:

“它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它還沒殺死我呢……我要殺了它。”

雲真人歎息一聲,就此離去。

……

“湛宮……”

林守溪輕喚劍鳴,半出鞘的劍身泛起銀亮的光澤,他不由想起慕師靖持劍而立的場景,仿佛風雨是靜的,她與劍才是快到極致的閃光。

哪怕此刻回想,他的心跳依舊會微微加速。

慕師靖的劍怎麼會在巫家的劍閣?難道她也在巫家麼?還是說,她已經死了,這柄劍是遺物?

不,好像不太對……

林守溪覺得自己想錯了什麼。

他盯著那柄劍,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它。

劍輕顫,似曼聲長吟。

正當林守溪要觸碰到劍柄之時,一股濃烈的殺意在他背後陡然升騰,刺得他脊骨生疼!

“你能碰這把劍?”

耳後有妖異的聲音傳來。

那是孫副院的聲音。

他不知何時進的屋子,也不知何時立在了他的身後,林守溪回過頭時,直接與那對泛著白光的眼睛對視上了。

“孫副院。”

林守溪壓下了短暫的慌亂。

“你能碰這把劍?”孫副院又問了一遍,他明明身材小若侏儒,聲音卻是洪亮,滿屋的劍隨著他的聲音一同震顫。

“這把劍……有什麼特彆的來曆麼?”林守溪茫然地問。

孫副院盯著他,他沒有回答林守溪的問題,隻是冷冰冰道:“把它拿起來。”

林守溪感到了一絲緊張,他知道,孫副院此刻的雙手雖垂在身側,殺意確實瞄準了他的咽喉、心臟等要害,仿佛隻要他的回答稍有問題,就會被瞬間殺死。

林守溪在孫副院的注視下,將手緩緩伸向了那把劍。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血液的流動也加速著,林守溪的眸光依舊平靜,但他知道,這種平靜是虛假的,劊子手刀刃的寒光已照上了頸後的毛發,他討厭這種無法掌控自己生死的感覺。

白瞳黑凰的劍經悄無聲息地在體內流轉,他一邊冷靜地去觸碰那柄劍,一邊做好了搏命的打算。

林守溪碰到了劍柄。

嗡——

長劍忽鳴,聲若清磐。

林守溪的手才一觸碰到劍柄便被一道無形劍氣震開。

這柄長劍似在抗拒他。

“你在演戲?”孫副院聽著劍鳴,瞳光更厲。

“沒有。”林守溪說。

“再來!”孫副院喝道。

林守溪又試了試,依舊被震開了。

他忽然明白了,他沒有演戲,是這柄劍在演戲!

孫副院沒來之前,這柄湛宮並不抗拒他,但孫副院出現後,湛宮卻推開了他,仿佛它知道,隻要林守溪拿起了這把劍,就會被立刻殺掉。

它是在保護自己。

“你也碰不了這把劍?”孫副院問。

“它不讓我觸碰。”

“這不是你的劍麼?”孫副院眯起了眼睛。

“不是。”

孫副院取出了一顆真言石,遞給林守溪,“握著它,再回答一遍……這是你的劍嗎?”

“這不是我的劍。”

林守溪指著那柄劍,理直氣壯地回答,“這柄劍的形製一看就是女子所用,怎麼可能是我的?”

真言石沒有任何動靜。

“女子所用?”

孫副院又盯了那柄劍一會兒,這個侏儒老者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他身上的殺氣消散了大半。

林守溪又看了湛宮一眼。

剛剛的對話雖然簡單,但他從中猜到了一些事。

這是慕師靖的劍,但巫家一直在追查它主人的下落,難道是慕師靖曾經殺死過巫家重要的人物,但她人不見了,隻留下了凶器?

不對,以慕師靖這樣的人,怎麼會在殺人後留下劍?

林守溪覺得這中間有蹊蹺。

“這柄劍誰也碰不了嗎?”他問。

“嗯,自從將這劍從神壇斷崖下找到後,它就不讓任何人觸碰。”孫副院沉聲道。

“真是柄有靈性的劍。”林守溪感慨。

孫副院點了點頭,“好了,暫時沒事了,此處劍意太重,傷肌噬骨,你挑完劍就趕緊離開吧。”

孫副院後退了一步,腳落地的時候,他整個人也順勢消失不見。

林守溪輕輕鬆了口氣。

他看向了湛宮,湛宮劍刃如目,似也在與他對視。

林守溪知道,今天是取不走這柄劍的。

免得孫副院生疑,他沒有猶豫,立刻轉身離開,順路拔走了剛剛那柄自己看上的,泛著凶光的劍。

拔劍的時候,林守溪心神一動。

他忽然想起了孫副院剛剛說過的話——這柄劍是在神壇斷崖下找到的。

自己當時不也摔下了神壇麼?

等等!

該不會……

一個荒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不會當時,自己與慕師靖從雨中撿起劍斬向神明的時候……拿錯劍了吧?

當時他撿起了湛宮,而慕師靖則拿走了死證!

若果真如此,那雲真人與孫副院在尋找的人,不就是我自己?

我到底乾了什麼?

第19章心魔

“怎麼這麼晚才出來?還挑了一把這麼醜的劍?”

林守溪推門而出時,小禾抱著劍靠著木柱,板著小臉,看著他懷中棕色木鞘,樸實無華的長劍,不悅地說。

“我覺得它挺好看的。”林守溪說。

“眼光真差。”小禾撇了撇嘴。

“師妹也好看。”林守溪又說。

“你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小禾鼓著小臉。

“沒什麼,去吃飯吧。”

“哼,再胡說八道我可要叛出師門了。”

“……”

林守溪與小禾離開了藏經閣,向著院中走去,小禾將一個木牌扔給了他,那是老婆婆給他們的新房間的門牌。

“為什麼是兩個木牌?”林守溪問。

“難不成是一個嘛?誰要和你住一起啊!”小禾惱道:“師兄,我越來越相信你是合歡宗出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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