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覓得

裴液實在沒想到誰敢偷他的錢。

裴少俠如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交往的可謂都是有頭有麵的才俊豪傑,其中若涉及什麽銀錢流動,那唯一的窪地就是他裴少俠本人。

豈會有一天他的銀票被人掉包了。

齊昭華交給他時他一定是認真看過的,那時他雖然是第一次見,卻也正反來回仔細瞧過,感歎這薄薄一頁竟然就是五十兩大銀。

後來他也絕對沒有拋之腦後,每次打開褡包時都會確認一眼還在不在——誰知這天殺賊竟然不是盜竊而是掉包!

距離他朝齊昭華借這五十兩,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裴液既分不出真銀票假銀票,自然也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失了竊。

這可如何追查?

謝穿堂沉默地看著裴液,裴液可憐地看著謝穿堂。

「.好,我受理了,你彆太憂心。」謝穿堂沒想過這熟練的話語有一天會用到少年身上,「等衙門消息就好。」

「嗯。」裴液悶悶。

邢梔有些好笑地看過來:「怎麽還有人能把手伸進你裴少俠的錢袋子?神螭不是一直蹲在你肩上嗎?」

裴液轉頭看向小貓,小貓冷靜搖了搖頭。

「它這一個月來也常常往修文館跑。」裴液歎息,「而且褡包也不總在我身上。」

「褡包你不是放在修劍院?誰還敢潛入你們那院子不成?」邢梔挑眉,「京城多遊俠浪子,你多半是在路上逛著遭了賊。」

然而他這些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路上逛,從東城逛到西城,從修劍院逛到修文館,此時也想不到是哪一回,一會兒覺得哪次都沒什麽問題,一會兒又覺得處處可疑。

終於還是長歎一聲,把目光挪到手中的鎖上:「.這是那個完整的鐐銬上拆下來的?」

「是的。」

裴液沉默看了一會兒:「所以,如果這枚鎖沒被打開,那鱗怪就不可能有力氣破籠而出。」

「不錯。」邢梔撫掌,向後倚在那大缸上,雙手扶著缸沿,「我也是這樣想,並非南金風自己出了差錯,有這鎖在,鱗怪其實不可能突破束縛的.隻是有樣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裴液將這枚小鎖緩緩舉起來,凝眉望著裡麵,光潔如新,確實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換句話說.這枚鎖就是直接脫落的。

「有人潛入開了這枚鎖?」裴液蹙眉,又否定,「那也太奇怪,他若要放出這鱗怪,何不乾脆把它帶出來;若要鬨這秘艙,就該放得更多更徹底些,隻解開個內扣是什麽道理?」

他再次看向這枚鎖,裡麵細巧繁密的機簧咬合著,經過破缸丶爆炸丶墜艙等眾多暴烈的衝擊後,依然鎖扣完好,比他想像中要堅固很多。

邢梔看著他,道:「所以我想,它是自行把鎖打開的。」

「.」

「也許他們運送的並非一種『穩定』的生物,在過程中,這隻鱗怪突兀地發生了他們沒有預料到的變化——也許確實很罕見。」邢梔緩緩道,「於是它忽然掌握了某種打開這枚鎖扣的能力。」

「這是枚什麽鎖?」裴液立刻抓住重點。

「不是能買到的鎖扣,但原理並不特殊——以靈紋禁絕靈玄丶剝奪氣力,再以精鐵機械鎖死肌骨關節。」邢梔道,「這是現下很主流的做法,比起以強大的靈玄禁製去禁錮玄者,以強盾禦利矛,人們更喜歡先隔絕靈玄丶再鎖困肉體,如此便可以用麻繩捆凡人。」

「這枚鎖同樣如此,它的鎖扣就是純粹的機械,其中有七道相連的機簧,而且做得過分牢固——是完全咬合丶又被封死在裡麵。」邢梔道,「唯一打開它的方式是激活外麵的靈紋——它記錄了特定編製的玄氣,唯有那種玄氣才能打開它。」

「但靈紋沒有激活。」

「沒有。」

所以它是直接破解了最內裡的機械部分,不可思議地從內到外脫落了這道靈氣鎖。

裴液再次看向它,正如邢梔所說,它機械的部分隻用來防備凡俗,而以凡俗來說這是不可能解破的連環。

裡麵伸不進去任何細鐵絲一類的東西,甚指連發絲都不能容下。

確如邢梔所說,要解開這種機械,就要先打開上層的靈紋,絕無靈紋未動,裡麵千百處機巧能被寸寸打開的道理。

但裴液定定看著這枚小鎖,忽然道:「水。」

「.什麽?」

「水。」裴液篤定道,「唯一能滲透進去的是水,千百片機簧被水包裹,它要這枚鎖開,這枚鎖就能開。」

「.」

邢梔怔怔看著他,忽然道:「這種細度的掌控我自小修行水靈,也是在踏入玄門後才能做到。」

「所以南金風猝不及防。」

「可靈玄根本沒開,何以控水?」

「你在漕河裡,不是也沒找到半分靈玄遺痕?」

「.彼時船艙未破,如何有水?」

「鐵鑄的艙壁上,全都是水。」

三人一時安靜,邢梔默然道:「不依靠靈玄的控水.」

裴液看著她,同時想到了什麽。

「暫且虛渺。」邢梔收回思緒,轉身走向案桌,「另外,依照你帶回來的那半片殘鱗,我帶回仙人台嘗試了些靈術,大約鎖定了這樣一片區域。」

桌上平鋪一幅神京大圖,被勾畫出來的是西南城一片,約五六坊,上百條街道的樣子。

「我今日趕早查了半坊,暫無收獲。」謝穿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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