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友朋
馬車停在一處樓閣水榭的處所,裴液下了車,跟著齊昭華往裡麵走去。
院中高樹秋花,各色服飾之人來來往往,裴液目不暇接,不單全是沒見過的新穎款式,有些甚至明顯不是大唐風格。
齊昭華交了個紅木小牌,便有侍者引著登樓,裴液此時知道這樓為什麽叫「摘星」了,它是環院而建,中空的麵積大得超乎想像,因成一片有山有水的小園。
許多枚蓮花托載的光點從小池中升起來,向著四麵環樓飛去,客人們就站在樓上采擷。
「裡麵是全真道家所煉的『清身小丹』,食之『孔竅舒暢,膚體清淨』,想要的話在闌乾前等待片刻,便能摘上一枚。」齊昭華負手為他講到。
裴液有些新奇地看著:「不要花錢嗎?」
「進了樓,就是花過錢了。」
見少年好奇,兩人便立在廊道上等了片刻,果然有幾朵蓮花飛來,裴液采下三枚,兩人一貓服了,確實體魄一清。
「全真的丹在神京常常能見到。」齊昭華解釋道,「丹藥種類非常繁多,有時修行或身體上出了什麽問題,不妨去丹樓瞧瞧。若有想要的丹他們不輕易售賣,你來館裡說一下就好。」
「哦找許姑娘嗎?」
「.這種小事還是不必麻煩恩君。」齊昭華噎了一下,微笑,「你可以來找我,等後麵熟悉了,就誰也不必找了。」
「奧。」
「另外,」齊昭華頓了一下,「剛剛你和恩君談話,就一直喊她『許姑娘』嗎?」
「.」裴液愣了一下,「沒有。」
他這時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這是他稱呼年齡相近女子的方式,但在剛剛直麵女子的交談裡,這種稱呼確實下意識從腦中消失了。
「奧,如果恩君沒說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這樣稱呼。」齊昭華叮囑道,又沉吟一下,「另外,平日也沒必要稱字。」
「哦好。」
齊昭華點點頭,含笑語重心長道:「和恩君要保持合適的距離。」
「.奧。」
「日後做什麽事,也是咱們這些人交流比較多。」
裴液似懂非懂:「哪些人?」
齊昭華停下步子,推門笑道:「你不是『在神京也有很多朋友』嗎?現在就把我們忘了?」
裴液有些驚恐地看著她,但門已推開了。
一座單間的閣廳之中,四人席地而坐,本來正隨意交談,此時全把目光投了過來。
俱是熟悉的麵孔。
商浪,這位年輕人如今依然眉眼飛揚,但不是披甲挺槍的英姿了,穿袍束帶,發冠高髻,很是英姿挺拔。在奉懷縣衙那幾天有時祝高陽不在,便是他陪自己練劍。
如今裴液見到他很高興,卻沒料到商浪眼中卻幾乎是驚喜。
旁邊的邢梔正端著一杯清茶,對裴液一笑,抬手比了個把他拷起來的動作,正是昨日獄中的一幕。
裴液不好意思地一笑,想來自己脫獄計劃中涉及靈氣操作的部分都出於她手,感激地拱了拱手。
第三人竟然是方繼道,正和旁邊之人詢問著什麽,表情有些拘謹,但雙眸亮晶晶。
這真令裴液有些意外的驚喜,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女子,但齊昭華也沒什麽特殊的表情,當書生看過來時,她淡笑抬了下手,就遠遠落座在邢梔旁邊。
裴液和方繼道打過了招呼,目光挪向他旁邊那最後一人時,是真的驚訝。
顏非卿。
這氣質乾淨的道士竟然也列席在此,方繼道在他旁邊有些磕絆地比劃,他則凝眉思索著,表情頗為認真。裴液進來時他抬眸望來一眼,算是打過了招呼,繼續低頭沉思。
裴液在邢梔旁邊坐下,其實第一次見這位術士散發常服的樣子,那股瀟灑利落化為了鬆散閒適,裙擺委地,她支頷舉杯笑道:「相逢一杯酒,為君慰風塵。」
裴液連忙端正舉杯一飲,擱杯道:「道謝。」
邢梔一笑,也起袖遮口飲儘。
裴液頓了一下,好奇道:「邢大人,你是提前準備好了這句詩嗎?」
邢梔微怔,旁邊齊昭華嘴角一彎,立刻若無其事地偏頭。
「.」邢梔端著酒杯定了一會兒,瞥了一眼齊昭華,「哦是。」
她擱下酒杯,對少年溫婉一笑。
裴液「果然如此」般連連點頭,笑道:「我想也是!以前讀話本,見他們氣氛一到就吟兩句詩出來,總是想不通——雖然我是沒讀過,但就算讀過很多詩,難道說吟就能吟嗎?果然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那也.確是有的。」邢梔低頭重新為他斟上酒,「裴少俠怎麽問這個?」
「我在學嘛。」少年輕歎一聲,「這兩個月來總是和人分彆,有些人有好好告彆,有些人就匆匆過去了,也來不及說什麽話。」
邢梔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有空多翻翻書就好了。」
忽然又想起來:「你現在應當認得些字了?」
「.早認得很多了好吧!」裴液頗有對以前的羞恥感,「這兩月來我讀了差不多十幾本劍籍!」
「嗯嗯,士彆三日刮目相看。」邢梔笑,又撇清,「是高陽老說你壞話,我早說認字又不是什麽大事,裴少俠得空了補補就是。」
裴液一怔:「祝哥.現在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他那遺傷,派中也找了些古老苛刻的秘術,雖然路窄,但畢竟不是束手無策。」談及男子,邢梔沉默了下,又很快抬頭一笑,「不過也不必擔心,他那副性子,難處險處是從不放在心裡的,誰修行路上沒些坎坷呢?」
裴液點頭:「我看您回到神京,就猜測祝哥應當是沒什麽事了。」
「.我確實是想留在洞庭的,但他要我回來忙正事,說過後會來神京找我。」邢梔拈起個點心,「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也不知何時過來。」
「神京這邊有什麽急事嗎?有沒用得上我的地方?」
「沒,是我自己的事。」
齊昭華炙好了幾枚魚片分給他們:「邢大人要踏進玄門了,正準備升任紫綬。」
裴液驚訝:「恭喜恭喜!」
邢梔示意他趁著燙放入嘴裡,含糊笑道:「玄門好說,紫綬的名額卻還沒定呢。」
齊昭華往小碗舀著蓮子羹:「你本就是最優卓的一個,還能叫人搶了去不成——都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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