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暫時不想這些,他以洛書所授之法運轉真氣,發現身體的疼痛感已消解了很多,他鬆了口氣,靜下身心,開始繼續體悟白瞳黑凰劍經。
那日與那白雀對視,白雀的反應讓他對這劍法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小時候,林守溪學這劍經之前,師父曾經帶他去往後山,看了一塊石碑。
石碑曆儘風霜雨雪,古舊斑駁,其上字跡則歪歪扭扭,不像人寫出的。
師父說後麵的內容是黑凰的來曆:
“黑凰為空境之主,自水中生,遇風而成形,沐天雷地火以為羽,凝雲上霄光以為眸,振破重天虛宇,三涅槃,燒儘骨血,割去其影,成無量。”
“這是神話傳說嗎?”林守溪問。
“也許是真的。”
“黑凰……可山經海經中皆沒有它的記載啊。”
“真正的神靈不會被困在人類的文字裡,因為它本身就是原初的符號之一。”師父說。
林守溪聽不太懂,便問:“這劍經共有九重,這九重分彆是什麼?”
“水中生、風中形、沐天雷地火、凝雲上霄光,此間的水、風、雷、火、雲、光為其前六重,修成之後便可擁有統禦這些元素的力量,其後三重為破空、涅槃、滅影,其威能無可估量。”師父複述著祖師當年夢中的所聞。
“這般厲害麼。”
“當然,今後你若遇到修行的難題,儘管問師父就是了。”
“好。”
數年之後,林守溪順利地修到了第八重,他好奇地問師父:“我都修到第八重了,可莫說破空涅槃,我連前六境的力量都毫無感知呀,這……是怎麼回事?”
“為師才六重,你問我?”師父理直氣壯。
時至今日,林守溪也沒能想清楚自己哪裡修煉出了問題,隻能將責任歸結於師父或者祖師誇大陳詞了。
他在第八重停留了一年之久,始終尋不到突破之法。
但這幾日,環境與心境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瓶頸隱隱約約鬆動了,他已窺見了第九重的一角。
隻是不知道,時間會不會等他。
林守溪打坐凝思間,敲門聲響起。
“小禾,進來吧。”他說。
一襲雪發的纖淨少女推開了門,她跨過門檻,屈著的手臂提著老婆婆送來的木盒飯。
“你怎麼知道是我?”小禾問。
“聽腳步。”
“你能聽見我腳步聲?”小禾有些吃驚。
“正是因為沒聽見才知道是你。”林守溪回答。
“哦……”
小禾將飯盒放在他床邊的地上,然後來到窗邊,掀開簾子,讓光照進來。她看著正襟危坐的林守溪,好奇道:“你傷好了嗎?怎麼都開始打坐修行了?”
“好了一些了,真氣的流轉順暢了不少。”林守溪說。
“嗯,那就好。”小禾點點頭。
他們沒再說話,林守溪旁若無人地修煉著,真氣在他的周身旋動,劃出靈妙的軌跡。
小禾起初隻是無聊地看了幾眼,漸漸地,她像是來了濃厚的興致,目光便眨也不眨地盯著林守溪,注視著真氣的細微流動。
林守溪睜開眼時,見小禾正盯著自己。
“你怎麼還沒走?這般入神是看什麼呢?”林守溪問。
“因為你生得好看呀。”小禾甜甜地笑了笑,“生得這般好看,還不準人多看幾眼了?”
“昨天不是還生我氣麼?”
“一句玩笑話而已,我哪有那麼小家子氣?”
小禾坐在椅子上,嬌小的身子縮了起來,雙手抱著膝,看向林守溪的眼眸裡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
“彆看了,莫要耽誤你修行。”林守溪說。
“耽誤不了什麼的。”小禾滿不在乎地說。
林守溪吐了口清氣,開始第二輪的修煉。
小禾又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
“你現在在修煉什麼呢?怎麼看上去不像是雲真人傳授的心法道訣呀。”
“你關心這個做什麼?”林守溪問。
“我當然要關心你呀,昨日你走火入魔可嚇了我一跳,我不許你練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小禾板著小臉。
“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林守溪說:“這是師父傳給我的劍法。”
“劍法?”小禾微驚。
在這個世界裡,劍法是遠比武術法術更為珍貴的東西,因為邪靈與龍屍,這兩個人族最大的敵人,都必須用刻著神紋或者祖師印的劍才能真正抹殺。
“嗯,我師父說,他年輕的時候,在山腳下遇到過一個渾身是血的劍客,那劍客獨眼獨臂,像是遭受了酷刑,他在即將死去時將一套劍法傳給了我師父,說那是仙人授技,要我師父無論如何記下,之後我師父又傳給了我。”
林守溪麵不改色地說:“但我不覺得這劍法有何特殊之處,仙人授技更是天方夜譚,我偶爾練練也隻是為了強健體魄。”
“獨眼獨臂的劍客……仙人……”小禾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眸底有異色一閃而過
“我倒覺得這劍法有些趣味,嗯,它有名字嗎?”小禾問。
“有的。”林守溪給白瞳黑凰劍經改了名,告訴小禾:“它叫白雪流雲劍經。”
“白雪流雲?”
