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兵仙對兵聖(1 / 1)

“跑了?”

宮鬱蹙眉道:“他們不是最近幾日才安營紮寨的麼,剛穩定下來就撤走,難不成是我們有人提前走漏風聲?不對,事先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根本來不及。”

“應該是童曉初有所察覺。”

鐘無心沉聲道:“正所謂‘亡羊補牢,時猶未晚’。”

“這不是童姓小兒的手筆。”

韓湘的計謀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他不惱不怒,雙目當中反而流露出一抹興奮之色:“真正的棋手,終於來了。”

“棋手?”

鐘無心問道:“仙師難不成是指陳三石?他來了?”

“不可能啊。”

宮鬱篤定地說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盛人朝廷那邊,擔心陳三石功高震主,這次根本就沒有啟用他。如今大部分北涼軍都調往東麵,陳三石和他的洪澤營,卻還是留在涼州境內。”

“知道麼。”

隻見韓湘遙遙望著前方火光,語氣仿佛掌控一切:“當一名強大的棋手,發現絕佳的棋局在等著自己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都會來坐下的。尤其是當他看到,如今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庸才。”

“仙師,陳三石不來是好事啊。”鐘無心焦急地說道,“當務之急,我們應該乘勝追擊,仙師,請你下令吧。”

“此次。”

韓湘雙手負後,閒庭信步地說道:“童姓小兒雖然在陳三石的提醒下幡然醒悟,及時把大部分的兵馬撤走,但是他們的糧草輜重是來不及撤走的。

“匆忙撤退,他們必定要想辦法設伏阻擊追兵,伏擊的地點就在井陘道黃風嶺。

“鐘無心,你率領輕騎繞到黃風嶺之後,見到火起,就從東側殺出來。

“這之後。

“督標軍就已經連敗兩場。

“童曉初定然迫切渴望穩定住局勢,那麼他就會往東再退兩百裡,嘗試著進入到有護城河的‘離石府’休整,城外的守將‘嶽標’有一子,是上品木靈根,已然被我收為徒兒,‘嶽標’之所以一直猶豫不決的沒有歸降於我們,是因為他覺得督標軍會贏,如今見到童曉初大敗,必定會立刻倒戈。

“離石府進不去。

“童曉初就隻能往旁邊的‘山花府’去。

“但是此時,連敗三場,童姓小兒定然神誌不清。鐘無心,你隻需要率領一隊人馬抄近路,提前出現在山花府外五十裡的平原位置,高高揚起你們大徐的軍旗,他就會膽破心驚,繼續繞路逃亡。

“一直到雲端府之後,他們等來其他援兵再加上天險才會勉強守住。

“至此。

“敗退千裡,損兵十萬。”

一番話說下來。

竟然是把接下來兩個月將要發生的事情,全部做了預測,就好像對方一定會按照他的安排行事一般。

“是,我這就去安排。”

鐘無心不敢質疑,就算是質疑也沒有用,隻能一板一眼的照做。

……

井陘道。

兩天前。

二十萬督標軍就開始撤退,如此眾多的兵馬後撤,遠遠看起來可謂是連天徹地,一眼望不到邊際。

曲元象坐在馬背上,一邊丟掉將士找來的酒水,一邊開口罵人。

王竣則是時不時飛上高空勘探,看看南徐有沒有派修士追過來。

“童帥。”

滕樂回頭看了眼燒了兩天兩夜也沒有熄滅,且還在繼續擴散的山火,心有餘悸地說道:“幸虧你提前一日就下令撤軍。否則的話,八百裡連營二十萬大軍,隻怕是都要燒成灰燼。就是不知道,童帥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

“這個~”

童曉初故作鎮靜地說道:“那日夜間,本帥看著蠟燭上的火苗,忽地靈光一現,猜測到對方可能要用火攻,故此撤退。”

“幸虧童帥反應迅速,讓那‘兵仙’的算計落空,看來所謂‘兵仙’,不過爾爾!”

滕樂追問道:“童帥,那我們接下來該當如何?”

