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道長是誰?”
中年護衛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範無咎卻沒有理會他,腐朽的身體在亭子裡走來走去,好像在為什麼事情猶疑不決。
半晌後,他忽然停下腳步,深深凝視著湖水中的錦鯉。
錦鯉看似無憂無慮,但不過是被困在這一池人造的湖水中罷了。
而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三百年了!
自當年離開莽牛山以後,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三百年!
可當年玄都道長的話,卻好像昨天才說過一樣,記憶猶新。
範無咎感覺自己這三百年,過得極其糾結。
他貪念玄都道長的承諾,希望能得到玄都道長的幫助,為自己提升修煉資質。
但他卻又不想轉修神道,不想自己的心神意誌被對方掌控,失去自我。
而在抗拒對方所提條件的同時,這三百年來,他卻又一直在按照對方的吩咐,積德行善,為轉修神道做準備。
可當一切的準備都已完成,他的內心卻依然糾結。
三百年至今,他的壽命即將耗儘,天人五衰在一步步向自己降臨。
也許下個月?
也許明天?
天人五衰就會真正到來,讓自己身死魂消。
那自己要去莽牛山,再次拜見玄都道人嗎?
這個問題,範無咎糾結了很久,以至於最近這十年,他一步都沒有踏出過國師府。
十年間,他一直坐在這個涼亭裡,每天凝視著湖水中的錦鯉,一次都不曾挪動過身體。
甚至到了最近這一年,他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坐在這裡究竟在想什麼?
天人五衰的一步步逼近!
身體的一天天腐朽!
還有對於玄都道人提議的糾結,已經讓他的心智陷入了迷亂!
範無咎明白,自己早已滋生了心魔。
他明白,這是每一個修仙者都要經曆的劫難,隻有斬殺心魔,破開迷障,才能重新念頭通達。
可心中懼怕選擇的執念,卻讓他隻想沉浸在心魔裡,永遠都不出來一直到死。
甚至就連玄都道人這個名字,好像都已經在他的意識裡逐漸淡去,變得模糊不清了。
心魔,讓他刻意忘記了那個人的名字。
可是就在今天,他渾渾噩噩的又聽到了那個名字。
當玄都道人四個字,從中年護衛口中傳出來的那一刻,就好像一道電光劃破長空,劈開了籠罩在他心頭的陰霾。
範無咎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一個人僅僅是名字,居然都擁有如此的威能。
又或者說,是這個名字喚醒了自己內心裡,被塵封已久的執著。
那執著,是自己過去無比堅定的向道之心,卻在最近這些年被自己棄之如履了。
這三百年來,我在糾結什麼?
範無咎忽然很想笑。
自己不是早在沿街乞討的時候,就已經發誓要成為人上人了嗎?
在進入聖器宗後,自己更是在一聲聲嘲笑中,立誌要不惜一切代價,成為最強大的修仙者!
而在被逐出聖器宗後,自己依然沒有放棄希望,依然每天用命在世間掙紮,為的隻是搶奪一些,在彆人看來微不足道的末小機緣。
可如今這是怎麼了?
明明強大的機緣就在眼前,自己居然-->>