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虎與鯨(下)(為盟主潺十五老板加更)
張宗元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愕之色,手中長棍在一瞬間失去控製,棍端被突然而至的力道猛然砸在了地上,碎石崩飛。
就這樣直接地暴露了掩藏已久的底牌,楊顏麵上卻殊無前功儘棄的晦色,他一腳踩住張宗元的棍子,手中長刀奮然直劈男人把住自己小臂的那隻手。
這是不過腦子的打法原形畢露——你憑什麽踩住六生的棍子?
張宗元一擰一振,楊顏頓時失去重心,同時男人收臂一拉,將楊顏自己的手臂放在了他自己的刀路上。
一瞬間下盤失穩,上身左右互搏,而張宗元一棍已再次毫不留情地捅來。
在放飛自我的第一合,楊顏就再次陷入了和剛剛同樣的險境之中——甚至要更勝一籌,因為這次他的刀裡沒有再約束一股龐然的力量了。
呼嘯而來的棍端令楊顏寒毛直豎,不及思索,傾斜的身體一踏地麵,人已翻身飛起。
誠然是躲過了這一棍,但手臂依然在張宗元手裡。
果然,下一瞬,楊顏身體就猛然失控,張宗元一手擒人一手持棍,將兩者狠狠的撞向一起。
這是真正的險象環生。
張宗元持棍重重撞向楊顏腹部,少年的打法突然轉變,他亦需要兩三合來適應,此時這一棍是準備好再被那妖異的刀法接住的。
但沒有刀迎上來——在更前一刻,楊顏就已奮刀力劈男人頭顱。
楊顏沒去想自己為什麽要出這一刀,不知道下一招要接什麽,甚至也沒有腦子來思考這一招會對敵人產生什麽影響,裴液的諄諄分享此時早被他拋到了腦後。
戰鬥進入到這種激烈而危險的節奏,楊顏腦子裡的所謂博弈思路早就被覆蓋,隻剩眼前所見的東西。
這裡有一個空隙,那反正他就劈了!
張宗元抬頭,明亮的刀光逼上眼眸,男人瞳孔微縮。這是一個很奇怪難料的出刀角度,因為少年的身體正在被他牽扯的過程中,他是沒有做什麽預防的。
少年對刀路的詭異敏感確實令他一驚,但力量和速度畢竟就是那樣,男人側身一偏,這刀驟然落空。但少年已逼到身前,他手上長棍反而不好發力,張宗元立刻果斷鬆開了楊顏的小臂,抬肘一拳直衝這近在咫尺的麵門。
楊顏猛然仰身回刀,以刃迎上了這一拳。
真氣包裹之下,這一拳並不怕鐵刃,它本應一拳壓著此刀撞上少年的鎖骨,但力道在觸上刀刃的那一刻,又再度消失不見了。
這種詭異的情況發生在自己拳上更加令人悚然,但張宗元仍沒有任何停頓,在心中愕然的同時,一膝已狠狠提起撞向楊顏腹部。
但這一膝迎上的卻不是柔軟的腹部,而是一股同樣沛然凶猛的力量,正是楊顏再度長刀一回,之前被吞沒不見的力量朝著膝蓋傾瀉了出來。
也就是在感受到這熟悉拳勁的同時,張宗元第一次對這妖異的手段有了初步的判斷——鬥轉星移?
心中思索著,身前迎著自己全力一拳的力道,張宗元沒有任何猶豫退縮,他一往無前地迎上,而後拚著反震突破了它,一膝繼續狠狠上頂。
楊顏側身避過正中,仍被這一膝撞上身側,剛剛刀明明就在旁邊,但張宗元擊中的卻不是墊上來的刀身,而是實實在在的肉體。
刀,已化作一道流光。
在放出那股力量之後,楊顏根本沒看是否逼退了那一膝,眼前隨著男人提膝的動作,一道空隙再度顯現了出來,他直接就劈了上去。
張宗元側身避過此斬,膝上力道難免減半,而下一刻,膝蓋被手掌一抓,剛剛的手段似乎被反諸己身。
五生當然扼不住六生的動作,張宗元真氣一炸震開了他。但在這一震中,楊顏又已借力一撐,自己飛上前去,長刀驟然從一個詭異的角度變招橫掃,明光一閃,張宗元猛然仰身,但胸前依然被割開了一道猩紅的長口。
看台之上傳來轟然的驚呼。
張宗元抬手去扼此刀,但長刀再次直接吞去這股力量。男人提起的膝蓋沒有收回,繼續狠狠向上一頂,這一次,刀中吞下的力量終於遠不足以攔阻這道進攻,張宗元迎著刀身,力量充沛地撞上了楊顏的小腹。
這樣一擊足以令張墨竹落定敗局,楊顏的表情也猙獰無比,但就是在這樣的受擊中,他竟依然能先讓腹部退離刀身,騰出一份狹小的空間,而後刀刃一翻,又在張宗元膝蓋上開了一道絕對不容忽視的血口!
這種對出刀機會的極致敏銳簡直和那刀術一樣妖異,而且這招令張宗元第一次心臟驟縮——若非真氣援護及時,這一刀恐怕挑斷筋脈。
心中的後怕也令男人泛起了真實的怒氣,借著將楊顏暫時撞離身前的機會,張宗元腳下一挑,剛剛放棄的長棍重新飛入手中。
麵前的少年在進攻上的天賦顯然遠遠超出他的防守,但張宗元從未怕過和他人對拚攻勢。
長棍剛一入手,張宗元剛要追上,楊顏已先一步縱身而上,明明臉上的痛苦還未散去,手中刀已做好了進攻的架勢。
迎接他的,是張宗元呼嘯的一棍。
長刀將棍勢圈走,楊顏貼身飛上,而下一刻,張宗元身上就已再度見血!
兩個人都沒有絲毫的留手與後退,在極短暫丶極狹窄的空隙中狂暴地向彼此傾瀉著自己的攻勢,在張宗元虎般的拳與棍中,楊顏的身體驚險飄搖如同紙船,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碎。
他險象環生,但他一直在險象環生,依然在險象環生!
不知少年何時才能遭受致命的一擊,反正在這個過程中,張宗元身上的血花已越來越多。
當卸去一切束縛後,楊顏回到了他最熟悉的節奏——搏鬥,本來就是要心驚肉跳的!腦子裡哪有空想那麽多?
看見什麽就打什麽,我管它後麵藏的是什麽,反正等它來到眼前時,不過又是一刀!
這也正是令張宗元漸漸咬緊了牙關的憤怒。
他可以對眼前的少年出無數手殺招,下無數個套子,少年也總會不停地陷入其中,但當圈套收緊的那一刻,他總能險之又險地逃過一劫,並回以一道刁鑽的刀光。
躲避丶吞沒丶反吐丶換傷丶拚命.少年的攻勢就如同密集的暴雨,沒有章法丶沒有思路,就像一頭敏捷瘋狂的豹子,不論有用沒用,隻要有空隙,他就一定狠狠抓住。
張宗元心中的壓抑漸漸積累到難以複加的程度,有力難伸的憋悶充塞其中,然而就在這樣的悶與怒中,男人反而強逼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從來以熊虎般的進攻為擅,但當發現自己竟然確實在一個低境界的少年手中占不到便宜時,他也不會被憤怒衝昏頭腦。
由來冷靜的頭腦,才是他最倚仗的東西。
對麵少年眼中已隻有麵前的刀和棍,但張宗元頭腦中卻依然存乎大局——既然對攻不能勝,那就再換辦法好了。
至此,少年的所有強弱其實已被他儘數摸透。自己前五招之所以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