“先往後撤,找地方休整補給。”

童曉初下令道:“另外,本帥料定,那兵仙韓湘必定想要乘勝追擊,所以,你速派一隊人馬前往黃風嶺設伏阻擊,必定能能夠有所收獲!”

“是!”

滕樂領命而去。

“……”

童曉初悄悄在馬鬃上擦去手心的冷汗。

那韓湘故意借助炎熱的天象,以退為進,一步步把他們勾引到夷陵地區,使其不得不在山野之間安營紮寨,然後又做出縮頭烏龜的假象,來讓他們輕敵。

如果不是陳三石的一封信。

他隻怕……

已然連同二十萬大軍,儘數埋葬在夷陵!

這指揮大兵團作戰。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此刻。

童曉初才深深理解什麼叫做“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他身為統帥,一旦有任何行差踏錯,就是數不清的部下跟著喪命。

這種壓力。

如同山嶽!

好在,躲過夷陵大火,後續總算是不會再出現大規模潰敗,他也能靜下心來,和那個兵仙韓湘好好掰一掰手腕。

二十日後。

京城。

中覺殿。

“報——”

“急報——”

將士慌慌張張地把情報送入殿內。

“前線敗退!”

“二十日前,南徐兵仙韓湘,一把烈火燒了夷陵的八百裡連營!”

“……”

“什麼?!”

聽聞此言。

兵部尚書明青先是恍然大悟,然後捶胸頓足:“糊塗!我等糊塗啊!我等距離洛州太過遙遠,以至於忽略夷陵地區氣候乾燥炎熱!依山傍野安營紮寨確實既能避暑,又能利用地勢穩固,可倘若敵軍用火攻,我大軍豈不就要化為灰飛?!好在,童曉初及時發現端倪,提前撤了出來,才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有驚無險,有驚無險!”

監國皇子曹煥鬆了口氣:“童曉初不愧是童家的後人,用兵還是有一手的。隻是可惜,好不容易才推進到夷陵,就又要後撤,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收複兩州。”

“還不去請陳將軍?”

殿內一側。

曹芝躺在椅子上,吃著冰鎮西瓜:“現在請人,還來得及。”

“不需要!”

明青鋒抬手道:“童曉初能夠識破兵仙的謀略撤出夷陵,就已經說明他的才乾不遜色於兵仙,相信後續肯定可以穩住局麵。”

“明大人說的對。”

尹鳴春附和道:“足以證明,我大盛朝有的是青年才乾!”

“一潰千裡,一潰千裡啊!”

曹芝隨手把西瓜皮丟掉。

“十二弟,你怎麼能屢次三番動搖軍心?”

曹煥不悅道:“你要是再這般言語,皇兄我可就要生氣罰你了。”

“得得得。”

曹芝說道:“等著吧,夷陵之敗,隻是開始。”

……

“童帥,不好了啊童帥!”

“我等才去黃風嶺,敵軍就早有準備。”

“我們才是被埋伏的!”

“黃風嶺折兵八千,戰死一員玄象,兩名通脈!”

“西齊軍另有一路人馬提前繞到井陘道的末端,馬上就要包抄過來了,咱們要是再不想辦法,就無法離開此地了。”

“童帥,如何是好啊童帥!”

“……”

看著逃回來的殘兵敗將,童曉初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快,拿輿圖來!”

“嘩啦!”

兩名將士在他的麵前撐開輿圖。

“離石府!”

經過一番判斷之後,童曉初兩指並攏,落在輿圖上的一座城池之上:“我等舍棄大路,走小路前往離石府,離石府城牆堅固,糧草充足,又有護城河庇佑,而且夏秋乾旱,還不用擔心他們淹城,定然能夠幫助我軍穩定住局麵!”

“童帥高見!”

“快,開拔!”

“通知前軍調轉方向,奔赴離石府!”

“……”

十五日後。

離石府前。

“童帥,大事不好了!”

“離石府守將嶽標死活不肯打開城門放我等進城好了!”

“什麼?!”