小禾下意識地捋了捋垂在胸前的發,她低頭看著發絲的末梢,手指輕輕撚動,“倒是個有意境的劍名。”
“確實頗有意境。”林守溪附和。
“你為什麼要躲在房裡偷偷練呀?”小禾問。“因為師父說,這是不傳之秘,所以要躲起來練。”林守溪認真道。
“這樣子呀。”小禾彎眸笑道:“那你為什麼不避諱我呢?”
“嗯……”林守溪猶豫地說:“我以為你走了。”
“真的麼?”
小禾將下頜枕在膝蓋上,歪著腦袋看他。
林守溪不答。
小禾追問道:“還是說,你沒有把我當成外人呢?”
林守溪神色微動,有些慌亂,卻又強自鎮定。
小禾看著他的模樣,腳步無聲地走到他的床榻邊,輕輕坐下,她纖細的雙腿輕輕晃著,大大的眸子盯著身邊的少年,似在強索答案。
“其實……”林守溪深吸了一口氣:“你有些像我妹妹。”
“什麼?”小禾也吃了一驚。
“小時候,我有過一個妹妹的……”林守溪沉默良久,望向小禾的眼眸已微微發紅,“她要是活到現在,應該也像你這麼大了。”
小禾第一次見他情緒波動這般大,那微微哽咽的話語聲裡,她亦嗅到了深深的悲傷,也被感染了些,眸光顫了顫。
“好了,彆想傷心事了。”小禾沒有追問她妹妹的事。
“嗯。”林守溪頷首。
小禾靜靜坐在他身邊陪著,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林守溪平複了心情,再度望向小禾。
“你對這套劍經很感興趣嗎?”林守溪已想好如何在劍經裡做手腳了。
“啊……也沒有特彆感興趣啦。”小禾有些害羞。
“那就算了。”
“哎,等等。”小禾連忙說:“這不是你師門的不傳之秘嗎?哪怕我真的感興趣,祖訓在上,你也不會教我的吧?”
“有辦法的。”林守溪說。
“嗯?”
“我可以代師收徒,這樣你入我師門,我便可以正當地將這劍經傳授於你了。”林守溪注視著她。
“什麼?代師收徒?”小禾訥訥地眨了眨眼,“那這樣我豈不是就成了你的……”
“師妹。”林守溪接話。
“我才不要當你的師妹。”
小禾表示抗議。
第14章武道
林守溪與小禾從房間裡出來時,王二關與紀落陽都拿異樣的眼光看他們。
“小禾給你送個飯,你們怎麼在裡麵呆了一上午?”紀落陽好奇地問。“我在教小禾劍術。”林守溪說。
“劍術?你還懂劍術?”王二關搖著頭。
“教劍術用得著拴上門,鎖上窗,拉上簾子麼?”紀落陽笑問道:“你這究竟是教的什麼劍術呢?還是說,劍術隻是一種說法,你所謂的劍其實是……”
“不會吧?”王二關打量著他們:“你們這事要是讓雲真人知道了,可就真要成亡命鴛鴦了。”
“你們在瞎猜什麼呢!”小禾認真辯解:“林師兄真的是在教我劍術,關上門窗隻是怕你們偷瞧了去!”
“師兄?”紀落陽與王二關俱是一驚,“他怎麼成你師兄了?”
小禾很是神秘地笑了笑,也不願與他們解釋太多,隻是道:“傳授劍術,當然要講究名正言順,總之,以後林守溪就是我師兄了,你們誰敢欺負我師兄或說他壞話,我可不會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