童曉初臉色大變,親自縱馬來到前軍城門之下,拔出腰間佩劍,厲聲質問:“嶽標,你瘋了?還不趕緊打開城門!”

“童將軍!”

城樓之上,一名中年將領高聲回答:“實不相瞞,嶽某人已經歸順於大徐仙師!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一日之內,我不會和督標軍刀劍相向,但要是童將軍一天之後還沒有離開此地,那在下就不得不配合大徐,一起剿滅爾等了!”

“你、你……”

童曉初脖頸通紅,青筋暴起。

他沒有料到,後方的城池竟然會倒戈投敵!

但又無可奈何。

如今可謂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根本不可能留下來攻打離石府。

“山花府!”

童曉初急中生智:“快,通知所有人,立刻去山花府!”

山花府。

是最後一個能夠穩住局勢的錨點!

二十萬大軍再次改道。

“怎麼樣?”

童曉初詢問負責接收情報的將士:“最近督師府那邊,有沒有新的金標密信送過來?我的意思是,有的話拿給我,我親自燒掉!”

“回童帥的話,沒有。”

“……”

童曉初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壓力倍增。

不過想想也是。

戰局每天都在發生變化。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陳三石,終究不是神算子,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未卜先知,更不可能一直給他錦囊妙計。

不過好在。

隻需要到了山花府,就算是西齊有再多的大軍追擊,也無可奈何!

大軍改道。

再次折損一萬墊後人馬。

又二十日過去。

督標軍終於愈來愈接近目的地。

“報——”

就在距離山花府僅僅剩下幾十裡地的時候,渾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回到中軍:“不好了童帥!山花府,山花府也降了!”

“不可能!”

童曉初說道:“山花府守將跟我一樣,是當年麒麟閣十二上將之一的後人,就算是家道中落,那也是十世忠烈!他怎麼可能投敵呢?!”

“統帥,是真的!”

一路逃亡至今,早已經嚇破膽的斥候結結巴巴地說道:“前麵就是通往山花府的必經之路,到處都是西齊的軍旗,看不清楚具體兵馬數量,但是聲勢浩大,起碼也有五萬人以上啊!”

“……”

童曉初的眼角不斷抽搐著,一時間沒有說話。

“童帥,應該是真的!”

灰頭土臉的滕樂說道:“否則的話,西齊國大軍怎麼可能出現在前麵,他們難道就不擔心城內的守軍和咱們一起前後夾擊麼?!至於忠烈,那慶國的七世忠烈,當初還不是降了白袍?他們這些人,無非是想換取更高的地位罷了!童帥,快下令撤吧,再不撤的話,咱們就走不掉了!”

“再撤……”

童曉初扯過輿圖,看著他們如今的位置,重重咽了口唾沫:“再退下去,後方就沒有堅城可以守了,需要一直退到雲端府以東,也就是說……整個瓶州,都沒了!”

他領兵兩個月,順利丟掉一州之地。

“那也得撤啊。”滕樂說道,“否則的話,咱們還剩下的十六萬大軍,也要儘數葬送於此了!”

“誒呀,撤!!!”

童曉初咬牙切齒,直接把輿圖丟在地麵。

即便如此。

他們在撤退的途中,也還是不斷遭到伏兵。

“不好了大帥!”

“前麵有埋伏!”

“大帥,損兵八千!”

“損兵五千,大將一員!”

“損兵兩萬!”

“大帥,前麵的塌了!”

“到處都是敵軍!

“……”

一路撤退!

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會遇到埋伏。

大盛督標軍一路損兵折將,不斷往東撤退。

一潰,千裡!

千裡之後。

敗軍才得以在一處山穀休息。

忽地。

有風聲響起,飛鶴唳鳴。

督標軍隻認為是追兵趕來,再度落荒而逃。

每每路過,山野叢林,聽到“窣窣”之聲,就以為是又有埋伏。

可謂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大帥,山花府發來急報,山花府並沒有叛國!”

“沒有叛國?!”

撤退途中,得到遲來的消息。

童曉初氣得險些跌落下馬。

“韓湘狡詐如此!”

他隻覺得心口悶痛,鬱結難解,嘴上在罵那名仙師,但身體早就已經緊繃到極致,就連呼吸都愈發困難,眼前也陣陣發黑。

這是威壓!

來自兵仙的威壓!

這一場戰役打到現在。

童曉初感覺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變成棋盤,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控著一切,他本來應該是坐在對麵下棋的棋手,但不知怎麼就也變成眾多棋子中的一枚。

“童帥,你、你不要緊吧?”

滕樂注意到他的異常,急忙上去攙扶。

“沒事……”

童曉初不斷深呼吸著,許久之後才恢複過來,他再開口時,說話的聲音宛若一名大病初愈的病人:“繼續撤!”

又是十日過去。

督標軍徹底放棄瓶州,退到嘉州的雲端府內,才總算是止住潰敗的局麵。

至此。

二十萬督標軍,僅僅剩下最後的一半。

西境開戰不到半年,接連丟失三州之地。

“快,這是我的辭呈。”

童曉初哪裡還顧得上許多:“萬裡神鷹加急,務必用最快的速度遞交到兵部,讓兵部火速去請陳督師前來掛帥!”

……

京城。

中覺殿。

連續二十日。

每天都會有不同的潰敗戰報送到此地。

“黃風嶺遭遇伏擊,我軍大敗!”

“離石府守將叛國,我軍大敗!”

“……”

“怎麼搞的,這是怎麼搞的?!”

明青鋒惱怒不已地把折子重重摔在地上:“童曉初在乾什麼?火燒夷陵之前,不是一路穩紮穩打指揮的很好嗎?怎麼忽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斬了,應該把此人斬了!”

“說的沒錯,必須把他斬了!”

嚴茂興也聽得火冒三丈:“四萬!四萬啊!培養這四萬兵馬,朝廷需要花費多少年,消耗多少銀子,兩個月不到,就被他給打沒了!虧他還是麒麟閣童家的後人,我要是他,我都沒臉繼續活下去!”

“是該斬,可是……”

曹煥頭發都白了許多,他歎息道:“眼下的情況,斬了他,還能用誰呢?”

“鎮南王需要麵對南徐的賊人,最近又招安了一夥土匪,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調動,實在不行,就把呂籍叫過去!?”戶部尚書說道。

“呂籍?說到底,他不是也是督師府的人?”

尹鳴春反駁道:“此戰還是想要以培養新人將領為主啊!”

“許文才呢?”

戶部尚書舉薦道:“此人智謀無雙,或許可以跟韓湘對弈。”

“武聖之下,去送死?!”

明青鋒搖搖頭:“許文才智謀可以,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次大戰已經牽扯上‘仙人’,要是連武聖境界都沒有,搞不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早就跟你說了。”

曹芝躺在涼席上,身邊是兩名扇扇子的宮女:“把陳將軍請過去吧。”

“不行!”

明青鋒一口回絕,慍怒道:“難道我大盛朝,離開他陳三石,真的就不行了嗎?!再等等,再給童曉初一個機會!告訴他,務必儘快穩住局麵!”

“唉~”

見狀,曹芝隻是搖頭歎息,沒有再多說什麼。

又是二十日過去。

隨著一封封戰報陸續抵達。

監國皇子連同內閣大臣們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

“童將軍在山花府中計,不得不撤出瓶州。”

“一路上,不斷遭遇伏兵!”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直到十日前。”

“童將軍才抵達雲端府一帶,穩住局麵。”

“如今。”

“二十萬督標軍折損過半,瓶州全境丟失!”

“……”

“哢嚓——”

聽到最後一封戰報,監國皇子曹煥手裡的茶盞脫手落地,摔成數不清的瓷片,他整個人更是眼前一黑,就要往後仰倒,幸虧兩名太監及時上前將其扶住才沒有摔倒。

內閣大臣,尤其是兵部眾人,麵如死灰。

“廢物!”

“童曉初這個廢物!”

嚴茂興火冒三丈:“讓他領兵去收複洛、牧二州,結果這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非但沒有收複失地,反而又丟了一州!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